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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毒从心起从心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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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苦姐揭开盛鸡的大钵的盖子一看,鸡肉除儿子吃了那几颗外丝毫没动过,一时羞愤难忍泪水如滚珠子般像下扑簌滚落。哭了会,周苦姐把泪擦干,蔫巴巴地坐在凳子上,有些心灰意冷了,觉得要实现下毒这条妙计太难了,可冷静想了想又别无它法,不愿放弃,不然白白地在婆婆面前低了头、丢了脸。坐了会,周苦妹擦干眼泪去准备弄早饭时,看到灶台上那一大碗鸡肉情不禁泪又流出来了,觉得这是自己的奇耻大辱,一定要报仇才解去心头之恨,心里才会愉快。这么热的天,过了一个晚上已馊了不能吃了,没有办法,只有含着眼泪忍痛倒掉给狗吃。这时周苦姐对婆婆的心头之恨又增加了一分。

    又过了七八天,周苦姐又杀了一只鸡,准备配药给婆婆吃。上次没经验,这次计划好了,她首先把鸡炖好,用勺挖出来三分之一,然后配药。自己与儿子先吃了后才给婆婆送去。周苦姐知道,婆婆恨的是自己,对她孙子却十分疼爱,把儿子当诱饵,婆婆一定会上当,于是一手拖着儿子,一手端着盛鸡肉的碗,为了使婆不产生怀疑,还特意要儿子手里拿着个鸡腿吃。

    婆婆仍是不领情,冷冷地说:“我不吃你的东西,留着给儿子吃吧。”说完还是不理睬周苦姐。

    周苦姐对于婆婆的冷酷无情已习惯了,不再像上次为婆婆的冷脸冷眼冷语挂不住,脸不知往哪里撂,这次要把自己当成真正演员,说出违心而又动听的话面不改色心不跳,把婆婆的冷言冷语只当戏台上演戏她的一句台词,而自己表达的一定要逼真,面前的婆婆就像自己的亲娘,一定要感动婆婆。心里暗暗下了决心,周苦姐到了婆婆面前马上满脸堆笑,甜甜地先叫了一声“妈”,然后笑容可掬地对婆婆道:“妈,你还不消气吗?您要打要骂我都接受,始终是你的儿媳,是你孙子的娘。”

    婆婆听完周苦姐的话转过了头,脸上掠过一丝喜悦之色,但很快消失,阴沉的云翳再次笼罩婆婆的脸,于是对周苦姐仍是不理不睬。虽然周苦姐把自己当成演员,但对于婆婆的冷漠还是觉总得无比羞耻,觉得再说下去也是徒劳无益,但心里还是不死心,暗暗下决心,打算用水磨工夫使婆婆软心,接受自己的东西,小不忍要乱大谋,一定要忍,实现自己的报仇大计。

    次日,当周苦姐从沙地里采菜回来后,果然又看到给婆婆的炖的鸡退了回来,这是意料之中。此时周苦姐不再流泪了,把仇恨记在心里,一定要让婆婆加倍尝还这笔欠债,为了实现心中的大计,一定把自己当真正的演员,不要把受到的侮辱放心里去,只当自己是在演戏一样,又不是真心向婆婆低头,于是一笑而过。

    又过了几天,是传统的中秋节了。这天丈夫覃根娃也回来了。日头刚偏西,周苦妹别有用心开始杀鸡宰鸭了。

    “就只我两个大人,儿子吃不了许多,你弄这么多菜干嘛?”覃根娃对一向十分节俭的周苦姐今天这异常举措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问道。

    周苦姐笑道:“鸡你休想吃,把晓华留点,剩下的全给妈妈。”

    覃根娃一时不明白其意,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道:“给谁?”

