第12章 冒险
林若苏睁开眼，就跌落进秦萧暮黑色眸子里，她发现自己竟然枕着他的手臂睡了一整晚。
“早安！”秦萧暮笑着问，“睡好了吗？”
林若苏侧了侧身，环抱住秦萧暮，抬了抬头，“睡好了，你的手还好吧，快活动活动。”
秦萧暮并没有抽出手，反而一把将林若苏搂紧，“要怎么活动活动？”
林若苏轻昂起头，第一次主动的吻了一下秦萧暮的脸，作为前夜人工枕头的犒赏。
秦萧暮就要作势吻下来，却被林若苏轻轻推开，“我要去洗脸刷牙了。”
说罢，她就从秦萧暮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迅速闪进卫生间。
关上门，她靠在墙边轻轻的呼了一口气。紧张。
两个人跳过很多环节，直接到了婚姻。很多事再多走一步，或许道德上不犯规，可是情感上却越界。
这些天对于林若苏来说，是一场春秋大梦。她需要留点时间出来自己整理清楚，特别是昨天纪昀天说的那番话，又一次醍醐灌顶，让她开始整理自己目前混沌的情绪。
秦萧暮或许是因为彼此日夜相对，所以一时兴起？又或者，是因为商业利益，所以将计就计？
想到这些的时候，林若苏自己都想捶自己，明明秦萧暮看自己的眼神里都是小星星，明明他对自己的温柔里都是别处看不到的满满的少年气。可是，自己还是会疑虑、会犹豫、会胆怯。是自己不自信，还是自己有顾虑？
顾虑，无非就是事业。画了这么多年，如果选择换个环境，等于要重新构建自己的整个事业圈子，真的很难。
可是，画画和秦萧暮，哪个喜欢更多一些？
应该还是秦萧暮吧。
完了！当这个答案蹦出来的时候，林若苏也有点受不了自己的恋爱脑了。
纪昀天也好，mike也罢，估计连安东尼泉下有知，也是断然不会接受的。
既然都不能接受，也找不到答案，那还是继续做鸵鸟好了，反正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交给时间，不然人类发明时间干嘛？难道就是单纯的为了约束自己吗？
用罢早餐，秦萧暮载她去工作室的路上，问她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
“我的时间比较自由，可以自己来安排。但是我求你不要再让我跟你妹去逛街，我实在没什么兴趣，每次还特别累。”林若苏嘟嘴。
“不是，我预约了明天上午领证。”秦萧暮不动声色的说。
“领证？”这么突然。之前秦萧暮不是说，这个事情不用自证清白，不用那么着急吗？
“是的。怎么，你不愿意嫁给我呀。”秦萧暮笑着侧目看了她一眼。
“嗯，这个倒是真的需要考虑考虑。”林若苏看似调笑，却也半是实话。虽然说婚礼是假的，可是领证却是官方认证，会在历史上盖棺定论，是约定更是承诺。
说自己不想跟秦萧暮在一起是假的，可是在这个敏感的时间，一旦应允了，就等于应允了今后两个人必须在一起生活，也应允了从此以后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秦萧暮自然不认为林若苏话里有话，他一向是自信的。在他看来，领证这件事倒不是为了给外界什么证明，也不是为了应对上次的媒体新闻，而是目前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也应该给对方一个交代和保障。
整个上午，林若苏都不在状态，她对领证这件事有点犹豫。
10点多钟的时候，她算是彻底画不下去了，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吃葡萄，望天发呆。
门铃忽然响了。不知道是不是纪昀天运画来了，结果监视器里一看，是林安之。
林安之是第一次来这里，哪哪都喜欢，“天啊，林若苏，你真的是掉到福窝子里了。你说我现在悔婚还来得及不？当时我就应该嫁给秦萧暮！”
“你跟姐夫还没结婚，我跟秦萧暮也还没领证，现在悔婚完全来得及。”林若苏递给林安之一盘切好的水果。
“算了，有情饮水饱。我还是要我的魏亦诚。”林安之实在太喜欢工作室，她觉得回家必须提要求，要么魏亦诚给她搞一个，要么她到林安之这里来蹭一间。
