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送药
夏东珠觉得一刻都不能在王妃这里待了,人人都说青城老王妃想儿媳都快想疯了,果真是一点不假。
不管夏东珠怎样否认和辩解,王妃就一口咬定她与萧长荆不清不楚,看来马车里的误会是解释不清了。
知道青城老王妃心重,夏东珠最后都缄默了,只听她一个人讲。王妃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毫不避讳,连萧长荆小时候的糗事都抖出来了,完全当她是自己人。
让夏东珠哭笑不得。
直到云姑姑端来了汤药,青城王妃才似疲累地闭了嘴。
“王妃,这是夏娘子给你开的新方子,王爷亲自守在厨房给你煎的。”
青城老王妃对喝药已经很厌烦,可听到是萧长荆亲自煎的,急忙支撑着身子坐起来。
“我儿亲自煎的,自然一滴都不能剩。”
说完,接过云姑姑手里的汤碗仰首就喝了下去。
夏东珠与云姑姑对视一眼,二人都抿着嘴笑了。
青城老王妃一口气喝完了药,在云姑姑的服侍下躺在长榻上,她温婉地笑着。
“夏娘子今日不走了,大宝二宝整日念叨你,去看看他们吧!”
青城老王妃话未说完,竟缓缓阖上眼睡去。
夏东珠站起身,非常细腻地将王妃身上的软毯又往上盖了盖,对着云姑姑轻轻笑着道。
“我加了些安神的药在里面,王妃最近太劳神了,先得让她好好休息。”
云姑姑看到夏东珠非常仔细地为王妃盖上软毯,目有赞许,心中对她好感倍增。
“夏娘子有心了,我瞧得出,王妃对你颇为欢喜,她已经将你当成了自家人。”
夏东珠笑着摇头,“王妃只是心善,对每个人都好。”
云姑姑轻轻叹息,对着夏东珠使了个眼神。
夏东珠急忙看向门外,就看到萧长荆的一片袍角。
“去吧!王爷一直在外面等着你。王妃这里有我,夏娘子尽可放心。”
不管青城老王妃怎么想,夏东珠知道自己终究是外人,对于云姑姑的友善,她不置一词,只对她轻轻福了福,便走出去。
萧长荆果然站在门边,见她出来,俊眉一挑,“娘睡了?”
夏东珠揉了揉额头,“王妃无恙,殿下不必担心。她只是最近操心劳累,心血耗费过甚,调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萧长荆颔首,“既然娘留你,一会福全就会将大宝二宝带来,今晚你就跟孩子们在一起吧!”
萧长荆说完,轻拂衣袖抬脚就走。
根本不给夏东珠拒绝的机会。
夏东珠叹息一声,瞧着他雄姿洒脱不羁,想着明日的刑罚,心里一时又沉甸甸的。
大宝二宝看到夏东珠,就像两只小蜜蜂欢呼地向她扑来。
夏东珠不能不感动,她并不是两个孩子的亲娘,可每一次相见,孩子对她的期盼和依赖都如此强烈。
她不由想起萧长荆的话,若是大宝二宝将来真能跟着她生活,那她一定会尽心做一个好母亲。
晚上,夏东珠就宿在大宝二宝的屋子里,搂着两个孩子睡。孩子熟睡,她却辗转难眠。便披衣起身去了厨房。
第二日,王府里气氛沉凝,很是不同寻常。
夏东珠知道这是萧长荆要去宫中行刑的缘故,她没多做停留,用过早膳后,陪着孩子玩了一会便告辞了。
路上,李瑜又挡住她去路。
她眼眸带着讥诮,“我表哥去受刑,夏娘子不等他回来就要走吗?你可真够绝情。”
夏东珠抿抿嘴,“我终究是个外人,不比瑜表小姐,就不等殿下回来了。只是有件事想麻烦表小姐,不知可不可以?”
李瑜见她始终与表哥保持着距离,心里甚是满意。
“有什么话,夏娘子就直说吧!毕竟这王府也是我的家……”
夏东珠一笑,望着阴沉清冷的天,低叹一声,“晚些时候我会做一些外伤药膏送过来,为免打扰,不知表小姐能不能在酉时在门外等我?将这些药膏带给殿下。”
李瑜一讶,这么能讨表哥欢心的事,她不自己亲自送吗?会好心让她送?