    周苦姐笑道:“给你妈,还有谁?我妈早死了,不死也不可能从这里炖好送去。”说完粲然一笑道:“你想不到吧?儿媳孝顺婆婆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覃根娃仔细打量周苦姐,看样子不是开玩笑,就是开玩笑也不可能拿这很严肃的事来开玩笑。可是仔细一想仍有些怀疑,婆媳俩除刚过门那半年还能互相说几句话,后来如秋后的秋风越来越凉,再后来到了冬天的冰点,都视对方为寇仇,一时三刻和解得了?半月前那次大争吵记忆忆犹新,今天的老婆跟半月前的表现截然不同,判若两人,真是值得刮目相看了,是什么神奇的力量使老婆脱胎换骨这么大的变化?覃根娃百思不得其解。

    覃根娃不动声色,等鸡肉炖熟了看她真的是否送给娘去,是不是口惠而实不至,只是口上说说而已。鸡肉炖熟了,覃根娃不动声色观察老婆。周苦姐知道丈夫的心思,微笑着,用小碗挖出来一碗,剩下的全装到一个大钵里,然后对一直守在灶边的儿子说:“晓华,我们把鸡肉给奶奶送过去。”说完,刚走了几步,转头又对覃根娃说:“你也去吧。”

    周苦姐端着鸡肉,晓华走在最前面,覃根娃跟在后面,还隔老远儿子晓华就高声喊道:“奶奶,我妈妈又给你送鸡肉来了。”

    奶奶看到今天一家三口给自己送鸡肉来了,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送这么多,我哪能吃得这么多?”

    周苦姐微笑着说:“拢共只有这么大一个鸡,又把晓华留了点,你一餐吃得完,万一吃不完留着明早吃,现在天气凉快了,放一个晚上不会馊。”

    婆婆还在炒菜,一边炒一边对孙子说:“今晚就跟奶奶一起吃好吗?”

    周苦姐说:“我们还杀了条鸭,晓华想吃鸭腿,妈你自己吃吧。”说完就拉着儿子走了。

    今晚覃根娃这个晚餐吃得十酣畅,醉翁之意不在酒,不是这顿饭怎么丰盛,而是想不到周苦妹真的脱胎换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如此通情理孝敬老人了,不像从前逢年过节,有时杀鸡杀鸭,自己不给娘送点去过意不去,可是给了点,周苦姐口上不讲,板着脸孔,使自己左右为难。

    周苦姐也笑在眉头喜在心,为自己这番绝妙的演技感到自豪,终于感动了婆婆,报仇的大计得逞了。

    在吃晚饭时,周苦姐看到覃根娃脸上始终挂着笑容,知道丈夫十分开心,于是乘热打铁笼络婆婆的心,使自己的报仇大计万无一失,满脸堆笑对覃根娃说:“我跟你商量个事,晓华他奶一人在一起,你爹又不在了,反正只有你一个儿子,干脆就跟我们一起过算了,赡养老人反正是我们的任务。”

    覃根娃一听,十分高兴差点跳起来了,说道:“好啊!等下吃完饭我们一起就去跟妈说。”

    吃了晚饭,周苦姐把家务事干完,周苦姐要儿子晓华拿着他爸买来的一个大月饼,一家三口来到奶奶家。

    当覃根娃说要跟他们一起生活时,娘有些受宠若惊似的,真不相信儿媳真变得如此孝顺了,可是仍有些顾虑思想,于是推辞道:“我想还是我自己弄饭吃,不跟你们在一起,你们年轻人饭喜欢吃干点,而我们老年人饭喜欢吃稀点,口味各不相同,在一起日子长了不好。”

    周苦姐面带笑容,心平气和地对婆婆说:“不要紧,饭不论干稀我不在乎。如果你跟我们一起生活,你早晚煮两餐饭,我就可以去山里干农活。妈,你老了,只有一个儿子,反正是归我们赡养,迟早是要跟我们一起生活的。”

    婆婆说:“到那时动不得了,饭都煮不熟了,再跟你们在一起,现在暂时我还是想自己弄饭吃。”

