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送亲
“你什么打算？圣上怎么说？总不能边境安危就放到你一个女子身上？”
屠钦钦连珠炮似的追问，蔺怀年却是一改往日毛躁，只始终淡淡地坐着，眼神默然，似乎早就做出决断。
“你说得没错，北境困境，有靖北王在，自然是早晚可解，但我父亲的命却是等不得。”
“他们如今手里只有你父亲这一张底牌，轻易不会动他，不如再等一段时间……”
“不，不光是我父亲。”
蔺怀年叹了口气，转向屠钦钦，面色郑重。
“你可想过，为何有靖北军驻守，蛮王的军队仍能轻易攻下边境五城，在短短一月内直入塔林郡腹地？”
“是……我刚就觉得奇怪，按理来说，北境将才不在少数，更有你父亲这样的名将镇守，便是没有贺铮亲自督战，也不该这般快就溃败，究竟……是什么原因？”
“因为白虹镜。”
蔺怀年眸色微暗，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白虹镜？！”
“是，白虹镜传说中，可上窥天机，下探万物，虽然不知真假，但想要通过它赢得战场上的胜利，却已是足够。”
屠钦钦顿时震惊，是啊，即便是蛮王还不能熟练运用白虹镜，也已经是寻常军队不能匹敌的了，那倘若有一天他真的掌握了真正用法，天下……还有能拦得住他的人么？
“所以，我已经向圣上禀明，愿意嫁过去，这一去，不光能换回我父亲，而且等我到了那边，总有机会能刺探到白虹镜的秘密，到时若能传回大周，也可免去日后祸患……”
“若不能呢？怀年，那北陈是什么地方，你不是不晓得，白虹镜那样隐秘的物件，岂是你能轻易接触得到的？到时你身陷敌营，处处被人掣肘，非但打探不到白虹镜的隐秘，甚至连命都难保，你又当如何？”
“可事情总要试过才知道，对么，钦钦，你不用劝我，我意已决。”
把事情都说出来，蔺怀年反而轻松了不少，面上笑意也多了几分。
“你若真的舍不得我，便同陛下求个送亲使的差事，亲自送我出嫁可好？”
“怀年！”
屠钦钦忍不住，一把抱住蔺怀年，眼泪再存不住，瞬间落了下来。
她来这里这么久，便只有蔺怀年这一个好友，不论是琥珀，还是旁的宝蓝、月白等人，都是万万比不上的。
如今隔了许久再见，却是听到蔺怀年要远嫁的消息，不由悲从中来，心里百般不舍，可她知道蔺怀年的性子，决定了便再改不得。
“好，我答应你。”
良久，屠钦钦才哽咽着挤出句话来，而心里也逐渐生了个旁的打算，眼神渐渐变得锐利。
北陈蛮王……敢把主意打到她最在意的人身上，她定然要将他碎尸万段。
当天夜里，屠钦钦就直接进了宫，面见文帝。
提及蔺怀年的事，文帝也久久沉默，最终只缓缓点头应允，还让周公公拿出个礼单，上头足足写了上百样宫里的好物件，屠钦钦不肯接，在她心里，蔺怀年那般做，和送死无异，便是再多体面，再多嫁妆，都弥补不了。
可周公公却是明白人，悄悄把人拉到一边，柔声劝慰。
“屠姑娘，这都是圣上一点心意，你替蔺家小姐收下吧，事发突然，陛下也没想过会弄成这样，你放心，蔺小姐大义，大周百姓都会记得她，陛下绝不会让任何人，掩盖此事。”
屠钦钦满目通红，扭头看着情真意切的周公公，又转身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文帝，最终还是忍着泪花，一把接过了礼单，头也不回地出了宫。
“小周子，你说朕……是不是无能至极？竟要个女子去担负那些。”
“陛下万万不要这样说，别人不懂您，奴才是晓得的，那四象古物要现世，都是注定的，岂是凡人俗力能阻挡得了的？”
“那你说……哎，算了，你下去吧。”
文帝还想说些什么，可话说一半，又止住，只重重叹了口气，便挥了挥手，让周公公退了下去。
周公公悄声退出去，又免了其余宫人的值夜，他知晓文帝心思，这样安静的日子，怕是过一日少一日，便不要有人再去打扰他静思了。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就显得紧迫起来了。
一连几天，屠钦钦都再没见过贺铮，只知道他得了文帝令，将朝中之事尽数接下，这几日不光忙着处理政务，还要差人擢选副将，钦点辎重，任命营事各职，为北境战事做准备。
而屠钦钦自己，也顾不得别的事，那天和蔺怀年谈完，就准备着三日后送她出嫁了，她这随行，可不是什么亲友的身份，而是锦衣卫镇南司指挥使的身份。
而且，这还是屠钦钦头一回正式以指挥使身份行差事，也是镇南司头一回公开令使身份，半点马虎不得。
到那一日，西城门大开，一应行人百姓都被屏退半里，整条官道都腾出来，只给送亲的队伍行走。
马上系着红绸红，轿辇上也扎着绿缎子，虽没有吹吹打打，也算是看着喜庆，沿途百姓自发前来，远远望着送亲队伍，人群里不断有低泣声传来。
人们都晓得送的是谁，去的又是何处，不会真有人以为这是喜事一桩，却是一个个把蔺怀年的名字记在了心上。
队伍最前头，高大黑鬃良驹上，端坐着一身绛紫飞鱼服的屠钦钦，身后佩着三尺长的直刀断山，面色冷凝，一手握着缰绳，脚下轻驱马腹，不疾不徐走在官道上，看不出半点欢喜。
“停。”
突然，屠钦钦抬手，勒住马索，她停下，后面队伍也都停下等着。
“何事？”
拦住她去路的，竟是老熟人——沈家那个泼妇嫡女，沈遥玉。
屠钦钦眉头微皱，一脸不耐，这沈遥玉简直荒唐，难不成今天这样的日子，她还拎不清要来捣乱？
“你不用拿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来找你的！”
果然，沈遥玉还是那副瞧不起任何人的表情，冲着马上的屠钦钦翻了个白眼，就要往后面走。
噌——
屠钦钦也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反手抽出背后断山，竟就那样当着众人面，手腕一翻，直接把它唤出七尺长的斩马刀形态，惊得四周呼声一片，斩马刀直直挡在沈遥玉脖颈前，吓得她咽了下口水，脚步却没有后退。
“钦钦，放她过来吧。”
突然后面轿子里，蔺怀年不咸不淡地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