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暴露
而林若苏，也安于自己在秦萧暮面前是个小透明。
她忽然发现了一个一举多得的方式，就是在想秦萧暮的时候，看看自己的分数和年级排名，便可以提起百般精神来应对那些复杂又沉闷的课业。
看来，所谓的正循环原来是真的。
当你有进步，你就会越来越喜欢这种进步的感觉，特别是当你收获了一个以往从未收获的成绩，得到了周边人的肯定和认可，这种感受简直快乐到无以言喻。
林若苏在喜欢秦萧暮这件事上，已经选择了躺平。可是在努力成为优秀的人这件事上，她忽然有了明确的方向。
她知道，或许自己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秦萧暮那么优秀的人，可是她不断努力不断尝试着踮起脚尖，向上伸出手臂，或许有那么一天，终会触及他的光环。
喜欢，不一定要得到。喜欢，是努力让自己对得起这份喜欢。
林若苏越来越少提及秦萧暮。偶尔在校园里遇到他，也不再躲闪。她不再有爱而不得的失落，反而是满满的幸福感萦绕于心。
提起秦萧暮，徐方叶比林若苏更兴奋。
周末的下午，两人在林若苏家做完功课，一边吃着水果一边闲聊起来。林若苏很开心的把自己最近的想法和转变讲给好朋友听，可是徐方叶却对她的新感受明显不能理解。
“小苏苏，你这是什么理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看到你，不让任何人把他抢走！”徐方叶听到林若苏关于“喜欢”的歪理邪说，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就是这样想的，而且这段时间感觉特别快乐，也特别有目标。事实证明，我们努力的方向也是对的呀。你看，之前学校里那么多人讨厌我，编排我，可是当我的成绩上去之后，我觉得讨厌我的人少了，说我是非的人也少了。她们开始羡慕我有你这样的好朋友，我们可以结伴补习，一起进步。这样下去，我们肯定可以考上高中部，叶子，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做好朋友了。”
听到林若苏的话，徐方叶一愣，继而有些不屑的说，“我拜托你清醒点，你的成绩再好，能好过谢莹吗？你的进步再快，能追得上秦萧暮吗？他永远不会知道你喜欢他，他看不到你。你那么努力又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不在意了。我很早就决定把之前写给他的信都装进漂流瓶，然后放到江里去。”林若苏看了一眼床头的漂流瓶，对徐方叶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的功课我们都做完了，不然现在就去放掉漂流瓶吧。”
“现在？你不表白会后悔的，林若苏！”徐方叶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抓过漂流瓶抱在自己怀里。“这个，我今天带走了。不允许你丢到江里去，我怕你会后悔！”
说完，徐方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漂流瓶装进了自己的书包，丢下啃了一半的苹果，急冲冲的跑了。
林若苏本想把漂流瓶追回来，可是觉得徐方叶也是好心，怕自己做了会后悔的事，所以才做出“勇夺”漂流瓶这样的事，所以就由她去吧。依她的性格，说不定过几天又送回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进入了期末季，考试一轮接一轮。
而秦萧暮，已经接受了斯坦福的offer，正在为出国做准备。但是他还是决定参加最后的考试，作为对他整个中学阶段的一个总结。
学校又一次炸了，毕业班前十名听到这个消息，各个内心五味杂陈，尤其是千年老二，深感自己转正无望了。
而徐方叶，则开始越来越频繁的催促林若苏跟秦萧暮表白。
这天中午，两个人吃完中饭，聊着天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仓库后面只属于她们的那个“秘密基地”，徐方叶又开始聊起秦萧暮和林若苏的事。
“叶子，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我以为你会懂我为什么这样想，又为什么这么做。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去告白，而是认认真真学习，明年能够考上咱们高中部。”徐方叶催到最后，一向好脾气的林若苏都开始冒火了。
她不知道徐方叶怎么了，突然这么关心她对秦萧暮的这份“喜欢”。
