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订婚

    这一年多，林若苏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纪昀天。

    放了他三个月的鸽子，好不容易忙完两个个展，现在又忽然要结婚。

    幸好在陪乔吉娅四处游历的那段时间，她也一直在思考和琢磨自己的风景画画法，并开始了新的创作尝试，这半年以来的市场反响还不错。

    这次估计要在国内继续留一段时间，不仅需要把国外几幅未完成作品运回来，还需要找个工作室把手头上欠的活干完。

    千头万绪，所有的计划都被彻底打乱了。林若苏正准备重新规划一下时间表，电话响了，是纪昀天。

    “喂，你不要冲动，我马上登机，后天就到了！听见没有！林若苏！”这纪昀天的音量和语速，感觉他马上就要从话筒里钻出来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来了再说吧，我正在排后面的工作表，怎么都排不明白。等你来！”林若苏好像没事发生一样，风轻云淡。

    纪昀天心急火燎，林若苏回去没两天就闪婚，怕不是被人骗了吧。

    林若苏记下纪昀天的航班号和到达时间，挂了电话，独自安静了一会，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一直觉得与秦萧暮今生无缘，永不相见，才会画的那么为所欲为，肆意超然。没想到，回国不到一个星期，竟然要跟他结婚了。

    其实，再见秦萧暮的场景，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惊涛骇浪。或许自己早已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喜欢他。又或许，她喜欢上了其他什么人？例如，mike？

    林若苏也不知道自己对mike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例如她结婚这件事，可以很直接的跟纪昀天说，可是她却迟迟没有告诉mike。

    她知道，她是害怕失去他。

    虽然两人素未谋面，甚至连电话都未曾互通，但是感觉已经认识了很多年。如果对秦萧暮的喜欢，源自现实世界的衡量标准，例如一个人的皮相，一个人的成就，一个人的气质，那么对mike，则是更纯粹的惺惺相惜和灵魂共振。

    她回国的这些天，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她的脑子乱得很，已经好几天没有跟mike联系了，她有些不敢打开邮件，不知道怎么回信，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苏，在吗？”二姐若饴轻声叩门。

    林若苏从自己的思绪里回魂，“二姐，我在。进来吧。”

    林若饴走进来靠着若苏坐下，轻声问，“若苏，还好吧？我这些天在处理婚礼的事，你知道，订婚、结婚所有的物料都要换。”

    若苏无可奈何的笑了。她说，“二姐，辛苦了。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告诉我。”

    “别了，好不容易回趟国，本来高高兴兴的参加婚礼，结果莫名其妙的成了新娘，心情一定好不到哪里去。而且你在国外待了那么久，国内都没有熟人和朋友，还是我来做这些比较合适。”若饴说到这里，眉头一沉，“若苏，我们从小没有在一起长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在初中被人欺负的事，这么多年，你都一个人在国外，应该是吃了不少的苦。”

    若饴的眼睛红了，若苏摸了摸姐姐的面颊，软软糯糯。“好了，千万别哭。以后我们都要开开心心的。很多事情，当时觉得很艰难，回过头看，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没事的，二姐。”

    “嗯，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林若饴说这话，感觉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她告诉若苏，明天双方家人会见面，权当做是订婚宴。

    “明天？！”

    “若苏，本来没有这个环节的。这不是大姐跑了吗？换成了你，就需要重新办一个订婚仪式，这次也不想搞的动静太大，所以就小范围的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认识认识。”

    林若苏其实见过秦萧暮的爸妈。虽然是很久远的记忆，但是想起来，眼前便能浮现他们一家人都笑语盈盈、和蔼可亲的样子。

    订婚宴定在了秦萧暮自家的酒店里，低调却亲密。

    苏远心专门帮女儿挑了一条设计简约的白色裙子。她有她的小心机，毕竟越简单的裙子，就越能凸显女儿的好身材和好容颜。

    去的时候，林若苏还是掩不住紧张，深呼吸，然后才跟着爸爸身后走进了包房。

    包房并不算大，可是看得出来，宴席的规制很高，菜肴也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秦萧暮已经落座，看见他们进来，起身向林旭辉和苏远心点头，“林叔叔、苏阿姨好。”同时帮林若苏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要林若苏入座。“林小姐，这边请。”

