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姐来了
周洁和张冬梅开始了车间饭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
虽然忙碌，却也充实。想起找厂的不易，她们格外珍惜现在的工作。
两人的针车技术也有所提升，周洁的返工货少了很多，但还是比张冬梅稍多。
她发现，相比做得仔细，做的快才能产量高，就算有点问题返工也非常容易，就更划算。当然假以时日，她会又快又好。
她把自己悟出的经验告诉张冬梅，让她不用顾虑。
张冬梅自嘲地说：“我知道，我做的没你快，人笨没办法呀。”
周洁立即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张冬梅笑着打断她的话，“没事，我做得慢，返工货少，也差不多。”
周洁再不好说什么，笑着点点头，“说的也是，我的返工货比较多。”
她回到车位，见那个机修又来找阿芳聊天了。
他经常搬个凳子坐在阿芳旁边，用低沉的声音说着笑话，逗得阿芳眉开眼笑，两人不时有欢声笑语传出来。
他们正大光明地聊天，阿英却睁只眼闭只眼，装聋作哑。
周洁想，原来她看错了，阿芳并不是不爱说话，是谈话的对象不对，懒得说话。
不过要是有哪个男孩子，也这样坐她旁边找她聊天，影响她挣钱的速度，她会马上一脚踹开！
张茂林坐在自行车上，望着制衣厂门口，等着张冬梅下班。
今天他精心打扮了一下，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搭配黑色西裤，脚下的黑色皮鞋擦得锃亮，脸上还架了副墨镜，显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工厂下班了，工人们陆陆续续从一楼车间涌出来，都会看一眼门外的张茂林。他站的位置很显眼，在等待的一众人等中，十分出色。
周洁和张冬梅说着话出来了，也马上注意到门口对面的张茂林。
周洁仔细瞧了瞧，那带墨镜的好像是张冬梅的四哥，今天穿的这么正式，还差点认不出来了，有点像个黑社会老大。想到这，她不禁笑了笑。
这一笑，宛如桃花盛开，让人心神荡漾。
“四哥，你来啦？一个人？”张冬梅欢喜地跑向他身边，眼光四处搜寻。
张茂林回过神来，笑道：“别找啦，就我一个人，不愿见到我吗？”
张冬梅有些不好意思，辩解道：“以前都是你和关老三一起，我还以为他躲在哪里准备出来吓我一跳呢。”
周洁缓步走了过来，轻轻叫了声“四哥”，就微笑着不再说话。
张茂林觉得她那声“四哥”，柔柔软软的，听了让人全身酥软，他扶住自行车，点了点头。
他看向张冬梅，”我今天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姐也准备出来广东，过几天就要到了，到时候也进你们这间厂。”
“真的？那太好啦！大姐来了就有人陪我玩了！”张冬梅高兴得快蹦起来。
“看你说什么话，人家周洁不是天天陪着你吗？”张茂林不禁瞟了一眼周洁。
周洁开口说道：”是没人陪我们玩，我们胆小，都不敢出去逛。&34;
张冬梅附和说：“就是就是，我们除了旁边的市场，哪里都不敢去，大姐来了就可以带我们去逛了。”
在她心里，大姐就是她的主心骨。
张茂林赞赏地点点头，“你们不乱走是对的，等大姐来了再说。”
吃饭时，张冬梅说：“你知道一号宿舍都是住的什么人吗？”
“就是男生宿舍呀，厂里也重男轻女。”周洁笑道。
“他们大多数是裁床部的技术人员，所以住宿条件比较好。”
“原来如此，有技术就是好，好像高人一等似的。”
“三楼是女生宿舍，你知道她们为啥住那么好？”
“不是因为先来后到的原因吗？”
“不是，是裁床部的人要求的，他们是江西人，要求把江西的老乡都安排在一号宿舍。一些关系好的也会被安排去那里住。”
“原来如此。”
周洁心想，原来一个省份的人抱成一团，竟然还可以和厂里谈条件，看来老板的权威性并不是全方位的。
她旁边的阿芳不是江西的，却住在一号宿舍，大概就是和机修关系好的原因吧，因为机修也是江西人。
正想着，张冬梅凑近周洁说：“你旁边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和机修比较好？”
“是呀，机修经常来找她聊天，阿英都不管他们的，估计要给机修几分面子。”
“那是当然，bug机修是结了婚的，老家有老婆小孩。”
周洁瞪大眼睛，“啊！不会吧？”
“是真的，包装部有几个是他老乡，还是他介绍进来的。”
周洁难以置信，“那阿芳被他骗了？没人告诉她吗？”
张冬梅讥讽道：“人家早知道，只是人家不在乎罢了。”
“她知道还……”
“有什么难理解的，为了钱呗。”
张冬梅又压低声音说：&34;他们两人经常晚上出去，半夜才回来，真不要脸！”
周洁陷入沉思，阿芳长得不错，没必要自甘堕落吧？
“你从哪里听来的？”她质疑道，别是人家因为嫉妒故意抹黑她。
“我旁边那个女孩子说的，她是老员工了，特别喜欢说话，很多事情都是她告诉我的。”