“夏娘子……为何要这么做?”
“瑜表小姐才是这王府的家人,我不是。殿下受刑,我一个外人不方便见,还是表小姐比较合适。不知瑜表小姐可否愿意帮这个忙?”
李瑜定定地审视着她,看她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
而夏东珠一脸的坦然,乌目澄澈,没丝毫作假。
李瑜淡淡一笑,“好,那我便在酉时等你,希望夏娘子能守约。”
夏东珠颔首,“那是自然,多谢。”
她也不便多言,话落,转身就走。
李瑜蹙着眉看她远走,反复思索着她的话。
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若不说她心机深,便是她真的并不贪慕青城王府的荣华富贵。
或许正是这份与众不同,才引得表哥青睐。
李瑜垂下眼,心中烦乱。
不管她怎样努力,似乎都不及这个小娘子。
她身上那股洒意和率性,她永远学不来。
夏东珠出了青城王府,便去了‘济世堂’。
‘济世堂’门庭冷落,店门半掩,大堂里只有三两个伙计。
夏东珠一踏进去,伙计就机警地转过身,看到是她,急忙迎上来,作揖。
“夏娘子,你来了。”
夏东珠颔首,“韩先生和杜掌柜呢?”
“在后堂休息。”
“带我去见他们。”
伙计立马前面带路。
“韩先生和杜掌柜回来后,可有找大夫看伤?”
伙计闻言暗自神伤,摇摇头,“韩先生说,他们就是大夫,自己就能开方子,不必再麻烦别人……”
“可医者不自医,关键是他们的腿……”
伙计听了竟然抽噎了一声,“韩先生和杜掌柜回来后,我们就去找了京城‘福临堂’整骨最好的王大夫,可是他不敢来,其他人一听是我们‘济世堂’相请,都摇头推拒。”
夏东珠心里一气,这些人就是在落井下石。
还配为大夫吗?捧高踩低,真是可恶!之前‘济世堂’红火之时,他们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如今落难,他们竟然如此冷漠。
伙计挑开后堂的帘子,夏东珠一步踏进去,就看到韩先生和杜掌柜各自躺在一张小榻上,满屋子都是中药味。
“夏娘子怎么过来了?”
杜掌柜眼尖,看到夏东珠,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夏东珠一步跨过去,按住他,“杜掌柜勿动,让我先看看你的腿。”
夏东珠说着,就要掀开杜掌柜身上的被子。
杜掌柜却按住她的手。
夏东珠不解地看向他,杜掌柜摇头叹息,“已经好几天了,不好矫正了,这腿算是废了。”
此时,韩先生听到动静也翻过身来,看到夏东珠,脸上竟是豁达地一笑。
“我们死里逃生,已经很是知足了,此番都是托夏娘子的福,多谢了。”
韩先生对她拱拱手。
夏东珠目中酸涩不已,知道此番韩先生和杜掌柜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的,萧长荆以死保她,顺便也保下了他俩。
可究竟是谁拖累谁还很难说。
可韩先生和杜掌柜丝毫没怨怪她。
甚至处处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极力想保她。
夏东珠抿着嘴说不出话。
她轻轻切上杜掌柜的脉,又执意掀开被子查看他的腿,腿上明显扭曲变形,因为拖延没有得到及时矫正医治,正如杜掌柜所说,不好治了。
她又去查看了韩先生的腿,同样的状况。
萧玉翀够狠,韩先生和杜掌柜的腿明显是用硬物反复击打折断,想着那钻心的痛,夏东珠不寒而栗。
“虽说拖延了几天,但也不是不可治,我会去找‘福临堂’的王大夫,他们是整骨世家,手艺一绝。韩先生和杜掌柜的腿对他不在话下。”
“不可。”
韩先生立马阻止,“王大夫是出了名的难请,脾气怪,几乎不近人情。给人看病从来都是看心情,夏娘子还是不要去触那霉头。我们两个老家伙活了半生,也够本了。”
夏东珠却笑笑,似乎胸有成竹。
“放心吧!我有办法。”
韩先生和杜掌柜立马互看了一眼,韩先生对着伙计做了个手势,伙计跑出去,片刻就拿来一叠银票。
韩先生目光柔和,“虽说钱财是身外物,但有些时候却很管用。夏娘子若执意去请王大夫,还请将这些带上,或许能用得上。”
夏东珠看着那一叠银票却笑着摇头,有点神秘。
“王大夫不缺银子,他缺的是一剂良药。”
韩先生和杜掌柜一怔,觉得夏娘子话里有话,便也没再坚持。
有情后补,来日方长。
夏东珠从后堂出来,递给伙计一个方子,她要为萧长荆炼药,自然得用最好的药材。
其实诚如他所说,宫里什么好药没有?根本不必她操心。
可是不为他做点什么,她过不去心里头那道坎。总觉得再好的药,都不及一份心意。
夏东珠出了‘济世堂’药铺就往家里走。
“哟,这不是小嫂吗?”
