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逼婚
林若苏提出要去医院看看爸爸,多年未见,他又因故入院,林若苏不想掩饰内心的紧张与慌乱。
苏远心陪着女儿一同到了医院vip病房,推门进去,看见林旭辉正坐在窗前看文件,王秘书正在回答他提出的一些问题。
几十年如一日的高压工作,林旭辉的身体越来越扛不住。这次林安之一声不响的跑了,是摧垮林旭辉身体的最后一根稻草。
“要是有个自己人能帮你爸一把就好了。这么多年打下的江山,交给外人也不放心。”进门时,苏远心小声嘀咕了一句,却被林若苏听了个清清楚楚。
“爸!”林若苏轻唤了一声。
林旭辉抬起头来,愣了一下,继而开心的笑了,“若苏啊,你终于回来了。”
林若苏快步走过去,蹲在爸爸身边,把头埋在他手臂上,湿了眼睛。
林旭辉摸了摸若苏的头,小声说,“还走吗?”
林若苏恍惚间抬起头,看向爸爸,她着实不忍心说她还要走,可是她也不忍心说“不”。只好轻轻的点了点头。林旭辉懂了,只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望向了窗外。
王秘书小声对苏远心说,“这两天跟董事长做了全身检查,所有体征都趋于平稳,没有什么大问题。董事长希望回家休息,医生也同意了。苏教授您看呢?”
苏远心冲他点头,表示同意。毕竟家里还有相当要紧的事要解决。
回家路上,林旭辉一直抓着林若苏的手,没有松开。
捱到入夜了,进了睡房,林旭辉对苏远心说,“婚礼只有几天了,安之这孩子铁了心要跑,我们也找不回来。今天看到若苏,我倒是想起来有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远心打断了,“你别打若苏的主意,这孩子从小就有心思,不是因为受到了伤害,谁愿意跑到异国他乡,一待就是十几年?”
“说实话,李珊那儿子,优秀就不必说,我们从小看到大,知根知底,做女婿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我真的想不通,安之跟他认识那么多年,婚礼提上日程,他们也都没有提出异议,可是关键时刻,人却跑了。”林旭辉推心置腹,苏远心也无话可说。
“若饴这孩子实诚,今天被我套出了点话,安之大概有喜欢的人,跟人私奔了。这话我们怎么对李珊和老秦他们夫妻俩说?”
林旭辉看了一眼苏远心,接着说“我觉得,这事要对外把两家的面子挂住,对内把两家的关系稳住。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若苏顶替姐姐,嫁过去。”
“不行,我不同意。若苏好不容易回来。再说,我们家老二也没结婚,轮也轮不到若苏呀。”
苏远心话音未落,林旭辉接着说,“若饴身体一向不好,这谁都知道,这个时候要若饴顶替,一方面怕亲家有想法,一方面怕若饴有想法。再说,这么多年,用了那么多方法,若苏都没有回来。如果她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家,未来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不就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了吗?”这句话忽然抓住了苏远心,面对问题,林旭辉总是能一语中的。
她暗自思忖,或许,让若苏将错就错嫁过去,反而是一举两得的最好选择。
苏远心握了握林旭辉的手,“那我们需要说服李珊和老秦,更需要说服若苏和萧暮。不然我们现在就去一趟,跟他们面对面说清楚,他们夫妻没问题了,我们再分头做孩子的工作。老林,你觉得呢?”
两夫妻从李家回来已经深夜了。所幸的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也是看着彼此的孩子长大的,林家的女儿个顶个的漂亮,个顶个的聪明,更何况,林家的三女儿从小就是校花,在国外留学,硕士毕业,也几乎是无可挑剔的媳妇人选。
更让林旭辉和苏远心没想到的是,李珊的儿子秦萧暮竟然也没有反对。
苏远心却有些担心了,回来的路上,她对林旭辉说,“萧暮这孩子,感觉除了事业,对什么都不以为意。看来之前他跟安之并没有正常交往,难怪安之要跟人私奔。”
“专注事业不好吗?大男人,哪有时间整天情情爱爱。”苏远心虽然有些忧心,但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为时已晚,更何况,还有块硬骨头要啃,那就是要怎样才能说服若苏,谁来做,怎么做?
