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秋一冬
秋天，很多植物的果实成熟了，小动物长成大动物，这意味着我们有很多好吃的。
小白顺着树干爬上来，从窗口翻到窝里，抖了抖身上的树叶，然后将烤好的肉送到我嘴边。“快尝尝好不好吃。”
我咬了一口，发现肉上面有奇怪的味道，像是眼泪一样咸咸的，又有点甜，滋味很好。
“我在上面洒了盐巴，所以会有咸味。盐巴是好多兽族都喜欢的食物，只要加上一点点就能让烤肉更好吃。”小白又找水来喂我，“我还撒了果汁，所以有一点甜——今天早上家人拿猎物在其他血统的兽族那儿换了很多很多盐巴，这一年我们都能吃上有咸味的肉了。”
我把烤肉全部吃完，嘴巴油乎乎的。小白把我嘴巴上的油和肉末吃干净，问我想不想孵小猫。
我没有拒绝，也不会拒绝。小白剥掉一半的衣服就开始孵小猫。
天气变化地很快，不一会天空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噼里啪啦。一点儿雨珠从窗口飘进来，打在小白的肩膀上，我舔了舔，是树叶微涩的味道。
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京兰带着我和晴明迁徙到南方的途中，食兽族变成豹子为我挡雨的时候。那个时候他们身上的雨水，也是这样的味道，微涩的植物味道混合着一点儿泥土的腥味，以及鼻尖萦绕的，熟悉的雄性气味。
雨下了两天才停，天气越来越冷了，小白决定在树底下重新搭一个窝，这样我不用他抱也能自己出去散步了。
搭窝听起来是一项很复杂的事情，要准备很多木头、绳子和石头，但是有白鸟族的很多家人来帮忙，所以并不算太困难。
小白顺着树干爬上来，身上带着木头的香气和秋天的凉意。他擦干净了自己的手后来抱我：“等冬天来了，新窝就能做好了。我让他们给每个幼崽都做了小窝，还有能烤炭火的石台，这样你就不怕冷了。”
“想要下去看看么？”
我从窗口伸出脑袋往下看，只能看到一片似乎在晃动的、模糊的土褐色。下面有很多兽族，每只兽的声音都能够传到我的耳朵里，还有幼兽的笑声，很热闹，大家都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小白摸了摸我的头：“兽太多了，还是不要下去了。他们都很爱闹腾。”
到了傍晚，大树底下已经没有吵闹的声音了，兽族们都纷纷离开，回到了各自的小窝吃食物。小白也回到窝里，我们吃掉了两只烤鱼。
天边是一片浅浅橘红色的雾，耳边是各种小动物的叫声，身边是伴侣在一针一针织着蛋蛋套子。我打着哈欠，又沉沉地睡了。
时间一天天地流逝，我的肚子也渐渐变大，幼崽们长的很快，才三个月就已经在我肚子里鼓起来了一个小包。
对于小白来说，除了孵小猫，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把耳朵贴在我的肚子上听蛋蛋们的心跳。
我也长胖了一些，摸自己的脸时，我能感觉到比以前更圆更软了。
等新的窝完全做好了，小白抱着我飞到了树底。他推开门，一股暖融融的热意扑面而来。关上门后，他指着角落里的大石盆里的炭说：“那是炭，小心别烫到。”
晚上的时候，我蹲在石缸里洗了一个暖烘烘的热水澡，泡得手指头都是红色的。小白抱我擦干水，帮我穿上干净的衣服，我们在新窝里睡到了第二天。
旧窝的东西慢慢搬到了新窝，但是原来的架子我们不要了，新窝有更大的架子，可以放我所有的小东西。小白给我做了好几个有盖子的木头盒子，我把它们拿来放我的石头。
小白织了很多衣服，把架子堆得满满的，虽然冬天的衣服很难干，但是我们有足够换洗的干衣服。
在某一天的早晨，我醒过来发现小白在换衣服。看到我眼中的疑惑，他解释说：“外面下雪了，弄湿了衣服，好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
“下雪了吗？”我猛然看向门口，那里只有一张被关紧的木门。
“是，雪把树叶和泥土全盖住了，断断续续地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有好多幼兽在外面玩雪，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我拉住小白的手：“要出去。”
小白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件厚衣服、毛帽子和毛鞋，一件一件把我包起来。
“地上很凉，我抱你走路。”
打开门，冷风迎面而来，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小白的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我们走了好一会儿，他把我抱到一个没有树的空地后蹲了下来，我坐在他的大腿上，伸手去够地上的雪。
洁白的雪，像幼兽时记忆中一样的寒冷刺骨，吹一口热气就变得格外晶莹。那个时候下雪，唯一能够取暖的东西是兽族温热的皮毛。
我尝了尝，是冰水的味道。
“这里离南方很远吗？”我问小白，“南方不会下雪。”
小白浅笑出声，好听的声音透过阳光和雪穿越到我的耳朵里，让我的耳朵有些痒：“小笨猫，这里是会下雪的南方。”
我才知道南方原来是个很大很大的地方，有一部分地方冬天会下雪，有一部分不会。但至少我还在南方，有小白在，总有一天我会把晴明的眼睛送到不会下雪的南方。
我高兴地说：“雪很冷，但是很漂亮。”
小白笑了笑：“是很漂亮，但是也很危险。”他抱紧了我，“今年的雪好大，很久没见过了。”
我问他：“雪很大的时候，会不会像你的羽毛那样掉下来？我小时候也见过的。”
“是很像。”他说，“雪很冷，但是我的羽毛很温暖，可以拥抱你。”
我说：“小猫也很温暖，可以拥抱大白鸟。”
一股寒风裹挟着雪粒轰轰烈烈地朝我们袭来，小白起身抱着我跑了起来。我们很快回到了窝里，他捆着我，用嘴巴亲吻我的鼻子：“都冻红了。如果能织个很大的蛋蛋套子把你全部包起来就好了。”
他鼻子里呼吸出的温热白雾吹在我的脸颊上，吹散了雪的冷。
雪又下了一整天才停，随后的几天渐渐融化。有雪的时候，阳光会很刺眼，很亮，会刺痛皮肤。
我不出门，小白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陪着我，雪完全消融后，他就和别的兽族一起出去找食物了。
小白去了很久，我把他送给我的石头全都拿了出来，一个敲一个，听它们每一个发出的声音。
每种声音都不一样。
太阳开始落下的时候，小白带着一身寒意回来了。
他将被树叶包起来的一包盐巴放在架子上，和我说:“今天有兽在路上遇到了上次同我们换盐巴的兽族，他说想要用更多的盐巴换一些羽毛和兽皮。”
“嗯。”
“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很多兽族没有做好过冬的准备，就冻死了，还好我们有用不完的兽皮，还储存了不少的干木头。”
我把石头一个个收起来，正准备放到架子上，小白从背后抱住了我，郑重地说：“小棉，我找到能换给你哥哥的眼睛了。”
他说，家人抓到了一只袭击本族的食兽族，现在被打晕了关在地坑。
“食兽族的眼睛，也可以给兽族换。”
“是什么样的食兽族？”我有些迟钝地问他。
他有些闷闷不乐：“血统是豹子，很凶猛的一只，差点杀死了阿青。可恶的食兽族，等挖掉他的眼睛，我要教阿青怎么亲手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