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非
喜？欢？我？
起初，林若苏有点懵，但是没过多久她便清醒了过来。
“秦萧暮，你为了留存这段婚姻关系，保障自己的商业利益，也真的是拼了。”林若苏冷笑了一下，向上仰了一下头想要忍住眼角的泪，“我那天已经跟你说过了，我现在不喜欢你，以后也不会喜欢你，但是我会配合你假结婚，直到你完成你的商业计划。”
“林若苏，你觉得我在演戏还是在开玩笑？”秦萧暮一脸严肃的看向林若苏。
林若苏被他这么一盯，心跳如擂，“如果我拒绝呢？”
“你当然可以拒绝。我只负责表达，我没有办法替你做决定。”秦萧暮看向林若苏。
“我们相互之间并不了解。今天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希望以后也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否则我立刻搬回家。”林若苏下了最后通牒，她不太喜欢这种明目张胆的侵犯，却又会不时想起彼此靠近时的脸红心跳。
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这段时间无心画画，工作已经严重滞后。
林若苏看向窗外，远处有灯火点点，路上已人迹罕至。别墅在郊外，估计开回去还要接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停在这里总不是办法。
秦萧暮只应了一声“好”，便发动了车，继续向前开去。
车里安静极了。
或许是实在有些压抑，秦萧暮打开了音乐。
一首很舒缓的情歌，一下子就充满了整个车内的空间。
林若苏侧过头望向窗外。她恍惚间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校园，在篮球场边，她躲在人群的最后面，通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偷偷看秦萧暮上篮。
从14岁到28岁，是她人生至此整整一半的时间，这个男人一直存在着。曾经像不可攀登的高山，又像无法逾越的天堑，而如今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忽然说喜欢自己。
林若苏在黑暗中揪了自己一下，疼。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
“你为什么喜欢我？”林若苏想到这里，忽然问出了口，声音小而怯。她不知道究竟是在问秦萧暮，还是在问自己。
秦萧暮一边关小了音乐声，一边问，“你说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林若苏想知道答案，仿若是要给自己失败的青春找回一个像样的答案，又似乎是在努力补偿自己曾经支离破碎被伤害过的情感。
秦萧暮把车靠在路边停下了，“可能是自从我知道了你就是初中因为喜欢我而被全校霸凌那个女孩；也可能是在花房的那个晚上我忽然对你一见钟情；又或者你说你要回家，我忽然发现我真的希望每天回家都能见到你。”
秦萧暮的言之凿凿，让林若苏瞬间卸下了防备和强硬。
“至于为什么喜欢你，那你当年为什么喜欢我？”秦萧暮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林若苏，也问住了林若苏。
是贪他长得帅？是爱他学习好？好像真的不是，就是单纯的喜欢，就像一首歌里唱的那样——有人问我你究竟是哪里好/这么多年我还忘不了/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秦萧暮，我觉得最近我们距离太近，孤男寡女的，容易有些错觉。等过了这半年，公司顺利上市，一切都会过去的，那个时候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所有的事情都会回到原位。”林若苏说这句话的时候，竟不经意间瞥到了秦萧暮脸上的挫败感。
自己大概为数不多会拒绝他的女人吧，这种感觉怎么忽然有点爽？
“ok，我知道了，我会保持距离。”秦萧暮不再说话，重新发动了车。
这之后的日子，趋于平淡，又或者说，终于重归平淡。
两个人一个月也见不上一面，秦萧暮早出晚归，林若苏自从搬进了工作室，有时候工作的太晚，干脆就留宿在那里了。
除了有些面子上的应酬或是必须要给双方老人定时报道之外，两人连日常的讯息也很少发。好像不打扰彼此的生活，已经成为他们这场协议婚姻的底线。
纪昀天紧赶慢赶的完成了意大利那边的工作，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他倒是对林若苏的现状很满意，不仅认真画画，还经常留宿在工作室，一看就与秦萧暮那小子没有什么瓜葛。
当然，这一个多月其实也发生了很多事，例如大姐林安之，终于在两家大人的应允下，和魏亦诚领了结婚证，正在筹备他们的婚礼；而秦萧霓也被家里人逼着去自家公司上了班，不再游手好闲整夜泡吧。
还有一件最为重大的事，就是上市工作推进十分顺利，比预期要早。看来林若苏离挣脱婚姻牢笼的时间，也愈来愈近了。