猝不及防三皇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夏东珠回头,就看到三皇子萧玉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群鲜衣驽马的纨绔少年。
这清冷的天,每个人身上都冒着热汗。
这群纨绔肯定又去城外赛马了。
夏东珠对三皇子没好气,“天下最闲的就是三皇子了,这样冷的天,还有心思去赛马?”
萧玉骐挑着风流的小眼梢,咂了下嘴,“小嫂也挺清闲的,怎么不去看看我云驰哥呢?”
夏东珠摇头,“不去了。”
三皇子立马啧声,“小嫂可真狠心呢!生生五十大板呢!不得打得云驰皮开肉绽啊!听说满朝文武都去了,父皇亲自监刑,众目睽睽,可一点耍不了手段,云驰必得结结实实挨上这五十大板啊!小嫂就不心疼?”
打板子这种刑罚因执刑人而异,里面很有猫腻。有些人看着皮开肉绽,其实根本未伤筋动骨。而有些人看着皮肤完好无损,其实内里早已骨折肉烂。
若是皇上亲自监刑,文武百官观瞻,谁又敢放水?
夏东珠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窒息感,她不愿再听这些,对着三皇子行了个礼。
“三皇子慢走,失陪了。”
夏东珠转身说走就走,三皇子却瞪大了眼,这小娘居然如此无情如此冷漠如此无视云驰对她的情义……
“你到底有没有心?我哥可是为了你啊?他今日受的委屈可是大了……”
夏东珠充耳不闻,走得义无返顾。
三皇子郁闷。
他转头对着身后那帮兄弟道,“都说我哥是这京城中最俊俏的男子,所有贵女的春闺梦中人,你们说怎么在这个泼皮小娘身上就不管用了呢?”
身后有兄弟嘻嘻一笑,“三皇子,你就别操这闲心了,没看到那小娘手上正拎着药的吗!说不定,晚上就会在被窝里为青城王上药呢!人间夫妻间的事,你看得明白吗?”
萧玉骐嘻嘻一笑,“对呀!我怎么忘了,她可是我哥的外室呢!人家春闺暖帐里的事情,也着实不会对外人道。哈哈,走,咱们再赛一程。”
夏东珠提着药包回到家,推开大门就看到蓝姑姑失魂落魄地坐在房檐下,身边放着为她送的断头饭。
听到大门响,蓝姑姑抬起头,看到夏东珠。突然就呜呜地哭起来,她用帕子掩住脸,什么都不说,只是无助地哭。
夏东珠叹息,走上去,“行了,别哭了,这不是还没死吗!”
蓝姑姑将帕子扔到她身上,“你个小没良心的,可吓死我了。你若是真死了,我该怎么办呀!”
夏东珠一屁|股坐到她身边,“当时街上那么乱,你是怎么回来的?”
蓝姑姑哭着,“是西就姑娘送我回来的,她在街上逮到了我,就把我拉出了人群。”
“娘,你看到那个胡先生了吗?”
“谁?”