    覃根娃说:“妈,你是不是还有顾虑思想?这是苦姐自己主动提出来的,又不是我逼她的,你怕什么呢?苦姐她的想法对,如果我们一起生活,你做饭,苦姐她早晚就可以去多做点事。”

    周苦姐乘机佯装出一副很诚肯的样子对婆婆说:“妈,以前我还不懂事,一些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妈原谅。我上次去娘家,长辈劝我,丈夫的娘就是自己的娘,要当着自己的亲娘看待。经我娘家长辈一教育,后面我反省自己,觉得是我错了,我没把你当娘看待,我从现在起就改正,从新做人,希望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儿媳,今后我把婆婆当亲娘看待。”

    周苦姐这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说得婆婆很感动,情不自禁老泪纵横了,动情地对儿媳说:“苦姐真难为你有这样的孝心!我老了,老得不通情理了,娘也有很多做得不对的地方,媳妇不要记心里去,你们年轻人,站得高、看得远、度量大,不像我老年人鸡肠鸭肚,干了很多蠢事,现在想起十分惭愧!”

    周苦姐也真想不到,自己的这番表演真的感动了婆婆,婆婆的这番话确实也动听,要不是想到婆婆以前像个凶神恶煞,也会感动得热泪盈眶。

    周苦姐跟丈夫回家,跨出婆婆家的门坎,抬头只见今晚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夜静风清,良宵宜人,莫名其妙觉得身心十分舒畅。周苦姐睡在就床上,想到婆婆不像从前对自己那么冷酷了,如果一家四口和睦相处,三世同堂共享天伦之乐确实是令人快乐的事。

    次日清早,周苦姐一起床,就去婆婆家看看婆婆起床了没有,看婆婆起床了,立即堆下甜甜的笑来,喊道:“妈,你这么早就起来了?你就跟我们一起生活吧,去给我们做饭,我好去山里好干点农活。”

    看到儿媳真心来接自己了,顾虑思想完全打消了,很高兴地跟着儿媳过来了。丈夫看到周苦姐真把娘接来了,心里更加高兴,感动得快要流泪了。

    “你今早就到家里吃饭还是去老板家里吃?”娘问儿子道。

    “我马要去,不到家里吃了。妈,苦姐把你接过来跟我们在一起生活,我以后在外面做事就放心了,就不再牵肠挂肚了。”说完高兴地走了。

    过了七八天,看到婆婆对自己很信任了,周苦妹又给婆婆炖了一只鸡,怕婆婆给晓华吃,就先炖好挖出来些然后配药。婆婆不知是计,看到儿媳这么好,对儿媳更加好了。就这样,周苦姐少者七八天,多者十几天就给婆婆炖一只配了药的鸡。

    寒去暑往,冬去春来,很快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一首七律单道春天农家田园风光:

    春风缕缕潜千家,农舍田园显翠华。

    柳眼微开羞涩影,桃红初绽秀妍花。

    人勤耕种迎朝日,牛奋扬蹄送晚霞。

    足食丰衣能自乐,闲时对月品清茶。

    插完早稻,不久就到了春雨连绵的汛期。一天晚上,大雨滂沱,村背后一条水库的渠道决口了,加上山洪汇成强大的水流冲刷着松软的泥土,最后这股大水流变成泥石流凶猛地朝村里冲泻下来。

    听到有人的叫喊声,婆婆因晚上瞌睡少先听到了,马上起床穿好衣服急忙过来叫儿媳。周苦姐听到婆婆的喊声,急忙起床站到地上,水已快淹到小腿了,于是衣服来不急穿,穿着短裤小衣急忙背着儿子往外走,跟婆婆走到屋右边地势较高的地方。周苦姐放下儿子急忙往回走,婆婆一把拉住儿媳问道:“你还回去干嘛?那么大的泥石流不要命了?”