“林若苏，你喜欢秦萧暮，可是你为什么迟迟不跟他说？你可是初中部的校花，如果你跟他说，他肯定会注意到你，他甚至会答应你。”说这话的时候，徐方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挂着不悦的表情，甚至有些微的愤怒和怨恨。
“可是我真的不在乎他是不是注意我，又会不会喜欢我。我真的已经不在乎了，我觉得我可以以别的方式，去喜欢他，去关注他，没必要让他知道，也更不会影响到他。”林若苏走过去想要拉一下徐方叶的手，可是却被决绝的甩开。
“你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徐方叶朝着林若苏大喊，声音里全是愤懑与指责。“林若苏，我为什么愿意跟你做朋友？我为什么愿意在你受欺负的时候挡在你前面？林若苏，你问问这个学校谁愿意跟你做朋友？你以为我愿意一直站在你旁边，给你做陪衬吗？”
“叶子，你今天怎么了！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林若苏听到这些，惊呆了，满眼的疑惑，她甚至不敢相信刚才这些话是出自徐方叶的口。
“因为我讨厌你，我比任何人都讨厌你。自从我做了你的同桌，我就开始讨厌你，讨厌别人说你漂亮说你是校花，讨厌学校合唱团选了你却没选我，我讨厌替人给你传话送情书，讨厌你故作柔弱和神秘的喜欢秦萧暮！我讨厌你的一切！”徐方叶忽然冲着林若苏吼了起来，仓库后面的小树林原本的安静被陡然打破，一只正在酣睡的小猫被吓的从休闲椅弹起，迅速跑进小树林。
“你疯了吗，徐方叶！你就是因为我喜欢秦萧暮，你才这样对我吗？难道你？”林若苏心底一沉，难道徐方叶也喜欢秦萧暮吗？可是她不是一直喜欢的是班上那个榆木班长，陈卓吗？
“是的，我喜欢秦萧暮，我喜欢他好久了，比你还久。”徐方叶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她的圆脸被涨的通红，“你说你喜欢他，你那算什么喜欢？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谢莹吗？你知道他最喜欢吃学校食堂什么菜吗？你知道他一年一共打了多少场篮球比赛，个人得了多少分吗？你知道他最在意的事是什么吗？林若苏，我可以这样说，你对他的了解还没有我的一半！你根本不配喜欢他！”
徐方叶说这些话的时候，微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她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完，而后咬着后牙槽，喘着气。
“可是，秦萧暮不喜欢我，他甚至不知道我是谁呀，徐方叶。”林若苏觉得自己面对这一切有点云里雾里，她尽力保持冷静，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下来。
“林若苏，你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做朋友？因为你是初中部的校花，因为你几乎是唯一一个表白后可能被秦萧暮关注，甚至接受的人。可是你迟迟不行动，甚至干脆放弃了！”徐方叶忿忿的说，“只要你能站在他旁边，我就自然站在了他旁边。只要他关注到你，也就自然知道有个我。你懂不懂，林若苏！”
林若苏觉得徐方叶已经不可理喻，她真的难以想象，这些计划和套路都出自于一个同龄人，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算计自己这么久，却没有露出一丝蛛丝马迹。
或许是徐方叶的声音实在太大吸引来了什么，又或许是突然一阵风起，本来空无一人的小树林，四周忽而沙沙作响。
林若苏决定回教室去，不想再跟徐方叶说什么。
“你给我站住，我还没有说完！林若苏，你给我站住！”身后，传来徐方叶的嘶吼。
可是林若苏不想再回头，这两年她受够了别人的揣测、白眼和垢弊，她自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就不再觉得这一切可怕，虽然她此时此刻流着泪，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她知道，她不会回头，也再也回不去。
“林若苏，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喜欢秦萧暮！”徐方叶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然后恶狠狠的放下话，继而向教室的方向跑去。
林若苏回到教室，后桌的男生告诉她，徐方叶请她去楼顶观看洒落满天星，还喃喃问林若苏，什么是洒落满天星。
