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半歌声
八．夜半歌声
姜晗可不是一般的鬼，而是扶风鬼蜮的厉鬼头头。他送的风车阴气充足，这小阴灵虽未开慧，本能却亲近他。
白彦等了片刻见那阴灵未做什么，只在姜晗身边打转，一人一鬼对视了一眼，俱是诡异。姜晗只觉得啼笑皆非，他不过顺手送了风车就被缠上了，念及当时收姜平的场景，难道他这么有孩子缘？
“你这小子，还赖上我了？”姜晗以手拖住空中的婴孩，笑道。
那阴灵被拖住只觉得处于母体中舒适，也不闹，收起了原来阴气森森的样子，如同一般的婴儿一样蜷缩在姜晗臂间。
然后，他听见了很轻的笑声。
姜晗惊异回头，果然那道士嘴角微挑，眼中笑意盈然
“道长，你这可不厚道。之前你被那些村名抱着哭是谁为你解的围，如今这娃娃赖上我你居然还嘲笑我？”
白衣道士走进，对他怀里的婴儿伸出了手。
姜晗愣着看白彦轻轻抱住那阴灵，动作熟稔。是他疯了，还是道士疯了？
那阴灵本在那只手接尽时稍稍退缩，但那只手却轻柔的将它带离了舒适的地方。
“走吧”白彦道。
于是本来离开扶风时是一人一鬼，如今回去时便成了一人一鬼还带个小婴灵。
姜晗在屋外盯着那个在不远处怯生生看着它的小风车，这小子明明之前还那么怕白彦，结果不过返回的两天，就敢赖在白彦屋子里不走了。
白彦也真的就让那个阴灵停在旁边，还弹琴给它听。这小鬼如今在仙器的辅助下已生灵智，将近开慧。
此时这小阴灵正在半掩的门背后探出脑袋，渴望的盯着姜晗。之前由于不知怎么称呼这小鬼，但他一见手中风车就笑，姜晗直接就叫它小风车。
姜晗笑着摇了摇头，对它挥挥手。那婴灵如得到了许可，立马笑逐颜开的跑过去抱住不撒手。
“你这鬼精灵，就知道蹭我身上的阴气,小心消化不良。”说罢还揉了揉已经长高了不少的小脑袋。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打开。那道士一袭白衣，手中还抱着琴，性质他跟前坐了下来，行止间一派大家风度。开口道“现在扶风是谁为首，手下将领又有谁？”
“我可是首领派来监视道长的，若告诉道长可有什么好处？”伴着小风车在专门寻到的空隙晒着月光，姜晗悠然的转头。
“罢了，告诉道长也无妨”他思索了片刻，道“扶风之前是以血煞为首，手下有吞山蟒，九婴，槐老，罕魅。后来血煞和现在的尊上斗了一场，血煞不知所踪，吞山蟒，九婴，罕魅都已经身死。而槐树妖见事不妙，做了墙头草”
说罢，还看了一眼白彦，吞山蟒还是这道士除掉的呢。
“所以，现在的扶风的首领是那个新的尊上”
“是呀，你们当时不也是见扶风内斗，才火急火燎的过来“降妖除魔”的嘛，谁知你们来时血煞他们早就被清理了。与鹤道君，你说你怎么就挑了这个时候来扶风呢”
姜晗侃侃而谈，手中还和那阴灵抢风筝
白彦道：“宗主在扶风领域中发现煞气并不重，猜测扶风之新首换为了灵，而不为煞，让我来打探看能否与扶风结契。我自入章宪以来发现扶风所为皆有章程，那扶风之首可是灵？”
与鬼蜮结契就如玄门结盟。
“这是预意效仿“天幕山脉”与顾家之盟？”回忆起当时那些昏睡的白衣道士，姜晗有了映像。说是玄门百家围剿，但当时清平元家，琅琊顾家并没有参与，当时有能耐进入扶风深处多是这三宗弟子。其中苏氏的金乌逐日纹最为明显，熙攘一片，其后便是李氏的九鼎纹。白底云纹的道士多聚集在枯骨林邬风那块，除了不少血煞的扶翼，这还是邬风后来才告诉他的。
说那群白衣云纹的道士似乎是有到之后直奔槐老，杀了他们不少。他乐得看笑话，还让双方多折腾了一会儿。
“不错，宗主以为扶风中煞气冲天，遍地邪祟。到了域内却发现与他所想不尽相同，而且……”白彦皱眉“宗主说当时他们已中那首领的神通，本是可以轻易取走他的性命的，不知为何他们最后却被其它同道送下了山。故而，宗主猜测扶风中应有可以沟通的势力。”
“什么！？你说邬风……邬风首领他放了你们宗主一码？！？”这回姜晗是真的惊异了，他还道为何那白玦都已经中了“枕黄粱”还能平安离开，没想到居然是邬风居然手下留情了！？