这一夜,若苏倒是睡得很好。妈妈把她的卧室布置的简约雅致。一睡就知道,床经过精挑细选,床品更是亲肤舒适。
大概是时差的关系,她起来的时候,发现家里人早就吃完早餐,却给她预留了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虾皮馄饨,很贴心的用保温板温着。
吃完早饭,走到客厅,发现爸妈两人端坐在沙发上,似乎正等着她。
“爸妈,早啊,我还在倒时差,起的晚了点。大姐有消息吗?”
苏远心摇摇头,说,“若苏,你坐。我们有事要跟你说。”
在若苏的记忆里,这仿佛是许多年前的那个下午,也是在客厅里,窗外下着细雨,爸妈端坐在对面,对着她说,“若苏,你坐。我们有事要跟你说。”
那次的谈话之后,林若苏被送往英国读高中。这次的谈话,又将面对什么呢?
“若苏,你也知道,我们请帖发了,你大姐逃婚的事也不能对外宣扬,否则对两家都是一种伤害。我们昨晚商量,不如你代替你姐姐,嫁过去。”苏远心开门见山。
“我?”林若苏惊呆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父母想出来的方法,竟然是拉她垫背。“不不不,这不可能。我只是回来参加大姐的婚礼,我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嫁给他?你们简直在拿婚姻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这是我们这个家庭,甚至是我们两个家庭目前最好的选择。”林旭辉严肃的说。
一时间,空气凝固了,林若苏头脑一片空白,“我马上订票回意大利,我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婚姻,现在是2022年,不是1822年、1922年,婚姻还靠包办。爸妈,你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我们这个地方,哪家不是在圈子里选择自己实力相当的家庭做亲家。要知道,如果我们跟秦家联姻,你跟萧暮结婚,两家的实力在事业上所向披靡,你们两个人也算得上是般配。若苏,你要相信,天下没有父母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的。成年人,不做犹豫的选择,只做聪明的决断。”林旭辉厉声道。
“爸,你说对方叫什么?”林若苏貌似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你李阿姨和秦叔叔的儿子,秦萧暮。你大姐安之的高中同学。他小时候也经常来家里,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那个时候,你还小。”
“秦萧暮?”林若苏喃喃道。
安之比林若苏大几岁,那个时候都在名校圣安国际学校,一个读高中,一个读初中,后来初三林若苏转学去了另一所学校住读,高中又去了英国,所以在学校的交集并不多。
“是啊,你大姐的同学,你还有印象吗?听说萧暮当年在学校很有名,学习好又长得帅,家世还好。可是这孩子,小时候一心学习,大了全是工作,感觉对感情的事一点都不上心。”林旭辉轻轻拍了一下苏远心,暗示她不要讲太多。
“爸妈,这件事我不能答应你们。这对婚姻太儿戏了,我不能跟陌生人结婚。”若苏摇头拒绝。
林旭辉点了一根雪茄,邹起了眉头。“若苏,这件事你必须听爸爸的。有件事,连你妈都不是很清楚,但是关乎两家未来。”
他抽了一口雪茄,继续说,“因为之前敲定了安之跟萧暮的婚姻,所以两家除了保持之前生意上的正常往来以外,还用了一年时间做了一个非常大的并购,最近正是上市前最为敏感的时期。操盘的虽然是萧暮,可是我们也投入了几乎所有的财力。如果两家联姻生变,估计上市也会受到影响。商场上,前有狼后有虎,行差踏错一步就会节外生枝,甚至功亏一篑。这是我们两家都不能承受的结果。”
“老林,你不是说过,两家的联姻没有过多涉及利益吗?怎么绑定这么深,你这不是在用道德来绑架女儿吗?”苏远心听了有点着急,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秦萧暮这样为了生意可以抛下一切的人,到底能不能给女儿带来幸福。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倒是通过这件事,反而觉得萧暮这小子跟我年轻时有几分相似,做事运筹帷幄、有大局观;杀伐决断、手起刀落绝不拖泥带水,有脑子有魄力。”说到这里,林旭辉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能让他赏识的人,还真不多。
“爸,你欣赏他,生意上可以合作。可是婚姻不是生意,我真的很难想象嫁给一个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的人!”若苏是个很少有脾性的人,可是这一次,她实在控制不住她的情绪。
“安之这样,你也这样,这个家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我们这么多年呕心沥血,都是为了谁?在说,我真的不知道你们的标准,萧暮这样的男人,有什么不好?你们,太让人”林旭辉说到这里,捂住了胸口,闭上了双眼。
“老林,你不要生气,是不是心脏又不舒服了?若苏,你快点去药箱给你爸爸拿救心丸。”苏远心的声音都开始有些微微颤抖了。
可是,林若苏只能呆呆的站着,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药箱在哪里,她对这个家,实在太不熟悉。
这一刻,父母在她面前,真真正正的老了,她甚至瞥见了他们鬓角的白发。
“妈,药箱在哪里?我,我不知道。”若苏哽咽着说。
“芸姨,你快叫芸姨!”苏远心已经乱了方寸,冲着后院喊了起来。
若苏手足无措的站在客厅里,自己仿佛被封印了,只看见家人、保姆来回跑动,拿药的,倒水的,而自己,却好像是一个外人。
有那么一瞬间,若苏忽然好怕好怕失去爸爸。这些年她不是因为要离开家人,才离开这里,而是因为要离开这里,才离开了家人。自己受过伤,可是家人又有什么错?
