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深渊幻境
“你下来做什么。”
耳边尽是呼呼风声，屠钦钦没有抬头，反倒埋怨了一句。
贺铮勾了勾嘴角，却是从她话语里听出一丝欢喜，不由心里也一动，也不去想接下来会如何了。他这么多年，总为那件事活得疲惫至极，从未想过自己真要什么，喜爱什么。
如今遇到屠钦钦，才真算为自己活过一回，若说真有什么遗憾，那便是怕不能知晓小姑娘那一身的秘密了。
“钦钦，我怕是再没机会知道你的秘密了，好遗憾呀。”
那般想着，贺铮便不由说出了口，边收了收臂弯，将头埋入屠钦钦脖颈间，却是听屠钦钦笑着答道——
“你怎么没有机会了？咱们日子还长着呢，贺铮。”
还不等贺铮反应过来，屠钦钦话里意思，便觉眼前一亮，再看清四周环境时，已赫然是换了一处场景，他正被屠钦钦拉着，走在谷底，而上方，正是片刻前两人即将触及的黑色雾海！
“这，这是怎么回事，钦钦？”
便是贺铮见多识广，此刻也不免有些怔愣，看周围情形，似乎……他们此刻正在深渊谷底？
“我们可是在深渊之下？”
贺铮喃喃道，却半晌没听到回答。
虽然从撞向屠崇敬前，屠钦钦已经想好了计策，却是未来得及想如何对贺铮解释这一切，穿越？幻境？她不晓得如何开口。
“贺铮，记得我曾问过你，我说的……你都信么？”
“信。”
和上次一样，贺铮丝毫没有犹豫便脱口而出，眼中亦满是信任之色，没有半分游移。
“你之前问过我，一些事情，我并未亲身经历，却能知晓细节，究竟是什么原因——这，便是缘由。”
“深渊？”
“不，是幻境。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竟然会出现幻境。一开始只能看到一些影像，有我过去发生，却早被忘记的，也有与我有关之人的，哪怕我当时并未在场，也可能会看到。”
“后来，不知道怎的，我竟然可以走进去幻境中，甚至把一些小东西放在幻境中，之前外祖给我的半块墨云符，便是这般才得以保存下来的——咱们初遇那天，你定然也是探查过的，之所以一无所获，便是这个原因。”
“可惜我一直无法真正掌控这股力量，不知如何自由打开和关闭幻境，只能任凭它自己展开和结束，直到今天，我突然发现，竟然可以感受到一些它的力量，似乎……似乎就在我掌心，于是我便冒险试一试，带你一起进来脱身，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屠钦钦一股脑将关于幻境的事全盘托出，却是仍斟酌着保留了与穿越有关的部分，只是，话未说完，就被贺铮一把搂住，紧接着便听他略带着哽咽的声音在耳畔传来。
“钦钦，下次万不可如此了，便是你不这样做，我也有法子带你安然离开，若方才……方才幻境未能展开，你又当如何？”
噗。
屠钦钦先是一愣，继而便心下了然，原是贺铮这家伙听了她说的，正后怕，不由笑出声来——这感觉真好，自己原以为是天大的秘密，却不想一鼓作气说出来，贺铮竟然毫不在意，满心只有她的安危而已。
“你放心啦，我也是感受到掌心力量十足充沛，才敢尝试，况且，那张药方你不要了么？”
屠钦钦狡黠一笑，手凭空一抓，一张药方便出现在她手中，摊开递到贺铮面前，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她所想，贺铮真是中了血蛊，但看贺铮的反应，它应该是对他极为有用的，便是冒险又如何。
“贺铮，你身上……是否有血蛊？”
屠钦钦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问题。
“你如何得知？”
贺铮下意识反问，却又立刻想到方才屠钦钦说的关于幻境的事，便知她肯定是通过自己某段幻象看到了，不由心里有些慌张——
难道自己被血蛊折磨时的样子，也被她看过了？她可有被吓坏？
似是猜到他心中所想，屠钦钦默默伸出手，握住他手掌，指尖轻轻摩挲着，安抚他的不安。
“我只看过你幼时，被你母妃喂血的情形，还有……她逝去那日，你血蛊发作时的样子。”
“但你不用担心什么，我也是在药人血里泡过，又如何会害怕那样的情景？我只是不舍你要常吃那样的苦，日日受折磨，所以，即便只有一分希望，我也定要试上一试。”
屠钦钦故作轻松地笑望着贺铮，言语里满是轻快，贺铮却是怔怔望着她，眼里全是往日不曾有过的暖意。
——他从小便知自己与人不同，便是晓得文帝心里最是疼他，是为了保护他，才将他安顿到北地，他也无法对母妃离世的事释怀，所以一直在战场上万分不爱惜自己，不论大小战役，都冲在最前线，甚至觉得这副躯壳便是哪天彻底碎了，也是一了百了。
人们总是歌颂他战无不胜的神话，把他比作大周战神，内心却又因着他的恶名而无比畏惧，不论哪一种，都只是冷漠旁观的姿态，只是功利地盘算着他的价值。
却是从未有人如屠钦钦这般，单单只将他视作一个普通人，一个有血有肉，会痛会死之人。
不是战神，亦非杀星。
“是。”
良久，贺铮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痛快地点头承认。
“我自小便身体孱弱，需得日日喝下母妃一碗血，方能勉强存活，直到我五岁那年……母妃因常年受此折磨，离开人世，我心知此事全因我而起，却不自觉想要逃避这股愧疚，总把它怪在父皇头上，认为是他不愿阻拦，实则，我一直知晓，是母妃不愿。”
“贺铮……”
见他这般平静地讲起那段往事，屠钦钦不觉再次握住他的手，方才察觉竟是那样冰冷。
“后来，母妃走后，我有次病症发作，恰好遇见一位世外高人，说我这是血蛊之症，无药可解，只有克制之法，但他的方子，也只够护我到弱冠之年，且这期间，我仍是会每月发作一次。”
原来，贺铮竟十来年，都还在忍受着那股蚀骨之痛么……屠钦钦听闻不由心头一颤，又再次想到之前那位前辈所言。
“屠崇敬这张药方，可是真能治愈你身上的血蛊？我刚才也看到一位前辈，提及过此事，想来应该是不假。”
“什么前辈？”
“就是断山的上一任主人，那位前辈似乎是南宗中人，而且也曾身中血蛊，掉到过这里。你也知道，那日我在树洞里见到他时……他已经是一副枯骨，且浑身骨头发黑，我怕你也会如他那般……”
“别怕，不会的，还有其它法子可以解决这件事，我已经有些眉目了。你方才说，那位前辈也中了血蛊？据我所知，南宗中，这几十年间，中过血蛊的仅一人——”
“啊？你知道他是谁？！”
“不光是我，你也听过他——出自柳家的，南宗武圣，柳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