    周苦姐道:“箱子里还放着三百多块钱,是根娃三个多月做木工的工钱。”

    婆婆毫不犹豫地说:“我去,你拉着晓华不要动。”

    周苦姐说:“我去,你年龄大了,力气小了,一股泥石流就把你冲倒了。”

    婆婆说:“死生有命,死了就死了,你正年轻,还要养孩子。”说完就磕磕撞撞地往家里走。

    周苦姐看到没小腿的泥流不断往下流,婆婆在泥石流里摇摇晃晃地往前,情不自禁地流泪了,想追上去把婆婆拉回来,一边走一边喊道:“妈,不要了,快回来!”

    婆婆知道儿媳追上来了,一边不停地往前走,一边喊道:“你快回去,别管我。”

    这时周苦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也往前走,可是当看到泥石流越来越大了就恐惧起来不敢再往前走了,但没有回去,而是抱着身边的一株柚子树等待婆婆。不一会婆婆抱道那口小木箱出来了,周苦姐见了十分惊喜,立即去接应。因周苦姐没穿长裤阻力小,接过婆婆的箱子立即过泥石流把箱子放到小坡上,又立即返回去接应婆婆。婆婆这时已是筋疲力尽,抱着原来周苦姐抱的那株柚子树喘着粗气不敢动了,一动站立不稳就有被泥石流冲走的危险。

    周苦姐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妈”,一边不顾自己的安危再次踏进已没膝的泥石流,想把婆婆救上来。

    婆婆绝望了,大喊道:“别过来,你还年轻,不要冒风险,我老了,反正有一死。”虽然绝望了,但本能求生的欲望使她仍紧紧抱住那柚子树不放。

    周苦姐不听婆婆的劝告,不知哪里来了那么大的勇气,视死如归,打算救不上婆婆跟婆婆一起葬身于泥石流。周苦姐十分艰难地往前走,不一会终于到了婆婆身边,紧紧抓住婆婆的手往回走。由于泥石流阻力太大,两人不可抗拒地被泥石流冲着往下游走,向高处岸边走的速度十分缓慢。这时婆婆看到再向下走就到了约有丈多高壁陡的断崖边,于是要挣脱手要儿媳逃生,喘着粗气大喊道:“快放手,别管我了!”

    周苦姐紧紧抓住婆婆的手不放,大声道:“娘,要死我跟你死一块,不要放手,往上走,不要再随泥石流走了。”周苦姐一边喘着粗气喊:“妈,加油,再过去几步就上岸了。”一边竭尽全力全力拉着婆婆。

    这时孙子乘着天上的闪电走过来了,在泥石流岸哭着大喊道:“奶奶加油!妈妈加油!”

    听到孙子的喊声,奶奶浑身莫名其妙来了力气,用尽全力从泥石流里拨出一只腿向前跨出五六寸,再拨出另一只腿向前跨出五六寸。虽然已向岸边走了几尺,凭感觉是在向高处走,但泥石流仍有这么深,两人都知道,泥石流还在加大,如不赶快上岸就会被泥石流吞噬。

    孙子仍在哭喊着:“奶奶加油,妈妈加油!”婆媳俩十分艰难地向岸边移动。这时雨下得更大了,两人知道,如不赶快上岸,泥石流突然增大就没命了。婆媳用了九牛二虎上力终于上岸脱险,互相抱着瘫倒在地上。

    婆婆喘着粗气哭道:“儿媳,你怎么这么傻呀,我老了,死了不要紧,你为了救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孙子怎么办呀。”说完老泪纵横大哭起来了。

    周苦姐抱着婆婆大哭道:“妈,你是娘呀,我哪里能忍心不管你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成了见死不救的罪人了,孙子还有他父亲,我不担心。真怪我舍不得那三百元钱,我不告诉你就好了。”

    婆婆一边痛哭一边说:“你不告诉我,你自己要去拿,你年轻人不怕死,我老的就怕死?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不想活了!”

