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进厂
工地收工了，工人们陆续回到工棚，工棚里马上充斥着各种汗味。
张冬梅和张茂林还有关强三人说说笑笑地进来，心情都很不错。
关强来到周洁面前，打趣道：“周洁，明天就要进厂了，以后会不会回来看我们呢？”
周洁一时无语，不知道怎么回答，是说要回来还是不回来，都觉得不妥当，只好红着脸不说话。
陈小琴看了周洁一眼，笑着揶揄关强，“工地上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厂里看，好多厂妹子呢。”
“说得对，只是到时候过去，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我们。”关强目不转睛地看着周洁说。
张冬梅笑着抢白他，“不认得了，不认得了，哪儿凉快待哪儿去！”
&34;你们看，被我说中了吧，马上就翻脸不认人了，真的是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关强马上回击。
“我是女子，你就是小人！”
“我这么高大你怎么能说我是小人呢……”
周青对周洁说：“小洁，进了厂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回来告诉我。”
周洁笑着点点头，心中暖洋洋的，她并不是孤单一人，还是有靠山的。
陈小琴说：“我下午也给她这样说了，听说那间厂很漂亮，我都想去进厂了。”
“行啊，一起去吧，只要你高兴。”周青咧嘴笑道。
“我看你是挺高兴的，我偏不去。”陈小琴白了周青一眼。
周洁捂着嘴笑起来。
张茂林看着闹腾的妹妹，又看看害羞的周洁，心里纳闷，同样是女孩子，怎么那么大的区别？
他对关强吩咐说：“明天一早，我们送她们进厂。&34;
关强满口答应：”好啊，我倒想去看看，那间厂到底有什么了不起，让冬梅这么神气！”
早上，周洁和张冬梅把行李提上公路，看着两个男孩把行李绑好固定在单车后座上。
张茂林率先骑上自行车，等待张冬梅上车。张冬梅却有些磨磨蹭蹭，仿佛在犹豫要不要上。
周洁奇怪地问她：“冬梅你怎么啦，不想进厂吗？”
张冬梅摇摇头，也不说话。
关强奇怪地瞅着她，“你怎么啦？”
张冬梅瞥了他一眼，抿紧了嘴唇。她上前几步，坐上了单车后座，“四哥，走。”
关强赶紧招呼周洁上车，待她坐上了后座，却慢悠悠骑着，掉在张茂林兄妹后面老远。
周洁只道今天他是载得重了一些，骑得吃力，也不好意思催他快点，就任他晃晃悠悠慢慢走。
人家为她不辞劳苦，她不能不知好歹。
“周洁，厂里那么多妹子，给我介绍个女朋友啦，我还没女朋友呢。”关强打破了沉默，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
“……”
“媒做好了，送你一个大猪头噢。”
周洁一直不说话，脸上发烧。她又不是媒婆，做什么媒？
她脑海里浮现出戏剧里面的媒婆形象：抹着红脸蛋，嘴边乌黑一颗痣，耳边斜插一朵花，手里一根长烟杆，走起路来一摇三摆……她才不要当媒婆！
“我不吃猪头！”她憋出了一句话。
关强偷笑，继续逗她，“那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去给你摘。”
这话说出口后，他忽然觉得有些唐突，马上闭上了嘴。
周洁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以对。
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关强立即将自行车骑得扭来摆去，嘴里假意抱怨道：“周洁，你别动呀，我都快骑不稳啦！”
周洁没有防备，吓得尖叫一声，本能地揽住关强的腰，马上又感觉不妥，再次紧紧抓住车架，红着脸佯装生气道：“喂，别闹了！我差点摔下去了。”
关强暗暗得意，她搂他腰的感觉真好，只是太短暂了。嘴里却说：“谁叫你不好好坐车呢 。”
周洁拿他没办法，提醒他说：“你看冬梅他们都不见人影了，我们快赶上去吧。”
“好，听你的，我马上加速，坐稳了 ！”关强心情十分舒畅，感觉浑身是劲，把车轮踩得直冒火星，急驰而去。
张冬梅回头看不见两人，心想这两人总是这么磨蹭，又暗暗埋怨他哥骑得那么快干什么？
她不满地对张茂林说：“四哥，你骑慢点啦，他们还没来呢！”
张茂林停住车，回头望了望，停了下来。