当时玄门的目标便是清剿扶风，来势汹汹，邬风的性子也和慈悲为怀，割肉喂鹰半点不沾边，居然能放来犯的道士一码，莫非这白玦是邬风的私生子不成？
想白氏这样的宗族都是上族谱的，也没听说白玦父亲下落不明，姜晗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
“宗主猜测如此，如今看来宗主所思当是确有其事”二鬼一人围聚在枯骨林中的荒村里，月下影影绰绰，不甚分明，格外的和谐。白彦本身是个端庄从容的人，如今陪着姜晗坐在荒凉的石碎板上倒显得有几分和谐。
“那道长还是别想了，此事连我这个微不足道小鬼族都可以告诉你不可能，这里有多少妖怪鬼族与苏家有怨。”姜晗漫不经心的看着小风车在他面前蹭来蹭去，往日旧忆又浮上心头。“与苏家定契，怕是扶风中大多数都不同意。”
白彦道“我回玄盟会将所见所闻如实作答。你可能联系得上邬风”
“能啊，但我得先知道你寻邬风首领有何事”以他如今一个小鬼族的身份，自然是不能随意同意白彦的要求。姜晗心头微动，略微猜到了些。果然白彦垂下目光思索了片刻，终是答道“仙器秋水遗失于枯骨林，我特来取。”
“道长可知，与妖怪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知道长打算用何物去换仙器呢？”
对于妖怪来说，斗法败绩则多意味彻底消亡，白玦先攻扶风而后败退遗失仙器，作为胜者的邬风是有权处理那件秋水笛的。
男子脸上的狐狸面具与微挑的唇呼应，平添了几分魔魅之气。平日里这男子插科打诨一如常人，如今白彦方觉这男子亦是鬼族。
霎时，安分的小婴灵突然躁动，匍匐与地，露出乌黑的指甲和尖锐的牙对着前方发出威胁的声音。
远处遥遥传来女子歌声，调子旖旎，唱着浓艳的词句，道不尽的相思婉约之意。白彦听着觉得恍惚了一瞬，复又恢复神色如常。见两个修为尚浅的都已中了招，眼神开始迷茫，立刻盘腿坐下拨动鹤栖。
不过片刻见二者眼神恢复清明才一鬼给了个符咒。“此曲有异，凝神尽心”
远处的歌声还在侬侬地唱着，又起了新的调子
“落絮残莺半日天，玉柔花醉只思眠，惹窗映竹满炉烟。
独掩画屏愁不语，斜欹瑶枕髻鬟偏，此时心在阿谁边？
天碧罗衣拂地垂，美人初著更相宜，宛风如舞透香肌。
独坐含嚬吹凤竹，园中缓步折花枝，有情无力泥人时。
相见休言有泪珠，酒阑重得叙欢娱，凤屏鸳枕宿金铺。
兰麝细香闻喘息，绮罗纤缕见肌肤，此时还恨薄情无。”
明明不过寻常词句，却唱出了袅娜之感。
“说来都是鬼，怎么人家唱的就如天籁，你唱的就像阴间小调一般。”姜晗嫌弃的抱住怀里的娃娃。
“淫词艳曲”白彦皱眉。
“槐老天生为阴木可养灵，在扶风多年收了不少活祭。那些女子多被他操控修炼“孽海情天”成为艳鬼。何况在桑水之上便是有名的秦淮渡了，那里花船无数，不知多少女子死后心有不甘，都被槐树妖收走。所以槐老在原来四个首领中不是最强的，但是他手下艳鬼的势力确是最大的。直到后来邬风首领也来了枯骨林，部分不愿意的鬼魂才投了他”说罢，姜晗隔着面具对白彦眨了眨眼“这才刚入枯骨林呢，就有扫榻以待者，看来道长艳福不浅。”
“那你呢？”谁知白彦没有理会男子的侃调，只问他“你也曾……为槐树妖所迫？”
这道士，当真是不通世俗，他都快忘了自己接尽白彦时给自己设计的身份了，若他真的是被槐树所迫的艳鬼，此时被如此揭下疮疤怕是要无地自容。
此时白彦的眼里没有歧视，鄙夷，反而是一些沉静和温暖的东西。
心如赤子，无尘无垢，不知白玉京怎样才能养成一个这样的修士，难道邬风就是应为如此才放过了白玦？
世上这样的人多些倒是不惹人讨厌，只是这道士把他当作艳鬼总让人不快，要不他就……捉弄他一下？
“道长”一向清朗声音忽然变得如同蛛丝一般漂浮在空中，随风吹到白彦耳边，黏住便无法离开。“艳鬼之说不过是世人对爱吸食人体精气鬼族的总称，其实只要是鬼族，到了一定境界都是可以做到的，道长你可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