“雪中城曾为我批过命的胡先生,今日在御街上,他疯疯癫癫,被刑部的衙役一枪刺死了。”
蓝姑姑一下子垂下头,也不哭了。
夏东珠扭头看她,“娘,当时胡先生是真的在大街上追着你为我批命?霍襄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蓝姑姑叹息,慢慢抬起头,“胡先生在雪中城待了一辈子,虽然天天上街摆摊,却是不轻易给人算卦。他只给有缘人算。他见过你,便拉住我要给你批命,说的那些话太吓人,我不敢告诉你,也怕别人知道。”
蓝姑姑说着指了指她脖子,“你脖子里挂着的那个玉牌,胡先生说就能证明你的身份。丫头,你不是孤儿,你只是与家人走散了。或许是你太小,根本不记得回家的路了。”
夏东珠一怔,急忙从脖子里扯出那块玉牌,上好的羊脂玉,是块凤牌。
可有什么用?没人识得它。
夏东珠却摩挲着与凤牌挂在一起的木哨,它曾经也被萧长荆贴身放着,她一次都没吹响过,它仿佛只是一个象征。
夏东珠淡漠地把凤牌和木哨又放回去,她拍拍手欲站起来,“娘,我要去炼药了,你赶紧振作精神过来帮忙。”
蓝姑姑却一把抓住她,“丫头,街上人都说你是青城王的外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名声不能再坏了。青城王高贵,咱可攀不起,你赶快与别人澄清这个事。否则,让魏家姑爷听到了,肯定就不会再要你了。”
夏东珠立马又头疼了。
“娘,那都是别人胡咧咧,你怎么也当真?”
蓝姑姑不依不饶,“这毁人名誉的事情怎么能是胡咧咧?众口铄金,以后这事说多了别人就会信了,这个锅咱可不背。”
夏东珠捂着耳朵就跑去药堂。
虽然萧长荆或许根本不需要,但夏东珠还是耗时一日费尽心思为他炼制了治外伤的药,绿盈盈的药膏,晶莹剔透,比外公的‘神仙渡’也不遑多让。这是她从一本古藉中看到的配方,没想第一次做出来竟是如此馨香扑鼻。
“这么漂亮的药膏,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夏东珠将敷料和膏药分别装入瓷瓶和锡盒里,并细心找来纸笺,写上具体的使用方法,想了想,咧嘴一笑,写上名字。
白色的敷料叫:玉面生娇;绿色的药膏叫:青颜润色。
她与蓝姑姑打了声招呼,拿上药膏就出了门。此时离酉时不远了。
没想下午竟又变了天,冷风呼啸,天上又飘了雪花。
似乎每次遇到重要的事情,这老天就变脸。
夏东珠出门匆忙,穿的极少,走在路上,雪竟然愈下愈大,眯了双眼。这样的天气,萧长荆的外伤定然不容易好。
刚转过弯,离青城王府还有段距离,夏东珠就看到一个‘雪人’在王府附近徘徊。
“夏大小姐……”
夏东珠透过雪幕还是看清了那个徘徊的人,她对‘自己’还是非常熟悉的。
夏大小姐闻声急忙转过身,看到是她,咧嘴一笑,立马跑过来,“夏姐姐,你也是来给王爷送药的对吧?”
此刻夏东珠将炼制好的药正紧紧抱在怀里。
而她也看到了夏大小姐手里的‘神仙渡’。
夏东珠看到她立马就笑了,“既然来给殿送药,你怎么不送进王府?瞧你,都快冻成雪人了,这站了到底是有多久了?你是他未婚妻,来为他送药,理所当然。扭捏什么呀?”
夏大小姐乌黑的眸子一暗,“若不是我爹逼我,我才不会来。夏姐姐,我一点都不想踏进王府,我怕见他。”
“怕什么呀?他又不是恶鬼夜叉。况且,你都要嫁给他了,这样不敢见他可怎么好?”
提起这事,夏大小姐就烦。
她纠结着眉心,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夏姐姐,我都听说了,大家都说你是她的外室……”
夏东珠一惊,立马握住她的手,郑重纠正,“夏妹妹,你可别误会,外边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我与王爷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你放心,我是绝不会跟你争……”
“不是。”
夏大小姐反而比她还急,她反手握住她的手,“夏姐姐,不瞒你说,我根本不想嫁他。这京城就像个牢笼子,我很不习惯,我想离开京城去找我外公。不如,你这外室就正式转成‘内室‘吧!你替我嫁给他好不好?”
“啊?”
