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柳家覆灭
便是有屠仲之拼了老命四处走动，用尽办法，柳家之事也是半点转圜余地都没有。
一直到某日深夜，屠仲之不知是受了谁的挑唆，竟找上驿馆中的戚家少主，企图让他以南宗未来宗主身份，出面求情。
却不想戚明杭听了通传，故意叫人将里屋大门敞开，待屠仲之心急火燎一路赶到内堂，进到里屋时，看到的便是自己名义上的女儿，许锦墨，正俯在戚明杭身下承欢，满脸都是低贱讨好之色，当下一口老血吐出来，被人抬了出去。
两日后早朝上，陛下看过镇南司呈上的罪证，当场震怒，下令将盛京柳家十二岁以上家眷统统流放或充入官妓，其余幼子全部贬入贱籍，永不得翻籍。
而来时风光无两的戚家少主，却是连柳家满门流放之日都未等看，在文帝下旨当日便告辞离开，却是有人说他请辞时，曾被文帝叫去御书房中密会半刻钟。
也不知道戚少主在御书房里见到了什么，出来时竟是满脸惊恐，面色煞白，几乎是连滚带爬出的宫。
到了宫外，便立刻收拾行装逃回了西南，连那个宠幸多日的贱婢都没带，惹得那女子跟在队伍后面跑了两里路，脚丫子都磨破了，也未见戚少主有半点停下的意思。
待屠钦钦办完差回到屠府，还没到棠枫院门口，就被人叫住了，转过身一看，竟是多日未见的屠松青。
“二妹妹。”
屠松青见了礼，思量许久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屠钦钦也不急，就那么陪他一同在院子里立着。
许久后，屠松青终是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明来意。
“锦墨妹妹她……”
“我知道，你想如何？”
屠钦钦没耐心听他说没用的，直接打断，问起他的打算，屠松青却是眼里一惊，似是没想到屠钦钦竟也知道许锦墨被戚明杭骗了身子的事，但再转念一想，自从屠钦钦回府，这屠府里哪件离谱的事，没有她的手笔，倒是也不奇怪了。
“干嘛那个眼神看着我，不是我干的。”
屠钦钦一看屠松青的眼神，就知道他误会了，她是成天算计府里那些碍眼的菜狗，但是这次可真是冤枉她了，尤其她还曾经想过拉许锦墨一把的，但是人家自己不肯，她有什么办法。
“我不知道许锦墨怎么跟你讲得，但是当时我在场，她是自愿的，我还叫过她一起走，是她死活不肯的，你现在找我，是又想让我帮她么？”
屠松青听了这话，一时倒是不好怎么说了。
他早知道许锦墨跟他说的有水分，却不知道竟然完完全全是她自己的主意，现在人家戚家少主要了她，又把她丢下不管，就找上他，想让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帮忙，可他哪有那个本事给她收拾这种烂摊子……
“你找我有什么用。”
屠钦钦毫不犹豫开口。
“我什么人，你不清楚么？我只会害人，不会救人。”
屠松青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这样说自己，而且还是面不改色，一脸淡然地说出口，不由也是愣在原地，却见屠钦钦走出去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对他说道。
“柔延郡主的亡父曾留给她一块‘金券’，有什么用不需要我告诉你吧。”
屠钦钦可没工夫一手包办，只略一点拨便径自回了棠枫院，只留屠松青一个人在院里立着，半晌后，才回过神来。
对啊，柔延郡主向来最疼许锦墨，那金券可是皇家赐给出了宫的旁支宗室的保命符，当然也可用来求旨意，如今许锦墨遭了那样的事，可不正是拿来求旨意的时候？
这般想着，屠松青便一路小跑去了菡雅苑里，紧接着菡雅苑里就传来了打砸哭闹声，一问之下屠松青才知晓，竟是许锦墨怕丢人，只暗中求了他，却是没和柔延郡主说过此事。
这会子郡主从屠松青口中得知此事，顿时便震怒无比，恨不得立刻把许锦墨给拖出去，同她一刀两断，吓得屠松青又是愣了半晌，只道家里的女人都疯了不成。