    林若苏笑着向秦萧暮的父母点头问好，“秦叔叔，李阿姨，你们好。”而后，挨着秦萧暮坐了过去。

    离秦萧暮这么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体温。林若苏下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可是似乎还是逃脱不了他身体热能的势力范围。

    坐了有一会，林若苏才知道，那不是秦萧暮的身体热能，是自己。

    李珊见到林若苏，顿时喜欢的不得了。

    坊间传闻，林家的女儿都漂亮，见了才发现，传闻原来都是真的。

    老大安之，1米68，冷白皮的鹅蛋脸配上一双大眼睛，一头干练的短发，性格活泼又俏皮。老二若饴，又是一种风格，虽然没有姐姐高，可是身材比例也很匀称，长发披肩，整个人看起来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那两个女儿李珊都很熟络。可是这个老三，因为很小就出国了，似乎没有什么印象了，没想到竟出落的如此标致漂亮。

    李珊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若苏，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身高大概也与安之差不多，面部轮廓柔美，肤色白而透亮，五官精致，唇红齿白。只略施粉黛，衣着风格也相当简约。这是个了解自己且聪明的女孩，知分寸又懂表现，浑身上下，没看到什么名牌，举手投足却不落俗态。

    李珊甚至暗想，这怕不是因祸得福，捡到了个宝。她又用余光窥了一眼儿子，心想，这臭小子是不是早知道林家老三漂亮，所以换人结婚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秦萧暮的父亲秦恒之一向话少，不善言辞。他出生书香门第，学药学出身，后来一直致力于癌症靶向药的研发，拥有自己的专利和制药厂，在业界，也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只是人又呆又闷，满脑子都在研发上。

    当年不知道是哪门子的魅力，让李珊对他一见钟情，追了好几年才终于追到。李珊的性格爽朗，年轻时长的明艳动人。从小含着金钥匙出身，家里几代人都从事进出口贸易，在当地也算是名门望族。这两个八杆子打不到一起的人，却偏偏几十年如一日，过上了人人羡慕的细水长流、和和美美的好日子。

    秦萧暮从小父母恩爱，家庭和睦，按道理来说他应该比一般人都要向往家庭生活，却不知为何满心只有事业，特别是跟谢莹分手之后，就再也不近女色，这着实让李珊着急上火。虽然这次两家大人组了个“婚”局，勉强拉郎配，但是两个孩子结了婚，说不定能处出感情。再说，两个人站在一起，无论外形还是家世，都算得上是天造地设。

    只是秦萧暮，看上去对林若苏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出于待客之道，给林若苏介绍了一下自家的特色菜肴，转头又跟林旭辉交流起当下的业务起来。

    “你俩有完没完，公事就回公司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萧暮是你儿子。”李珊面露不悦的打断两人的交谈，继而迅速堆上笑脸，偏过头对林若苏说，“小苏，你妈妈说你很小就出国了，难怪我都没有见过你。”

    “是的，李阿姨。我已经有上十年没有回来，很多地方都不认识，很多情况也都不熟悉，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希望大家多担待。”

    李珊刚才那么一说，秦萧暮便停下了交谈，他靠在椅子上侧耳听林若苏说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苏阿姨，我来了！”忽然包房的门被推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外飘来，下一秒人就已经飘到桌前。

    女孩约莫二十出头，小圆脸，大眼睛，随便扎了个丸子头，宽大的韩式t恤配上一条健身裤，一看就是经常出入健身房。女孩整个身材比例非常好，s型身材，每一寸肌肉都q弹有力，紧身裤包裹下，跃跃欲出。

    “秦萧霓，整天疯疯癫癫，没个正形。”李珊瞪了一眼新进门的女孩，赶紧笑着对林若苏介绍说，“小苏，这是萧暮的妹妹，这孩子干啥啥不行，胡闹第一名。你多带带她，培养一下她的气质。”