“洒落满天星？！”林若苏自说自话的问了自己一句，忽然明白了些什么，赶紧朝顶楼冲去。
这栋教学楼的楼顶，是学校的种植园。课余或者放学后，大家都可以上楼自助种植和采摘。这个时候，正好是中午休息时间，楼顶一定有许多人。
果然。楼顶上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在浇水，有的在采摘，有的在聊天。
隔着这些人，林若苏一眼就看到了徐方叶，她手里捧着那个漂流瓶，里面装着林若苏所有的秘密。
林若苏向那边跑过去，徐方叶看着她跑向自己，然后胜利者一般晃晃手里的瓶子，接着用双手迅速把漂流瓶送出顶楼的围栏，朝着林若苏有点得意的笑了。
“徐方叶，不要！”话音未落，只见徐方叶将漂流瓶倒过来，然后拔开瓶盖，努力晃动瓶身，一时间，漫天星花。
“林若苏喜欢秦萧暮。这全是她写给秦萧暮的情书。”徐方叶一边向楼下撒星星，一边大喊。
林若苏冲过去想要制止徐方叶，可是已经太迟了，她看见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大家都纷纷捡起落在脚边颜色各异的纸星星，然后纷纷打开，有人抬头向上看，有人捂嘴暗笑，有人交头接耳，有人指指点点。
林若苏知道，当那些小星星从主教学楼的天台上落下时，就注定全校都会知道林若苏的秘密，对，林若苏喜欢秦萧暮。
不仅如此，在她喜欢秦萧暮的每一天里，她的所思所想、所牵所挂，都无一幸免的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被一点点凌迟处死。
这几乎是学期末最大的校园新闻，人人皆知。更可怕的是，那些信笺散落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有的被上传到了学校的网络社区，有的被收集在一起进行小范围的传阅。
林若苏好不容易给自己塑了一层不坏金身，却一下子被彻底击碎。
秦萧暮一定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他会怎么看自己？是不是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这些问题每天都缠绕着林若苏，感觉自己都要爆炸了。
在这个学校，她已经无处可逃、无地自容了。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徐方叶，全无悔过。她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虽然依旧是林若苏的同桌，却不再搭理她。
这个学校里，林若苏唯一的，也是最珍视的朋友，竟然是因为喜欢秦萧暮，才靠近她。即便秦萧暮根本不喜欢她，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徐方叶嫉妒她、欺骗她、伤害她。
期末大考还有最后10天，可是林若苏怎么都静不下心来，成绩直线下滑。
“喂，林若苏就是你吧！”林若苏走在放学路上，一个明显大她很多的男生拦住了她。
林若苏第一次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拦在学校的路上，有点害怕又有点紧张，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她深呼吸，然后抬起头对着那个男生说，“我就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这些天，自从她的秘密被暴露，就宛如整天赤身露体的行走在学校里。她感觉自己的脸皮已经越来越厚，无论是什么，挡在她面前，都不会影响她前行的脚步。
“秦萧暮找。你跟我来一下。”那个男生个子很高，一脸嫌弃的表情，压着声音，朝着学校仓库的方向抬了下头，示意林若苏跟他走。
秦！萧！暮！他找她？完了，他知道了？怎么办？他会嘲讽她？拒绝她？当然，他只喜欢谢莹，他一定会拒绝她。他一定是要指责她，鄙视她。
这些时一直在努力转变的林若苏，瞬间就被攻破了心防，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
并且，她竟然被下了蛊一样，跟着那个男生，走向了学校仓库。
走着，她忽然想起来，这个男生就是一直跟在秦萧暮身边的左膀右臂之一，叫商焕城。这个男生学过武术，很会打架，他很高，也很壮，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在夕阳西下的日暮时分，通往学校仓库的路，越走越暗，也越走越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