    婆媳俩不知是为死里逃生不知是喜是悲抱着号啕大哭。哭了会,婆媳俩看到村背后传来了阵阵沉闷的响声,借着天上的闪电,看到村后半边山崩塌了下来,隐约可见一幢幢房子在巨大的泥石流冲击下慢慢地倒塌了,这股巨大的泥流像一头巨兽倾刻吞噬了大半个村子,只有村两边地势稍高的少数房子幸免了。婆媳俩看到自己的房子被泥石流吞灭,已无家可归了,再次呼天抢地大哭起来,可是再伤心地大哭,除了阵阵风声、雨声和雷声,就是乡亲们凄切哭声,但是,是呼天不应,喊地不灵。婆媳俩哭了会,哭累了,也知再哭是没用的,同时觉得身上有些冷,于是擦干了眼泪,开始寻找避雨的地方。这里哪有避雨的地方呢?除了大树底下,就只有地势较高的地方还有几户人家可避雨。周苦姐此只是穿着小裤衩小衣,怎么好意思走人家家里去呢?没有办法,只有打开箱子,拿出一套冬天穿的一身单裤单衣,摸黑去不远处一个小坑里把身上的污泥洗尽,刚穿上干衣马上又被雨淋湿了。

    婆媳和孙子三人来到这家屋里,这里早聚集了许多乡亲,有的在低声哭泣,有的在长吁短叹,悲怆的气氛充盈了整个屋子。周苦姐怕儿子受凉,紧紧地抱住。听说村里有几人因睡着了,当大泥石流来后才知道没有逃出来,周苦姐很感激婆婆早发现泥石流叫醒了自己,如果娘仍把自己当寇仇,这次没命了,这时不但彻底原谅了婆婆,而且心里涌现起一股感激之情。

    大家在凄风苦雨中迎来了黎明。这时雨停了,因大地温高而空中气温较低,蒸发的水蒸气凝结成淡淡的雾气,大家透过眼前的薄雾,看到这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村子,大部分房子看不见了,只见一条已静止的 “河流”,倒塌的房子残骸横倒竖外在这已静止“河流”里躺着,不倒塌的也已倾斜,檩条上的瓦都都已掉落,只有少数地势较高的房子幸免了,孤零零地,显得很凄凉。大家不愿多看这惨不忍睹的惨景,都把头转了过来,但止不住惨然泪落。

    全村大部分人一夜之间成了无家可归的灾民,大部分人仅有穿在身上的裤衣,手无分文,无家无粮,令人悲从中来。这么多人在别人家里也不好,严重影响人家的生活。去哪里呢?有人想到了村里(以前称“大队”)的学校,部分人去了学校,附近有亲戚的,投奔亲戚去了。

    周苦姐不知去哪里好,婆婆的兄和姐都亡故了,自己虽然有个弟弟在家,不想去麻烦他。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覃根娃来了,看到村子这惨景不禁惨然泪下,值得欣慰的是娘和老婆及孩子都逃了出来了,安然无恙。

    “家没了,去哪里安身呢?没其他亲戚,只有我娘家,可是长期住娘家哪里是办法呢?三两个月哪里能修得起房子呢?”周苦姐问道。

    婆婆叹了口气说:“有钱好办,就是没有钱。”

    覃根喜说:“如果手里有点钱,我们干脆去城里租房子住,离开这穷山恶水,你可跟去我拆房子的工地上做事,妈妈带人和煮饭。”

    娘问道:“这里的田地都不要了?”

    覃根娃回答说:“租给别人种吧。妈你别怕,现在城里人不全是吃国家粮和居门粮的人了,不少农村里的人进城包工程、开店做生意了。”

    周苦姐说:“你是木匠,天天能找到事做,我又没什么技术又能找到什么事呢?拆砖房建房子我去削砖,拆木房子呢?”

    覃根娃说:“城里哪里来的木房子?现在怀化在扩建城市,有很多房子要拆,万一没事做,就做个小生意也好,强如种田。”

    娘仍是有些担忧,说:“俗话说:‘好生意抵不到烂阳春’,把田地租给人家有多少钱呢?”

