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羊骨汤

    书房里烛光正盛，但到了门口，这光芒就微弱些许。

    白衣男子长身鹤立，他手执毛笔，那笔柄仍抵在沈棠雪白的脖颈处。

    滴答。滴答。

    笔尖处的墨滴在地板上，江则玉低下头，眸光落在他如雪般的白衣上，见上面并未墨渍，这才松了眉心。

    他看着这位太子妃。

    点点烛光映在她的侧脸上，照亮那双弯弯的眼睛。

    “夫君？”沈棠又唤了声。这一声在这小小的书房中，显得格外亲昵。

    江则玉执笔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下一秒，便收回毛笔，转身回到书桌上，轻轻放下。

    “哦。”

    烛火映照的书房里，太子殿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坐在书桌前。

    他的侧脸隐在阴影中，只见他手执毛笔，开始在纸上写些什么。

    沈棠见状，提起裙摆便小跑过去。

    跑到书桌旁，她整理了一下桌面的文书信件，随手拿过几张宣纸，铺在上头。再打开木篮子，从里头取出那盘椿芽炒蛋。

    还冒着热气呢。

    椿芽的清香味瞬间冒了出来，充斥着整间屋子，勾人味蕾。

    沈棠吸了一口气，眼睛亮晶晶的，口水疯狂分泌。

    她想，要是配上一口米饭，那该是多美好啊。

    “夫君，这是我专门为你做的椿芽炒蛋，你尝尝好不好吃呀？”

    她将碗筷放好，便抬起头看向江则玉。

    却见到那人一张脸毫无表情，似乎是冷着，又似乎是淡然，怪瘆人的。

    沈棠一怔。

    她当时，也没把江团团写成面瘫啊？

    她又从那木篮子中取出汤碗，热腾腾的香味顿时冒了出来。

    这汤碗中装的是羊骨汤。

    新鲜的羊骨配上白萝卜，熬了许久。肥美的羊肉飘在碗中，油星浮在碗面上，仅看着，便直让人咽口水。上头点缀的葱绿小葱，看着美味极了。

    鲜味盈满书房，直勾勾飘进鼻子。

    “这是府中厨子做的，自然是没我做的好吃，一会儿夫君少尝些便好。”

    沈棠捧着那碗羊骨汤，待放在书桌的宣纸上后，她笑着抬起头。

    便看见书桌前的那人慢悠悠放下毛笔，笑意浅浅。

    “还有吗？”江则玉问。

    “没、没有了。”沈棠答道。

    终于得见他。

    烛火扑哧扑哧，在这安静的书房格外喧嚣。

    红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精致的线条，白玉般的面上，凤眸狭长，却看不出丝毫情感。只有那微微扬起的薄唇，昭示着——

    危。

    沈棠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忙低下头去，装作糊涂，“夫君难道不喜欢吗？”

    江则玉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信件上，又转向那被整理好的一摞，再落到那冒着热气的羊骨汤和椿芽炒蛋上。

    最后落到这位太子妃身上。

    他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

    只听他笑了笑，说：“喜欢。”

    书房一瞬有如冰封。

    茫茫大雪，万里冰雕。沈棠就在这无尽头的路上走着，几近被冻僵，她悄悄看了江则玉一眼，又忙收回目光。

    “喜欢就好。”

    沈棠自低下头去，便好似还能感受到那冰封般的目光。

    她对了对手指，心跳不止，想来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逃过江则玉法眼。

    方才那毛笔安静在砚台上躺着。

    此刻，江则玉伸手过去。

    毛笔感到杀意。

    但就在触碰到毛笔的那一瞬间，目光落在雪白的长袖上。

    他收回了手。

    “天色晚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

    离京几日，很多琐事都未处理，如今信函堆积如山，需要处理。他此般说道，沈棠立刻就明白其中意思。

    说白了，就是让她走呗，有多远走多远。

    就不！

    这纸片人怎能嫌弃她呢？

    沈棠又悄悄瞄了江则玉一眼。

    大脑却飞速转动起来，记得太子殿下若是穿了白衣，当日心情再差，也不会杀人。

    为什么？她记不太清楚了。

    但管用就得了。

    她又悄悄瞄了江则玉一眼。

    自己写的纸片人能怎么办呢，又不能饿着，还不是得宠着。

    想到此，沈棠拿起碗筷，夹了一口椿芽炒蛋，递到江则玉嘴边，像是哄小孩般“啊”一声道：“夫君，来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