“那这可信度还是比较高的。”
周洁开始暗中观察阿芳，发现她并不是自己期望的那样单纯。
她对所有人包括她的老乡，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淡模样。对机修，她就是另一副面孔，和他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很是乐在其中。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阿芳显得很孤傲，因为她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为世俗所不容，便用孤傲作盾牌，以隔绝外界的流言蜚语。
既然知道是错的，为什么不回头是岸呢？对于这样的女孩子，她只好敬而远之。
张冬梅的大姐张春燕进厂来报名，由于是生手，被分配在包装部剪线。这间厂还在大量招人，进厂非常容易。
中午，张春燕在关强和张茂林的护送下来到宿舍。
张冬梅听到响动赶紧迎出门来，抱着张春燕的手臂撒娇说：“大姐，你终于来啦，我好想你噢！”
张春燕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子，笑着说：“嗯，我来啦，这下你就不用想啦。”
张春燕个子不高，中等身材，烫着时尚的卷发，削瘦的脸庞上，一双眼睛非常有神，闪动着精明的光芒。
周洁随后出来，看着张春燕，微笑着说道：“大姐，你来啦。
张春燕仔细打量着周洁，的确长得不错，是个小美人。
张冬梅怕她不认识，马上介绍说：“她叫周洁，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们在工地上遇到了，你说巧不巧？”
“那的确很巧，离家这么远能遇上真是有缘分。”张春燕笑着说。
“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啦。”关强接口说道，他正在一旁解着自行车上的行李的绳子。
他非常积极地搬着行李，不好搬进宿舍，就堆在门口处。
张茂林乐得清闲，在一旁看着关强忙碌。
见行李搬完了，张春燕撇下说个不停的张冬梅，拍了拍关强的肩膀说：“老三，辛苦啦！”
“能为大姐大效劳，是非常荣幸的。”他瞟了一眼一旁的周洁，对张春燕说：“大姐，我拜托你的事麻烦你放在心上噢。”
张茂林疑惑地看着他一眼，也没多问，骑上自行车说：“我们先走了，过几天再来看你们。”
待两人离去后，张冬梅问她大姐，“关强拜托你什么事？那么神秘”
张春燕笑着说：“有空再告诉你。”
张春燕在一楼的包装部上班，剪线、打包装、查货都是计时的，工作很轻松。
包装部多数是已婚妇女，和张春燕年龄相仿，加上张春燕性格外向能说会道，很快和她们融入一起。
她们每天上班手上不停，嘴上也不歇着，相互说一些荤的素的玩笑，笑声能震动整个车间。
包装部的管理阿江就头疼了，有时候忍无可忍过来制止她们，让她们小声点，她们最多安静一阵，又故伎重演。
三个女人就一台戏，何况这么多女人在一起，那是好戏连台，他真拿这些女人没办法。
自从张春燕来到之后，张冬梅除了上班，其他时候就寸步不离的跟着，仿佛连体姐妹，感情十分要好。
张春燕也拿出大姐的姿态，把妹妹照顾的无微不至，打饭打水洗衣服，能帮就帮。
张冬梅本来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小就得到哥哥姐姐们的爱护，现在仿佛又回到那个时代，她心安理得地接受姐姐的宠爱。
这让周洁非常羡慕。张春燕也很会处事，时不时顺便照顾周洁一下，去哪里都要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以防冷落她。让她那颗因为张冬梅疏远而受伤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工资单贴出来了，在车间办公室门外的墙壁上。大家争先恐后地去看，先找自己的，看完自己又看别人的，再看谁是最高的。
周洁叫上张冬梅一起去看。虽然因为要压一月工资，她们要下月才能领钱，但还是想心中有数。
周洁的工资是320元，张冬梅的是260元，差别挺大，张冬梅脸色有些不自然。
张春燕也跑上楼来看热闹，见张冬梅的工资低了那么多，便对她说：“冬梅，我给你说过，不要因为怕返工就慢慢做，你就是不听，现在看看，周洁比你多了多少？”
张冬梅马上脸色很难看，不屑地把头扭向一边。
“你别不相信，谁没有返工货呢？做了几年的都有返工货，你以后不要怕返工，加快速度。”
张冬梅不耐烦地走向座位，为什么总是拿她和周洁比较？她是她我是我！
张春燕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转头对周洁说：“你回去上班吧，你做的不错，继续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