    覃根娃说:“你们在山旮旯里,不见过外面的大世界,眼光短浅,现在有许多人进城了,在城里做事可比种田强多了。”

    婆媳仍是犹豫不决,覃根娃又说:“现在家也没了,就是想继续种地又到哪里住呢?搭个棚子,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呢?”

    娘说:“还有这么多人,你愁什么?不是还有政府吗?受了这么大的灾就不管了?”

    覃根娃冷笑一声说:“靠政府?就是国家拨点救灾款,一层层地贪,到灾民手中已不剩多少了。”

    婆媳俩一边考虑,一边低回叹息,虽是故土难离,但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依覃根娃。

    搭车去城里还要走三里多路,才有路过的班车。才上路,周苦姐发现婆婆走路有些跛,于是问道:“妈,你昨晚脚扭伤了?”

    婆婆回答说:“昨晚只有一点点痛,到了今早上越来越痛了。”

    周苦姐听说,就搀扶着婆婆走。走了不久,婆婆觉得头有痛,全身发热,知道是昨晚受凉感冒了。这时,周晓华也喊头痛,周苦姐用手一摸他的头部有点发烫,知道也感冒了。覃根娃用一手拖着儿子走,另一手扶着肩膀上那口木箱,这口木箱就是这次大灾后所剩的全部家当了。全家人没精打采地在山间小路上相扶相搀地走着,婆婆穿着儿媳的冬天裤衣,白发人穿着少妇冬装,周苦姐也不合时宜一身冬装,不伦不类,是一副名副其实的难民逃难惨景图。

    到了通往怀化的车路上,等了不久就有班车过路了。叫停了一辆班车,当几人上了车后,车上对几人都投以诧异的目光。

    到了怀化,下车后,覃根娃把几三人带到路边一个小馆子,要他们先吃饭,自己去买感冒药。

    “你去哪里?是去诊所买感冒药吗?”周苦姐问道,“你多买点,我也觉得头重脚轻,也感冒了,别忘了给妈买瓶红花油。”

    覃根娃把感冒药买来了,三人在馆子要来点开水把药吃了。今天覃根娃不去做事了,最当紧的是赶紧把房子租来,还要买弄饭吃的厨房用具和被铺盖,吃饭睡觉是第一件大事。时至正午,雨后的天不算太热,不在烈日下穿着冬天的衣服还忍受得了。覃根娃和周苦姐一起去找房子,婆婆带着孙子,就在一家商场门口等着。

    “娘和我们在一起,房子太逼仄了不好住,可是要租宽点哪来的钱呢?我身上只有几十元钱,没完工又拿不到工钱。”覃根娃忧心忡忡地说。

    “箱子里还有三百元钱。”周苦姐说。

    覃根娃听完周苦妹的话略感惊讶,说:“你逃出来还记得把钱拿出来,想不到你头脑这么清醒,处变不惊,难得,难得。”

    周苦姐苦笑了下说:“哪里清醒,半夜三更都睡着了,不是妈年老瞌睡少,知道发泥石流了来叫醒我,有可能葬身泥石流了。我当时听到妈的喊声,从梦中惊醒,慌里慌张衣服都来不及穿,穿着小裤小衣只知背着晓华朝外面跑,到了安全的地方,才想到箱子那三百元钱,才想到找衣服穿,我要去拿,妈拦住我不许我去,妈把箱子扛出来,泥石流更大了,我在半路上把箱子接过来,放上岸后再去接妈,妈就走不动了,我去拖她,她怕我发生危险不要我去拖,我此时心里十分后悔,当时应阻止她不要去拿那三百元钱。我这时不知哪里来了那么大的勇气,豁出去了,誓死要把妈救出来。这时泥石流越来越大,差点都被冲走了,最后幸好把妈救出来了,不然我也不想活了。真是天可怜见,我们命不该绝,刚上岸不到几分钟,更大的泥石流来了,看到一幢幢房子都冲倒了,心里如刀在剜。”说起当时的惨景周苦姐再次泪如雨下。