夏东珠被惊着了。
夏大小姐趁她愣神之际,急忙将手中的‘神仙渡’塞她手里,撒腿就跑。
“夏姐姐,这是‘神仙渡’,是治外伤的药,你替我转交给他吧!我回去得赶紧向我爹交差……”
“喂,夏妹妹……”
夏东珠瞧着她跑得比兔子还快,也不怕下雪路滑,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她一哂,“这,这都要成婚了,怎么怕成这个样子……”
她这样怕他,可怎么好?
原本以为摆脱了萧玉翀的算计,夏大小姐能嫁给萧长荆,那她前世的命运就改变了。她重生一回,也没白来这一趟。
可看现在夏大小姐的情况,成婚这事,还真有点悬。
今日她在青城王府的时候,听云姑姑不经意说,萧长荆和夏大小姐的婚期定了。不是像夏重明期待的日子越往后拖越好,反而就定在下月初。
选的是礼部定的最近的日子,离此时不足一月。
夏东珠叹息,突然感到心里沉甸甸的。
而此时青城王府大门口。
李瑜穿着厚厚的袄子,披着华贵的白狐大裘,双手抄在白色狐皮缝制的暖手抄里,站在门廊下,脸上极度的不耐烦。
傍晚,雪下得是越来越大了。
天很冷,她眼底浮着焦色,似是觉得夏东珠骗了她。
酉时已到,李瑜一刻都不想等,转身就要进府,不想背后突然传来夏东珠的声音。
“瑜表小姐……”
李瑜转过身,就看到风雪弥漫中,夏东珠正步履不稳地走过来,地上积了些雪,有些滑。
她依旧穿着早晨陈旧的衣衫,冻得哆哆嗦嗦,显得单薄又寒酸。但眼睛却出奇的亮,看到她就笑。
“抱歉,这雪又下大了,跟滑,耽误了些时间。让表小姐久等了。”
李瑜嘲弄地勾了勾唇,“夏娘子的药炼好了?”
夏东珠点头,将手里的包袱递上去,“殿下回来了吗?”
“午后便回来了,正在府里休息。”
若是等着你的药治伤,哼,那伤不得烂掉。
李瑜低头瞧着递上来的简陋的包袱,眉心不经意皱了一下,颇为嫌弃。
不情不愿接过包袱,“夏娘子有心了。皇上是舍不得表哥受罪的,赐下了不少好药,刘御医也过府替表哥用上了……”
她话里话外都是她的药多余。
夏东珠也自嘲一笑,“我做的这个,看来是真画蛇添足了。”
李瑜抿抿嘴,“夏娘子的一番好意,我会告诉表哥的。天冷路滑,夏娘子早些回吧!”
李瑜很不耐烦,提着包袱就要进府。
“瑜表小姐。”夏东珠又叫住她。
李瑜回头,脸子有些阴沉。
夏东珠笑笑,指了指她手中的包袱,“里面还有夏大小姐为殿下送来的药,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进府,我在路上正巧碰上她,便将她的药一并带来了。”
李瑜脸子一讶,随后笑了笑,“夏大小姐的心意,我自然也会转达。”
“多谢。”
此时的‘锦松苑’。
萧长荆趴在一张锦榻上,一身月白的软袍,长发披散未束,将苍白的俊颜遮去一半,情绪难辨。
福公公正用一块洁白的帕子给他拭汗,南辕在帮他翻书。
南辕翻一页,福公公拭一下。
福公公拭一下,南辕翻一页。
二人配合相当默契。
可是福公公还是忍不住啧声,“爷啊!你可真受老罪了!瞧这脸白的,小的跟了你那么久,何时见你受过这般罪?都是夏娘子惹的祸,下次奴才见到她,非得好好数落数落她不可。”
萧长荆撩着眼皮瞧了他一眼,没说话。
南辕依旧没脑子,愤愤为爷报不平,“我瞧着夏娘子就该挨打,也将她打得皮开肉绽,让她也尝尝爷被打的滋味。”
萧长荆撩着眼皮又瞧了南辕一眼,闷着头,没说话。
眼睛直愣愣盯着书,半晌没动静。
南辕双手举着书半天没听到殿下说一声‘翻’,低头一瞧殿下的表情,就好像老僧入定,双眼一动不动,那神魂就好像都钻到书里去了,他不由好奇……
这一张,就这么据有吸引力吗?