可是只有林若苏自己知道，每天到了夜晚，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秦萧暮，她尝试着跟mike写信，跟纪昀天发信息，跟姐姐们打电话，她甚至为此养了一只猫。可是她还是会想起他的样子，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拥抱和体温，他的温存和他的吻。
人是自己劝退的，梦也是自己造的，苦就自然需要自己受。
有些话，覆水难收。
而对于秦萧暮来说，全情投入工作，或许是最好的方式，让两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变得简单容易。
不见面，就不会尴尬。时间总是最好的良药，等到公司的事情一结束，两个人从此天涯两隔，或许就自然而然的淡了、忘了。
可是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事，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林若苏和秦萧暮都希望赶紧蒙混过关、从此相忘于江湖的小算盘，一下子就被一条爆炸性的新闻打破了。
“秦林联姻缘定商业利益，协议婚姻骗取合作伙伴”、“秦氏商业版图背后的婚姻骗局”、“秦林两家为何只办婚礼不登记？大骗局背后的商业捆绑”
一时间报纸上、网络上关于秦林两家假结婚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
关在画室里一心画画的林若苏毫无知觉，消息是纪昀天带给她的。于此同时，她接到了妈妈苏远心的电话，“若苏，出事了，你抓紧时间回趟家。”
林若苏把手机端的新闻认认真真看了三遍，里面说的无非是她和秦萧暮的婚姻疑点，一是新郎新娘从无交集，怎么忽然就结婚了；二是在相关部门根本没有查到两个人的结婚信息，明摆着没领证；三是从来不见夫妻俩有什么亲密互动，更不见他们出席公开活动；四当然是秦林两家新公司即将上市，所以家族联姻为此助力。
这几条理由头头是道，几乎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可是能够这么了解内幕，又这么清晰的点出这四个问题的人，大概对他们也很了解。
虽然秦家和林家在w市也算是有头有脸，可是也不至于在金融版上演娱乐新闻。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忽然万箭齐发，事出无常必有妖。
林若苏赶到家，发现两家人都在。
“这件事是谁做的，我们放后一步，先要消除舆论的影响。我们整个项目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绝对不能倒在黎明前。”林旭辉转过头，忽然问秦萧暮，“你们怎么一直没领证？”
秦萧暮一愣，然后靠向身后的沙发，淡淡的说，“搞忘了领证这件事。”
林若苏有点哭笑不得，“那几天太忙了，就忘了这件事。后来想着婚礼都办了，等于昭告天下，就把这件事给放下了。”
“你们找个时间去补办吧，然后发个声明，说提前办婚礼准备后面再找个黄道吉日办证。”李珊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可是大家都觉得这样解决有点潦草，也不太容易过关。
“我觉得，我们不需要回应什么。婚姻本来就是很私人的事，我们愿意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至于我们过的好不好，是不是真结婚，也无需外人赘言。”秦萧暮说完这些，转头看向林若苏，“你说是不是，若苏？”
这下两家的大人都有点错愕。两个人匆匆忙忙结婚，其实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但是现在看上去，两个人似乎还真有点什么，甚至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
“现在这新闻爆出来，肯定是出于商业利益。我觉得萧暮说的对，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然后有意无意的一起出席一些活动，又或者一起外出吃个饭旅个游。没有必要刻意对外解释什么，毕竟有些东西越描越黑。再说，这件事搞得像花边新闻，也有损我们两家的名誉。”苏远心也觉得没有必要声明，低调解决，大事化小最重要。
晚饭后，秦萧暮载着林若苏回家。这是一个多月以来，两个人第一次近距离相处。
“这件事可大可小，可能还要麻烦你配合一下我，最近在外面常常露个面。”秦萧暮开着车，目不斜视，话语低沉。
“好的，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把证领了，免得落人口实。”林若苏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本来就是假结婚，演戏总要演全套。