    覃根娃听完周苦姐所说起当时的情景,也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痛苦的眼泪。两人走到全是民居的小村落,四周已是高楼大厦了,就这方圆约一平方公里的地洼地带还保持农村风貌。这里的村民大多数搬家了,在城里已购制了新房,现在在这里居住的大都是来自偏远农村的人,来城里找事做。

    覃根娃和周苦姐两人一边走一边看,看哪间房子贴着出租的广告,路上碰到人还向他们打听,谁家有房子租。

    两人走街穿巷走了半个多小时,看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坐在屋门前,向他打听时,他说他家有房子租,夫妻俩大喜。这是一栋很陈旧的木屋,多年失修,很破烂,有几间已租出去了,还剩最破烂的两间没人租。覃根娃有点不满意,周苦姐说好,只要便宜租下来,覃根喜依老婆的话,一问价,要三十元钱一个月,周苦姐还价二十五,老头不干,加到二十八成交了。

    租到了房子,两人立即把娘和儿子接了来,接着就去买锅和煤炉等生活必需品,少不得还要买些床上用品。把这生活必须品都买来后天已不早了。娘感冒还没退烧,坐在一边在不停地长吁短叹,嘴上不说,但覃根娃心里很清楚,娘是故土难离,心系家乡。

    晚饭熟了,今天周苦姐是苦中求乐,是离别故土来城里生活第一顿饭,为求个好兆头,买了些肉,可是,当饭熟了娘却没食欲。

    周苦姐本来同样是不思茶饭,加上感冒身上有些发烧,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情绪,反而来劝婆婆:“妈,吃饭吧,别发愁,家没了,想回去暂时不能回去,我们到城里试试,看能不能挣到钱,挣不到钱我们明年回去,先修个简陋的房子,然后才能生活;如挣到钱,比农村强,就到城里生活。你快七十岁了,在农村生活了大半辈子,现在也尝尝城里生活的滋味。”

    听儿媳这么一说,想了想也只有这么做了,方安下心来开始端碗吃饭。

    初离故乡,想到昨天晚上那惨景,几人都睡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辗转反侧,是个无眠之夜,看到天刚蒙蒙亮,都相继起床了。

    周苦姐一起床就问婆婆:“妈,你今天头不痛了吗?”

    婆婆回答说:“强些了。你呢?看你脸发红,肯定还在发烧,你今天休息一天。”

    周苦姐说:“你脚还肿着,我今天去我娘家,有一位爷爷是草药医生,去他那里买点跌打损伤的药,比你搽红花药要强些。”

    婆婆说:“不怎么痛,慢慢地会好起来,那么远的路,别去。”

    周苦姐说:“你这么大的年纪了,最怕跌打损伤,久治不愈会成了残疾会行动不方便,影响到你生活。妈,你身体要紧,再忙也不忙在这一天,路程不远,我下午可赶回来。”

    婆婆看到儿媳坚持要去就不再阻拦了,对自己身体这么关心,心里很感动。

    周苦姐为了省钱,步行到怀化的中心汽车站,五十几公里,车费已上涨到一元八角钱了。

    周苦姐一到周玉良爷爷的家,还没说话就流泪了,爷爷见了又惊又疑,问道:“你先别哭,有什么事先对爷爷说说吧。”

    周苦姐抽泣着对爷爷说:“爷爷,我依你的话,像演戏一样哄她吃我的毒药,可是,想不到这大半年来,我婆婆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对我像亲生女一样好,人心都肉长的,我再也不想死我婆婆死了,我今天是来跟爷爷讨解药的。”

    爷爷听完周苦姐的话哈哈大笑,笑得周苦姐膛目以对,不知爷爷为何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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