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归来
沈平立于殿外,紧张的听着昭文帝厉声呵斥,殿外宫人跪了一地。
“家国大事怎可为儿女情长所左右,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你以后是大渊的皇帝,你的言行举止,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大渊,你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会影响国运,怎能意气用事!”
少女又一次低垂着脑袋走出大殿,沈平连忙跟上。看着女孩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的样子,沈平心里一揪一揪的疼,他想开口安慰,却又怕自己笨嘴拙舌伤了主子。
阿顺不在了,皇宫里再也没人能安慰她了,沈平刚想开口,眼泪却先落了下来,只好在心里祈祷到,阿顺一定要平安回来。
昭文说的道理所有人都懂,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她那时还不是一个成熟的皇储,在沈平眼里,那时的她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罢了。
自从那天之后,女孩逐渐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皇储,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意料的速度成长,可是却也日渐舍弃了他与她的情谊。
少女轻轻地推了推将她越抱越紧的青年,疑惑问道
“阿顺,你怎么了。”
青年从回忆中抽身,眼里浮光闪动,最终又将令人心惊的贪欲掩盖,归于平静,沈顺听见自己说
“无事。”
尊荣权势从来没有白得来的,少年时的沈顺理所应当的被当作昭文帝手中最利的剑,推行新政,铲除异己,再长大了些便被送往北疆,拿命去拼这份尊荣。其实对沈顺来说到哪里都是作皇室的棋子,只是他更想留在朝堂之上,和她在一起,如果是眼前这人的话,他心甘情愿被利用。
思绪渐渐的回到现在,青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趣事,突兀的笑了一声,奴昨日夜里做了个梦。
沈德昭很给面子的询问
“阿顺梦见什么了?”
奴才梦到上了你的龙床,撕下那名贵的床帐,绑住你的手脚,你在奴的身下泪眼朦胧,水汪汪的一双眼睛,潋滟着粼粼波光,娇滴滴的喊着你爱我,你疼我,你离不了我
。这话沈顺也只敢在心里说说,青年眯了眯眼睛,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奴梦见了主子。”
话语里毫不掩饰的野心,偏偏未开窍的少女还没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眼前人的猎物,柔声劝慰
夜,明德殿。宫殿内,三人围坐一桌,吃着饭。
北疆战事吃紧,新帝登基,又正值强臣环伺,风雨飘摇之际,三人都深知这顿饭有多么难得。
等到宫人将菜一一试毒完毕,沈顺接过宫人手中的象牙银筷,亲自为沈德昭和沈平布菜,自幼时起便是这样,只要沈顺在一旁,沈德昭的大小事宜都不会让宫人插手,必定亲力亲为。
宫殿里静谧无声,雕刻着金凤的香炉檀香袅袅。宫人抱着红木漆盘,奉上一壶桂花佳酿,随即安静的退出宫殿。沈德昭起身,优雅的敛起衣袖,露出一节白嫩如笋的藕臂,素白的葇荑上是修的整齐的粉嫩指甲。
沈顺下意识地往沈平的方向瞥了一眼,沈平知道自己弟弟占有欲强,识趣地低下头。
沈德昭拎起酒壶亲自给自己和二人斟酒,甘甜的清酒在翡翠酒樽中散发着桂花的醉人清馥。
少女端起酒杯,笑意清朗“希望沈将军,凯旋归来。”
沈平沈顺端起酒杯起身,三人相视而笑,仿佛回到了少年之时。兄弟二人齐声道“陛下定能,得偿所愿。”
帝王寝宫里,清馥的香雾自金龙香炉的缝隙悠悠上浮,穿过四扇楠木刻丝琉璃屏风。明黄的床帐飘起,露出白玉床的一脚,少女姣好的身形若隐若现。
沈德昭紧皱着眉毛,光洁的额头上绵密的汗水,似乎是睡得极不安稳,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躺着,连在梦里都守着规矩。
少女起身,眼中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茫
。也许是最近被朝臣逼得紧了,她又梦到了那人离宫的时候。那时沈顺脸上是沈德昭从未见过的紧张和焦躁不安,少年穿着一袭墨金长袍半跪在地,仰头看着沈德昭,那双浅色的瞳孔里满是她的影子。
“主子,奴愿意去北疆。”
“奴愿意为了主子而战。”
“主子一定要记得,奴不是为了大渊。”
“奴是为了主子!”
彼时沈德昭才十岁,但是沈顺的一一话,深深的刻进了她的心里。
那时沈德昭就知道,这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会像他那般,半生只为她而活。
那年的沈顺尚且少年金贵,棱角还不似日后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那般冷硬,好似文弱书生。北疆气候恶劣,常年风雪苦寒,沈德昭几乎不敢想象,他受了多少苦,挨了多少冻。
沈德昭从思绪中抽出身,素白葇荑揉了揉额角,轻声唤道“翠竹。”早就在外等候为沈德昭梳洗的宫女得了令,鱼贯而入。
今日,那人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