张冬梅跳下车，抱怨道：“他们真是啰嗦！”
张茂林并不搭话，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都是菜地农田，皱了一下眉头说:“你们找这个厂好像很偏僻，不知道厂里乱不乱。”
“我说过啦，厂在一个村子里，不过厂子不小，有六七十人呢，女孩子很多，绝对不乱。”
“嗯，我会隔三差五来看看。”
“哦。”张冬梅看着空荡荡的马路，心不在焉地回应。
不久关强满脸笑容地出现了，张冬梅等得焦急，见他这副模样更是心烦，撇了撇嘴。
张茂林看着来到面前的关强，打趣他道：“关老三，你的骑车技术倒退了吗？路上蚂蚁都被你碾死光了吧？”
关强停住车，看着周洁下来后，笑着说：“嘿嘿，今天拉个人又加个包，有点重。”
他话锋一转：“周洁，你是不是拿了工地上的砖头在包里？”
两人望着周洁笑起来。
这玩笑来得太突然了，周洁顿时俏脸微红，羞恼地说：“谁装砖头了！”
张冬梅对关强嗤笑说：“就是装砖头了，厂里房子不够高，我们去帮他修房子呢。”
“怎么能让你们女孩子修房子呢？改天我带几个兄弟伙过来，帮你们老板修个碉楼！”关强叉腰说道。
张冬梅奇怪地问：“修碉楼干什么？”
“老板可以躲在里面，监视你们上班有没有偷懒阿！”关强说完促狭地笑，见周洁在捂嘴笑，笑得更加得意。
张茂林笑道：“老板才没你这么小心眼，继续走吧。”
大家嬉笑着上路，不久到达了莱利制衣厂。
两个女孩进厂里去报到，两个男孩在外面等待。
张茂林看到漂亮的厂房，舒适轻松的工作环境，顿时放下心来。
关强装出一脸羡慕说道：“这厂看着真不错，搞得我都想进厂了。”
张茂林接口说：“厂里生熟手都要收，要不给你去报个名？”
关强笑着摆摆手，“不着急不着急，我先考虑几天。”
周洁和张冬梅去厂办公室报到，填完了表，阿英就带着她们去宿舍，两个男孩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只见阿英往厂旁边的巷子里走去，拐过两个弯，来到一间破旧的红砖砌成的房子前停下。
这房子应该是民房，房顶是灰黑的瓦片，房檐参差不齐，仿佛会随时掉落几块瓦片下来。残破的木门上有不少裂纹，似乎一巴掌就能击个四分五裂。唯有那把大锁乌黑锃亮，有一股威严之气。
阿英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宿舍里面的昏暗潮湿，地板是暗红色的地砖，有不少地方破裂了，露出底下的泥土。
宿舍共有三间小房，每间里面有六七张两层铁架床。铁架上锈迹斑斑，不禁让人怀疑它还能不能负重。靠过道一张小桌子，再没有其他家具了。
靠外面的那面墙，顶部有个小窗口，几根锈迹斑斑的铁棍，将阳光破成好几道光线散射进来。
周洁仰望着那个小窗户，有种身在牢房里的感觉。似乎有人喊：爬出来吧，给你自由。她哑然失笑。
阿英指着靠左的那间屋说：“那间还有床位，自己去找位置，搞定了过来上班，记得锁门。”说完就离开了。
关强在门口瞅了一眼，嘴里啧啧两声，“这么旧的破房子拿来当宿舍，这老板真是抠门！”
他将周洁的行李卸下车，想帮忙提进去，周洁忙推辞说不用了。
这时张茂林说：“这是女生宿舍，我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关强做出恍然大悟状，“对噢，我这么英俊潇洒，进去了要是被哪个女孩子看上了不让走，怎么办才好？”
几人都被逗笑了。
张茂林对两个女孩说：“我们先回去了，你们两人互相帮助，照顾好自己 ，我过两天再来看看。”
两人点头答应着，关强嬉笑着对周洁说：“周洁，你帮我问问，厂里要不要收男工，我也进厂玩玩。”
周洁估计他是开玩笑，抿嘴笑着不说话。
张茂林捶了他一下说：“进你个头！待不了两天就要跑。”
“嘿嘿，别那么肯定，我能待三天你信不信……”
两人说笑着离开了。
周洁问张冬梅：“他说的是真的吗？”
张冬梅失笑：“开玩笑的啦，我还不知道他吗？”
两人提着行李来到里间，屋子里很暗，也不知道电灯开关在哪里，两人索性放弃了寻找。
剩下的空床位都是上铺，两人选了两张离得近的床位，把行李放了上去。
这床位很简单，铁架子上放块木板就是床了，爬上去咯吱咯吱一阵叫嚣，仿佛不堪重负快散架了。床沿有一根护栏，稍稍增加了一点安全系数。
她们去附近的小市场，买来了蚊帐床帘碗筷等物品，快速安顿好，就赶紧回去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