“姐，秦萧暮要我明天跟他一起去领证。”林若苏靠在沙发上，玩手指头。
林安之看妹妹似乎有心思，“你俩不是假结婚吗？还需要领个证束缚自己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假结婚？”林若苏看了一眼大姐。
“拜托了，爸妈们当然希望你们俩房门一关，明年就能整出个孙子来。可是凭我对你们的了解，即便你曾经对他爱的要死要活的，但是人家好歹这么多年只对谢莹一心一意。就算他真的要接受你也要有个过程吧。”林安之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彻底的搅乱了林若苏的思绪。
对，还有谢莹。即便他们已经分手了，可是她还是会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
林安之看妹妹不说了，察觉到自己或许失言了，是不是不应该翻出谢莹这笔旧账，“若苏，我觉得感情的事，你要听凭自己的心意，也要照顾到自己的周全。喜欢一个人呢，当然是可以不管不顾的去付出，可是作为女生，我们也要保护好自己。找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人固然重要，可是那是天选，那是求之不得的幸运。”
“我跟秦萧暮，最近有点变化。”林若苏不知道该怎样对姐姐形容这些变化，“他前段时间突然说他喜欢我。”
“真的吗？那太好了！”林安之惊呼。看来铁树开了花，妹妹这些年的暗恋终于有了个结果。
“可是我不确定。”林若苏垂目，“我这些天一直觉得不真实，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所以今天秦萧暮提出要去领证，我其实一直在犹豫。”
“难道他追妻火葬场，你却变了心？你不喜欢他了？”林安之一看就是言情小说写多了，“之前就有种病，叫什么来着，就是你可以喜欢别人，但是一旦对方喜欢你，你就完全接受不了对方，开始处处逃避，时时躲避。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愿听到和提起。若苏，你是不是得了这种病？”
“你才得了这种病。”林若苏哭笑不得，“的确中间隔了十几年，很多感情都隐匿了，很多印象也都模糊了，这十几年我也遇到过一些追求者，甚至也遇到过灵魂共振却素未谋面的朋友，我一度以为我没那么喜欢他了。可是当我又遇到他，跟他在一起朝夕相处，还是会心慌、紧张、羞涩，总觉得自己不够好，生怕他看到我的不完美。即便他说他喜欢我，我也还是会怀疑、不自信，当然，想到他也还是会开心，离开他会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时时刻刻都想要跟他在一起。”
“那还犹豫什么？他说他喜欢你，你又一直喜欢他。这不是早就超越媒妁之言，变成天作之合了吗？”林安之喜形于色，有些兴奋的蹲在了沙发上，摆出一脸吃瓜的表情。
“可是，我最近挺犹豫的。”林若苏的这种不安潜藏在心底已经很久了，她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说，一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人倾诉。
“犹豫什么？该冲的时候就要冲，你姐夫在出版社那也是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可是我喜欢啊，我就只管冲，至于他喜欢不喜欢我，那是他的事。不过幸运的是，他刚好也喜欢我。”林安之说到这里，脸上的甜度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两百。
“可是我需要面对一些现实问题，例如我的事业还有我的圈子、伙伴，基本都在意大利，我如果选择长期回国，就意味着我要把一切都放弃，重新来过。”林若苏叹了一口气。
