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殷家小七翻车车
得益于父母将朝政理清, 给殷盛乐铺下了大半的坦途,他接过帝位后的一切都十分顺利。
而那些潜藏了许多年的前朝欲孽也再难稳住,频频出手, 漏出不少破绽。
所有的计划都如殷盛乐预期中的那样进行着,世家对于大殷的影响力和把控力被进一步压缩,低价的盐与新制的农具规律地批次放入民间, 瘦岩县的工坊里又研制出许多超出这个时代的先进器物, 被殷盛乐暂时藏匿。
这一切都顺利得叫人难以相信,殷盛乐愈发肯定自己是真的蹭到了沈徽的男主光环了,他心情一好,朝上的气氛也变得松快不少。
而在沈徽这边,他告诉那卧底的小太监, 自己会暂时顺从皇帝, 叫他放下戒心,他答应配合计划,但相对的, 他们必须让自己知道计划的具体内容。
天气慢慢地转凉。
筹备多时的恩科也在立秋时节正式拉开帷幕。
由于新帝摆在明面上的暴躁脾气, 筹备科考的官员们对本次科举一个比一个上心, 就怕突然蹿出来个混蛋想要捣鬼, 牵连到自己身上来。
羽林卫在考场外头巡逻,守得滴水不漏。
考场里建了一排排朴素至极的屋舍, 考生们要在这里渡过三日, 期间一应食水都由朝廷统一发放。
“当年你进考场的时候, 偏生我病倒了, 没能找到机会溜出来看你。”心血来潮身寻常衣裳的殷盛乐带着沈徽到考场来巡视, “我从前看话本里说, 考场里头环境可差了, 床铺又冷又硬,被褥都是冷的,还得自带干粮,运气不好住进个漏风的屋子,或者在净房旁边,卷子没写完就得横着被抬出去。”
实际上大殷考场的屋舍整齐干净,每年都要检查修理,朝廷会给考生提供被褥和一日三餐,天气冷了,还能人手发一小个炭盆,而净房也在各处修了许多座,日日都要打扫,虽难免有些气味,但到不了将人熏晕熏病的地步。
“陛下到底哪里寻摸怎么多的话本子来看?”沈徽早把殷盛乐的私人藏书翻了个遍了,可怎么都找不到殷盛乐嘴里说的内容。
“陈平找的。”殷盛乐半点包袱都没有地直接甩了一口黑锅上去。
沈徽将信将疑,两人悄悄地转了一圈,才一出考场门,从对面便迎上来个满脸严肃,留着一把皓白胡须的小老头儿。
何阁老一拱手:“下官参见陛下。”
“咳,免礼。”原书里的男主能迅速地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建立势力,少不了对他青眼有加的何阁老的助力。
但在这个世界里,自打殷盛乐穿越过来,沈徽就从来没能跟何阁老怎么接触过。
而殷盛乐在对着这小老头的时候半是心虚半是戒备,心虚自己截胡了他和沈徽的一段忘年交师生情,戒备的是何阁老对自家阿徽那莫名其妙的关注——原书里男主是故意在何阁老面前展露才能才得了他的青眼的,这世界的沈徽可没怎么跟何阁老有过交集,可他偏偏还是盯上了,真是叫人不得不怀疑。
“阁老是来视察考生的?”殷盛乐问。
何阁老很是耿直:“臣早先已经察视过一遍,原要回去了,听说陛下与沈太傅来此,便赶着回来。”
他眉心处深深地刻着一道愁纹:“臣有些事情,想要与沈太傅私底下探讨一二。”
殷盛乐眯起了眼:“太傅他怕是没有空闲。”
“陛下”何阁老才刚刚抬起手想要行礼,就被殷盛乐眼疾手快地按下。
后者笑容放肆而冷酷:“他还要陪着朕用膳呢。”
“屈人于强权,非君子所为。”何阁老到底还是没能忍住,怼了一句。
他的举动正中殷盛乐下怀:“能以强权屈人者,才是这世间君王,阁老,您是父皇留给朕的老臣了,应该知道什么该伸手,什么不该伸。”
何阁老脸色顿时酱红。
殷盛乐心里不知为何十分畅快:“阿徽他可是很愿意陪着朕呢。”
他拉过沈徽的手腕,很是粗暴地拖拽:“阁老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当面问问他呀。”
年轻的皇帝脸上透着种天真却残虐的稚气,仿佛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顽童:“爱卿你说,你是不是自愿待在朕身边的?”
气走了何阁老,殷盛乐无视明里暗里看过来的那些目光,把顽劣而残暴的皇帝形象扮演到底,拖着沈徽上了马车,车门一闭,才心疼地捧起他的手腕放到嘴边吹起来:“方才事发突然,肯定捏疼了”
“臣无碍。”沈徽将手收回来,轻轻转了两下腕子,细白的皮肤上一圈显眼的红,“何阁老到底年纪大了,没两年就该致仕的,陛下何须与他置气?”