其实，是他不明白，像柔延郡主那般年幼时就养在宫里的，最是看重利益得失——许锦墨的婚事原本在她计划里，是后半辈子享福的筹码，如今却是被许锦墨自己一手坏掉了，又如何能不气？
“娘，娘……我求求你……”
许锦墨却是一反常态，不同以往那般人前温婉人后跋扈的模样，这会儿估计也是再没别的出路了，只一味趴在地上嚎哭，抱着柔延郡主的腿不肯松，口中不断哀求着。
“娘，我是真的喜欢戚少主，我们是真心的……”
“你给我闭嘴！真心的，他不管你，逃回西南问都没问你一声？”
柔延郡主那日未见过许锦墨跟在车队后面赤脚追赶的模样，要见过，恐怕问不出这样天真的问题来了，可屠松青却是知道的，见柔延郡主仍话里还带着一丝侥幸，一时不晓得如何出言提醒。
“他定是有其它急事需得回去处理，他一定不会不管我的，他许诺过我，会时时宠爱我……”
“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那种话是你一个闺阁女子随便说出口的吗？”
“如今……如今女儿已是戚少主的人了，便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也不能如何了，娘……帮帮女儿！”
许锦墨满面妆容糊作一团，伏在地上泣不成声，让柔延郡主看在眼里不由生了几分不舍来。
“那你想我如何做，难不成真的像松青说的那般，去陛下跟前求个赐婚圣旨？你当这事这么好办的？”
柔延郡主心里恨急，她这些年行事荒唐，最后的底牌便是那张金券，甚至连如今和屠仲之关系搞僵却也不慌张，便是手里有这么个依仗，又怎么能轻易给许锦墨去求个劳什子婚。
“娘，娘……只要我能嫁去戚家，以后便是戚家主母，未来的南宗宗主的正妻，您还怕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么？只要娘这次帮了女儿，女儿发誓，一定孝敬娘，一定……”
许锦墨倒也不笨，知道柔延郡主是什么人，最看重什么，便连声陈情，细数自己嫁入南宗的利害得失，甚至赌咒发誓，许诺未来的好盼头。
一时间，柔延郡主倒是也心里微动，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而当这娘俩在各自盘算着，又互相算计的时候，屠松青终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方才当他真的在两人面上都看到精明神色时，他终于才明白，二妹妹说的没错，这母女二人，真的不会顾及那点子身上或名誉上的损伤，她们眼里只有利益而已，那他一个“外人”又何苦跟着掺和呢。
这日，赶在宫门落锁前，柔延郡主递了牌子，匆匆进了宫，一夜未出来，紧接着，一道赐婚圣旨便进了西南，落到戚家少主手里。
——屠府大小姐，许锦墨，赐婚戚家少主戚明杭。
但让人意外的是，几天后，戚家消息传进了御书房里，说是戚家老家主病重，无暇操办婚事，需得人先过去，当是冲喜，婚宴择日再补。
这般答复，明眼人都看得出，戚家是瞧不上这门婚事的，不论是藐视盛京去的旨意，还是对许锦墨的出身或行事不满，总归都是不情不愿。
可就当人们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屠家会如何表态时，许锦墨却是先一步点头应了，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之所以众人都第一时间知晓，并非屠府有意放出消息，而是许锦墨在接到圣旨后第二日，便在盛京里最有名的胭脂铺子与人起了争执，即便被人当面奚落，也不以为意，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南宗宗主夫人，面上毫无羞色。
五月二十九，傍晚，红霞满天，夏云如缎。
一顶小轿，外加两抬喜妆，悄无声息从侧门出了屠府。
轿中人面若桃花，一身云锦霞帔，面容姣好，而一墙之隔的巷子里，利刃出鞘，一队黑衣人跟在花轿后，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