“我亲爱的妹妹，我真没有想到你现在已经这么牛了。那天我听妈提了一句，所以我就到网上去搜了一下，我的天啊，连顶级机构都在为你背书，说你是当代艺术圈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林安之捧着林若苏的脸，有一种忽然挖到宝的感觉，“大妹子，你可太低调了，感觉你现在的名气，早已超越了咱妈。”
“没有，网上言过其实。只是的确现在机会比以前多一些，而且纪昀天真的帮了我很多，现在对他来说，是终于产生回报的时候，如果我选择结婚留在国内，首先就很对不起他。”林若苏的确不知道如何选择。
“其实婚姻和事业，不应该是矛盾。如果产生矛盾而自己又无法平衡，那你面对的，要么是违背人伦的事业，要么是丧尽天良的婚姻。唯有取舍。可是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去平衡，你可以坚持在中国产出，然后让纪昀天帮你到全世界开花结果，你偶尔出个差，去参个展开个会啥的。”林安之忽然严肃起来，“若苏，有时候一段好的感情比一份好的事业，更可遇不可求。感情需要两个人协同作战，事业则完全要靠自己奋斗取舍，所以你掂量一下两者在你心目中的分量，我相信你会做出最合适自己的选择。”
林安之听到这些，不免感动。大姐一直都是自己的坚强后盾，虽然这些年交流的少，但是姐妹间的情谊从来就不曾缺席。
“sue，开门！”门铃大响，也响不过院外纪昀天的大喊。
估计是画回来了，林若苏打开门，看见几个工人正费力的抬着画，然后纪昀天满头大汗的在一旁指挥。
“需要我帮忙吗？”林安之问。
“不用，很快就搬好了。”纪昀天看到林安之，点头微笑。
“你们如果忙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本来想约你一起中饭。”林安之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林若苏拦下了。
”你就在这里吃饭吧，一会小肖会过来做饭，很方便的。”林若苏说着，打开了厨房的冰箱，果然里面被塞得满满的，食材琳琅满目。
“小肖是谁？”林安之问。
“是秦萧暮家的社恐小厨娘。人特别可爱，醉心厨艺不可自拔，其他的事统统都不感兴趣。”林若苏搂着姐姐不让走，“你一定要试试她的手艺，绝不亚于米其林。”
“我的天啊，林若苏，你这真的是掉到蜜罐子里去了。这么别致的工作室，还有人上门负责餐食。不行，我一定要你姐夫给我也搞一套，他要是搞不了，我就到你这里来蹭你的房间蹭你的厨娘！”林安之的羡慕嫉妒恨已经明摆的写在脸上。
林若苏对眼下的状态也十分满意。毕竟能够全身心的投入到创作，衣食住行完全不用自己浪费时间考虑。她用过这么多天也知道，这里的装修秦萧暮是下了点功夫的。
“我觉得秦萧暮何止是喜欢你，工作室犄角旮旯的装修，生活里点点滴滴的照顾，这简直是就昭告天下的爱，好不好。”林安之在妹妹耳边窃窃私语。
林若苏心里一甜，抿嘴一笑。
“是sue的姐姐吧，安之？还是若饴？你好，我是林若苏的同事，我叫纪昀天，叫我昀天就可以。”纪昀天安排好工人，赶忙过来打招呼。
“你好啊，我是林安之，是若苏的大姐。你就是传说中的纪昀天吧，很高兴认识你。”林安之热情的与纪昀天握手，“这些年多亏了你对我妹妹在事业上的照拂，我妹常说，没有你就没有她的今天。”
林安之果真是一等一的社牛，连纪昀天这种大脸的人，听了这些被夸上天的话都会脸红。
“好了好了，少些商业互捧。”林若苏拍了一下纪昀天，“今天辛苦了。小肖马上来做饭，你要不陪我姐聊聊，我去把画清点一下。”
说罢，她跟林安之打了个招呼就进了画室。
清点画是一部分原因，她正好借着这个时间，消化一下刚才跟林安之的聊天。
在画室里冷静思考之后，她还是决定明天一早就和秦萧暮去领证。可能是场冒险，但是她愿意为之付出代价。
中饭吃的极好，林安之表示以后要经常来玩。纪昀天貌似很喜欢跟林安之聊天，也欢迎她常来。林若苏也安于如此，毕竟有人陪纪昀天聊天，自己也不会整天被他唠叨了。
想想，这真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