南辕急忙低头去瞧。
“红纱罗帐,春意盎然,那红彤彤的肚兜儿,那白生生的桃儿……只道是,妾妇之道,当使其夫受用魂飞也……”
嘿嘿……
“爷,这个话本看着是不是就没那么疼了?”
“福会。”
萧长荆忽地扭头,似乎没听到南辕的话,也压根儿就没有看进去话本的内容,问的话也风马牛不相及。
“大宝二宝几时到我母亲院子里的?”
每日大宝二宝起床用过早膳后,就会被送到王妃的云秀苑陪着她。
“啊?”
福公公正要换块干净的帕子,听到萧长荆冷不丁的问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慢吞吞地说,“今晨小的是与殿下一起走的,并不十分清楚,应该像往日一样起床后用过早膳就过去了吧?”
随后福公公似想起什么,急忙道,“不对,老奴陪殿下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云姑姑,她好像正带着孩子去云秀苑。手里还端着大盘的桂花糕,说是夏娘子连夜做的,她应该是用过早膳离开的,还留了字条,说是给王妃喝药后甜嘴的。”
原来是他回府前就走了。
“哼!”
萧长荆这一顿打受下来,伤筋动骨,正火急火燎的痛,本就心浮气躁,听了福公公的话,脸子立马沉下来。
“没良心的东西,也不等爷回来再离去。”
福公公一怔,与南辕对视一眼,都明白爷嘴里嘀咕‘没良心的东西’是指谁了。
福公公不接话,可南辕就是个没脑子的,听到爷的责怪,他冷冷一哼。
“夏娘子也真是的,她明明就是大夫,也不等爷回来给爷治伤,自个先溜了,真是没良心。下回再来王府,就打断她的腿。”
萧长荆目光沉沉地看向南辕。
偏南辕浑不自觉。
福公公不住地朝他挤眼,示意他别引火烧身,偏南辕根本看不见。
他嘻嘻笑着,低下头,“殿下,咱不想夏娘子,咱还是继续看这‘风月心经’,这可是三皇子特意拿来给殿下解闷的。”
“拿开。”
萧长荆脸子一冷,抬手将书一打,撑着榻沿就想要翻身,不想这一动,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刺得他浑身发冷,冷汗漱漱而下,脸色苍白一片。
把福公公可吓得不轻,他立马想按住萧长荆,可又怕触到他伤口,只急的嘴里哇哇叫。
“哎哟,我的爷啊!你现在整个后背都血迹斑斑,刚上了药,可不能乱动啊!刘御医再三吩咐,若是扯开伤口,就要命了。你要干什么,吩咐小的就是了。”
“滚滚滚。”
萧长荆冷声就打断福公公,一把将‘风月心经’掷到南辕身上。
“将送来话本子的人拉出去给爷打一顿。”
福全:“……”
南辕:“……”
谁敢去打三皇子?
福全和南辕知道爷受了委屈又受了罪,心情急躁,二人缩着肩正不知如何安慰。外面突然传来大宝二宝的声音。
“舅舅,大宝二宝来看你了。”
福公公眼睛一亮,急忙往外跑,“哟,两个小祖宗来了,小的去接。”
福公公迎到院子里,看到大宝二宝蹒跚着小腿到来,后面竟连个丫环婆子都没跟着。
福公公抬头看了看这满天的雪,急忙问,“小少爷,小小姐,你俩怎么独自来了?后面也没跟个人。”
大宝脸一沉,哼一声,“我和二宝是偷着来了。”
“为何?”福公公看到两个孩子都用小手扯着小袍子,好像里面兜了什么东西。
他急忙打开门,“赶紧的,外面多冷呀!以后让婆子带着来,可不敢自己来,路多滑呀!”
大宝二宝头上顶着厚厚的雪,一进屋,萧长荆紧皱的眉头就舒展开了,“给舅舅送什么好吃的?”
二宝欢快地跑过去,“娘做的桂花糕,送给姨姥姥吃的。可姨母却让人丢掉,我和哥哥在地上捡了藏了起来,现在拿来给舅舅吃。”
萧长荆闻言立马抿紧了嘴。
福全和南辕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