“我就是烦他唠叨嘛。”殷盛乐嬉皮笑脸地说。
沈徽神色一凝,垂下了脑袋:“陛下不是答应过,不会再瞒着臣的吗?”
这般大张旗鼓地宣示主权,还是用如此放肆暴戾的面目。
“咱们不是商量好了,要叫外人以为是我强迫的你,这样,那些前朝余孽才能放心地跟你合作吗?”殷盛乐打了个哈欠。
沈徽看他一眼,淡淡道:“陛下在说谎的时候,总爱把右手的拇指捏进拳头里去。”
“咳。”殷盛乐尴尬地清清嗓子。
“陛下是想通过自污,来顾全臣的名声,对吗。”沈徽的双手轻颤起来,然后被他用力地握住了。
殷盛乐舔舔有些干燥的唇:“你尽爱多想,我哪里玩得来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
“便当臣是多想了罢。”沈徽没跟他纠缠,而是抬手将鬓发拨到耳后,接着抬头,双唇弯起,唇角上勾,露出最最得体也最是温柔的笑容,“陛下饿了?臣听静华说,她与水月王女还有六公主在京中合资开了家餐馆,售卖南边的罕见吃食,不如今日便到那里用膳?”
一瞬之间,殷盛乐恍惚看见条玉白可爱的小蛇藏起他的毒牙,但倘若自己胆敢伸手撩拨,就会被他狠狠地咬穿皮肉,注射毒液。
“阿徽,你”这样子真的好吓人!
霸道邪佞的青年君主瑟瑟发抖。
如月温柔的太子太傅笑容和煦:“臣心慕陛下。”
水月的餐馆楼上,包厢里,摆了满满一桌由各色昆虫做成的菜肴。
沈徽亲自用筷子夹了一条被油炸得酥脆的竹虫:“臣当然自愿服侍陛下的,陛下怎么不看臣了,是嫌臣旧了烦了吗?”
他从来没这么热情主动过。
殷盛乐有些害怕,但也忍不住心动,喉结上下滚了滚,窥见表面热情洋溢的沈徽 ,实际上耳垂依然通红,他又咽了下嗓子:“阿徽,不必为难自己。”
“没有为难。”沈徽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柔,出口的话却有种钢铁般冷硬的气质,他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便缓了声调,“陛下不愿意叫臣服侍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朕害怕还不行吗?”殷盛乐知道沈徽这是生气了,气自己故意在何阁老面前的那番表演。
“您也知道呀?”沈徽笑得愈发温柔了,“不是说好了有什么事情都要与我商量着来的吗,您要一个人担下骂名,臣先前可半点风声都没能察觉啊,陛下,臣能请您发发慈悲,告诉臣您这段时间在朝上是怎么解释臣的去向的吗?”
“我才是皇帝,谁敢问我要解释?”殷盛乐的嘴硬没能保持住三秒钟便破了功。
他左顾右盼了一阵,看见沈徽猛地站起来把门窗都关紧,还插上了插销。
“额”殷盛乐像个没做作业被老师告了家长的小学生一样对起了指头。
好端端的太子太傅,一个大活人入了宫便再没能出来,连早朝都不上了,而且又没有住在东宫,反而被塞进了宣德宫,皇帝的寝宫里!连太子想见师父一面都得先给皇帝打报告
这要再看不出皇帝对太子太傅强盛的独占欲,还不如自戳双眼。
在蔡侯府的闹剧之后,殷盛乐知道自己和沈徽的关系迟早要藏不住,而沈徽又是一副“没错就是我勾引了皇帝,皇帝半点错都没有”的躺平态度,让他心里很难说出是什么滋味,眼看着朝堂上一大半朝臣的眼神都开始躲闪了,他干脆就把曾试图嫁女儿给沈徽的某些人提出来阴阳怪气一番,话里话外都把可怜的沈太傅当成暴君的私人藏品,情绪上来了还阴惨惨地冷笑几声,嘀咕几句“迟早能叫他驯服了”的叫人听起来不明觉厉的话。
成功地在群臣心里给沈徽打造出个被皇帝强权压迫的小可怜形象。
殷盛乐一五一十地交代完,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徽:“要是你知道我打算这么做,肯定会阻止我的呀,所以我就瞒下来了。”
沈徽被他关在宫里,日常就能接触到那么几个人,想瞒住他简直轻而易举。
“现在不瞒了?”
“这不是这不是巧了吗,我哪儿能料得到何老头儿看起来弱不禁风老态龙钟,竟然能从翰林院奔到考场还大气不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