“现在匆忙去领证，反而让别人觉得我们做贼心虚，亡羊补牢。放心，不会有什么大事。”秦萧暮仿佛对一切都十拿九稳，他对那些铺天盖地的谣言本来就不以为意。
但是，是谁做的这件事，他一定会调查的水落石出。
第二天一早，林若苏下楼的时候，在餐桌上看到了久违的秦萧暮。
“早！”
“早！今天你有时间吗？我叫萧霓过来陪你一起去买几套衣服，可能最近需要你陪我去参加一些晚宴。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搞这些社交，现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辛苦你了。”秦萧暮喝着咖啡，抬眼看向林若苏。
“下午吧，我上午先处理一些工作室的事，纪昀天要过来拿画。”林若苏想了一下今天的工作计划，好像只有下午三点以后才有时间。
“纪昀天？他不是回意大利了吗？”秦萧暮似乎对这个名字特别敏感，他装作无意，实则在意。
“他回来有一个多星期了，国内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什么好去处，所以白天没事的时候就在工作室待着。”林若苏没发现秦萧暮的脸已经黑了。
“我吃完了，先去上班了。”秦萧暮说完便告辞，林若苏看到他杯子里的咖啡还剩下一半，真浪费。
林若苏第一次跟秦萧霓逛街，整个下午，走到精神分裂。这丫头实在是太能逛了，所有的新款，只要是喜欢的，一定会上身试穿，自拍留念。名义上是陪着林若苏来买衣服，结果自己大包小包的买了个痛快，反正是刷她哥的钱，丝毫不心疼。
林若苏只选了一白一黑两件小礼服，便收官。
“嫂子，你不要太便宜我哥！”秦萧霓沿路就在给林若苏洗脑。
林若苏一笑而过，花别人的钱总是不自在，花自己的钱才最坦荡。
晚上到家的时候，秦萧暮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秦萧霓一下子奔过去，搂住她哥，“哥，我今天完成了你交代的任务。要给我什么奖励？”
秦萧暮看到她大包小包甩在沙发上，再看看林若苏手里拎着两个简单的纸袋，“我叫你陪她去买东西，结果你只顾你自己了。”
秦萧暮下午在会议室听会，手机里不断传来刷卡信息，会后数了一下，竟然有二十多条，总金额有十几万。
秦萧暮对钱不以为意，只是心里想着，原来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见到好看的衣服，只想全部拥有，不想做选择题，看来林若苏也不例外。
回到家见到才发现，原来刷爆卡的是秦萧霓，并非林若苏。这女人还真奇怪，只买了两件衣服，再一看吊牌，加在一起不到五千。
说起来也是家境优渥的大小姐，却简朴至极。再回想一下，她似乎也真的没有穿戴过什么奢侈品，平日里也总是素面朝天。大概是即便素面朝天也让人觉得雅致清新，所以竟然没有发现她的不施粉黛。
有趣。秦萧暮翻着书，却心猿意马。
“才没有，不然你叫嫂子试试她的礼服，一定惊为天人。”林若苏笑了，她看着秦萧霓撒谎不打草稿，自己试衣服的时候，这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结账的时候才匆匆忙忙赶来非要抢着刷卡。
秦萧暮抬头看向林若苏，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臂，意味深长地说，“看看。”
林若苏懵了，什么意思？这秦萧暮可真有聊，提出这种要求，完全不像他的风格。
算了，毕竟是花他的钱，现在要验货也正常不过。
“嫂子，你快点把新衣服穿来看看，我跟你一起去试试。让我哥点评一下！”秦萧霓说着，便拎起那些袋子，又怂恿着林若苏回房换衣服。
回到房，林若苏随便拿了一件套在身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单的白色小礼服勾勒出玲珑身形，所有的裸露都恰到好处，而所有的包裹都引人目光。
苏远心有句话讲得好，至简才至美。大概是受了这句话的影响，林若苏从小就喜欢一切简洁的东西，穿衣是，装饰是，画画也是。
实话说，林若苏的确是敷衍又随意的买了两件衣服，加在一起不过5000块钱。她素来不恋名牌，亦鲜少在穿衣打扮上下什么具体的功夫，加上只要不是太俗艳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还算清雅好看，所以她觉得花5000块买衣服，已经是巨款。
“嫂子，你换好了吗？”秦萧霓在门外催促，林若苏开门便看见她的收腰小吊带，外加露脐紧身牛仔裤，这一看就是夜蒲战袍。
“嫂子，你这裙子太寡淡了。”秦萧霓看着林若苏下楼，跟在后面越看越不满意。
秦萧暮循声抬头，却屏吸良久。这裙子，的确寡淡，但是穿在林若苏身上，也的确好看。
许是拖鞋实在不配，又找不到合适的高跟鞋，所以林若苏干脆光着脚出来了。她把头发随意的绾在脑后，天鹅颈衬着白裙子，光洁的脚轻轻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像是从城堡里慌忙落跑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