    “嫂子！你好！”秦萧霓旋风一般冲向林若苏，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林若苏懵了一下，然后由衷的笑了，年轻女孩子的可爱，果然只有这个年龄才有。

    一顿饭下来，觥筹交错，本就关系不错的两家人，又有了一层更亲密的关系——从朋友成为了亲家。

    酒席散去，独剩秦萧暮和林若苏二人。家里人故意的，他们都心知肚明。

    秦家的酒店，坐落在w市江滩位置最好的观景阳台上，窗外江景璀璨，江上汽笛低鸣。周末的江滩公园，人流如织。

    而室内，却只剩两个人的微寒。

    “我送你回去吧。至少从今天开始，我们要看上去像一对即将成婚的情侣。”秦萧暮不动声色，感觉在处理一件公事。

    “好啊。”林若苏故作镇定，跟着秦萧暮一起走到门口。

    “我没有叫他们帮我把车开过来，车就停在前面的停车场，我们走过去你不介意吧。”秦萧暮说完，便向前走去，似乎并没有真正想要征询林若苏的意见。

    林若苏跟在后面，w市春天的的夜晚，已经有些暖意，清风拂面，裹挟着一阵阵淡淡的花香，年轻的情侣、散步的夫妻，还有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大学生，与林若苏擦肩而过。

    景观灯交织出不同的主题画面，与水面的倒影交相辉映，相得益彰。很多人走几步便停下来，掏出手机，想找个好位置拍江景。

    大概是因为好久没有回到这个城市，江滩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十几年前，夜晚的江边除了寒风阵阵，只有漆黑一团。林若苏只来过一次，还是因为在学校受了欺负，无处可去，也无人倾诉，只有下了晚自习跑到江边躲着哭一场。

    倘若那个时候，有这样明亮的灯光和绚烂的夜色，有这么多看上去就很开心的人，或许自己的心情会好很多吧。林若苏也忍不住拿出手机，她忽然想把这样的夜色装进画里。

    “需要我给你拍照吗？”秦萧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林若苏身边，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极其有穿透性。

    林若苏一惊，“你吓了我一跳。”

    “看来你真的有点怕我。”秦萧暮低下头来，看向林若苏。

    “我怕你干什么，我只是自己不爱拍照，只喜欢拍拍风景而已。”说罢，她赶紧收起手机，转过头朝前走去。

    秦萧暮却站在原地停了一会，颇有些玩味的看向林若苏渐行渐远的背影。

    今天餐桌上谈起往事，说起林若苏也在圣安国际学校读过书，但是初中二年级之后就转了学。秦萧暮不禁在心底又默念了两遍林若苏的名字，忽然发现，原来她竟然是那个被朋友出卖，在学校里被霸凌的小丫头，难怪第一次见到林若苏就觉得似曾相识。

    这下有趣了。

    秦萧暮暗自一笑，也朝停车场走去。

    “今天听说你也在圣安读过书，我跟你姐姐倒是很熟，怎么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秦萧暮开着车，好像是无意间随口套近乎的一句话，却一下子扎中了林若苏。

    “你们在高中部，我在初中部，加上当时被我妈安排的明明白白，不是在上钢琴课，就是去合唱团的路上。除了班上同学，一个月也见不到几个人。”林若苏望向窗外，喃喃道“所以你不认识我，也很正常。”

    一直努力在他面前做小透明的自己，大名鼎鼎的秦萧暮不认识自己也很正常。可也不免一阵唏嘘，原来，他真的并不认识她。

    车内一下子有点冷场。秦萧暮打开车内的音乐，竟然是caron nightingale的《promises don"t e easy》。

    “这是首老歌，现在很少有人听。”林若苏没想到秦萧暮竟然喜欢听这么老的歌。

    “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一首。”

    “不用，我挺喜欢这首歌的，我一个朋友曾经专门推荐给我。”林若苏顿了一下，还是把下半句说了出来，“不过他年纪应该有点大了。”

    “其实我的内心也住了一个小老头。”秦萧暮说着打了一个左转，嘴角轻轻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