林旭辉吃过药,慢慢平静下来。闭目靠在沙发上,半晌,悠悠的说,“算了,既然若苏不想嫁,就不嫁吧。家里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不能让孩子来负担。”
林若苏感觉自己有点站不住了,迅速转过身去,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泪如雨下。
家里的事,一直都是爸妈在扛。
他们辛苦付出,从无到有,几十年如一日;当年爸爸唯一的妹妹意外离世,他毫不犹豫的把若饴养在身边,视如己出;自己任性要离开,爸妈虽然难受却选择理解;自己选择一直留在国外,十几年不在父母身边,家人也一直无条件包容。
可是林若苏忽然意识到,今天差点失去了爸爸。自己从来没有为家里人付出过什么,是不是太自私了。
可是,要她嫁给秦萧暮,这几乎让她前面28年的人生都活成了一个笑话。
她知道,如果她坚决不同意,爸妈也绝不会强迫她。
可是她也知道,如果这次毁掉了这场婚礼,对于两家人,对于爸爸一生建立的事业,对于自己的家人,都可能意味着什么。
一夜无眠,离婚礼只有四、五天的时间,现在再不下确定,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想起要嫁给秦萧暮,她的心头忍不住被所有不堪的记忆狠狠的揪了一把。
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纪昀天。
“林若苏,你大概几号回来?我来给你订票。”电话另一端,有点嘈杂,估计纪昀天又在参加什么party。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又有什么箭在弦上的工作吗?”林若苏感觉纪昀天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催促她回意大利绝对不是真正的目的。
纪昀天也毫不掩饰的爽朗的笑了,“又被你猜中了,刚刚我遇到了里奥,他兴冲冲的找我来定了三幅画。你要知道,上个月的苏富比上,不知道是你的哪位粉丝高价拍走了你三年前的那副画,这之后,我的电话就没有断过。林若苏,我这个经纪人终于混出头了。”
“喝你的酒吧,我不太喜欢被人催着要画的感觉,你知道的。再说现在越来越多的命题作文,抽象人物那个系列,都是我几年前的东西,这几年我都改画风景了,现在都找我画人物,甚至是命题人物。我是个画家,不是个画师,我喜欢创作,不是临摹。”说到这里,林若苏就有点哭笑不得。有钱人都把艺术品当商品,只看作品价格不看艺术价值,怎么都说不通。
但是林若苏也知道,大多数画家都很清贫。没有进入最终的圈层,可能一辈子都在画命题作品,又或者在培训学校或是街头混口饭吃。自己已经算幸运,特别是遇到纪昀天这样的艺术经纪,又遇到了一些颇有财力和鉴赏力的死忠粉,加上她不喜欢抛头露面,对于外界来说相当神秘,所以这几年在当代艺术拍卖市场上,她的作品水涨船高。
挂了纪昀天的电话,林若苏迅速跌落到眼前的残酷现实里来。她多想一直沉溺在画画的过程里,不问世事,不用跟人打交道,日日是好日。
可惜,这次明显逃不过现实的藩篱,要束手就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