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四象旧闻
“南海之南，长祖引凰星……遇礁……”
藏龙阁二楼，屠钦钦正凑着烛火，看一本名叫《四象海记》的古籍，上面文字晦涩难懂，甚至有些字都难认全，磕磕巴巴念了好半天，愣是没看懂几句。
“遇礁夔。”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
紧接着贺铮便出现在回廊口，缓步走到屠钦钦身前坐下，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书册，放到案上，指着上面的图样和文字，耐心给她讲解。
“这是说四象古物出现时的景象——传说中有个奇人从天而降，落到南海更往南的地方，被一头叫作’礁夔‘的异兽驮着上了岸。”
“那跟古物有什么关系？”
“据说跟奇人一起出现的，还有四件带有神力的古物，分别落到天下各处，全部得到之人，会被授予天命，可长生，跨越千年也不过瞬息之间。”
“什么？！”
屠钦钦顿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贺铮。
他或许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屠钦钦却听得真切，“瞬息间跨越千年”可不就是穿越么！看来她果然没有猜错，那四件古物真的有穿梭时空的能力！
只不过古人不懂，只把它理解为长生不老而已。
“那它怎么会……这么随便地被当成……”
屠钦钦差点脱口而出，想说既然四象古物那么重要，怎么会被普通人拿在手里，还轻易当成婚约信物送来送去，却是突然面上一红，自己止住了话头。
贺铮当即便猜出她的意思，不由眼神也柔了几分，淡笑了声。
“四象古物历来存于天下各处，从未被集齐过，而世人虽是都知它们大名，却也不知它们竟有同一个出处，更不知道放于一处会有何变化。”
“再者……这长生之说，本就只皇家知晓，可除了前朝开国时那位皇帝，便再无人那般执着，是以，除了个别几个知情的古老家族和势力，倒也并未引起多少纷争。”
“另外几件在哪，这书上怎么也没写？”
屠钦钦一把拉过书卷，又前前后后极快地翻了一顿，面上也带了几分心焦，贺铮越说得详细，她心里越是着急，却是没留意到贺铮从进来开始，便一直在观察她面上表情。
她总不肯说自己想要四象古物究竟是什么用途，贺铮虽嘴上不问，心里却始终忐忑——虽然知道小姑娘不会是什么追求长生之人，可万一……
“而且你刚说四件古物带有神力，我怎么没看到哪里有写？”
屠钦钦又翻来覆去一页页拨那书卷，直把纸张掀地哗哗作响，却见贺铮正望着她出声，当下便轻拧了他一把。
嘶，贺铮回过神，拿来书卷，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一张四宫图说道——
“另外几件，不如墨云符那般行踪明朗，其中清雪令最后一次出现，是在陈国中央的药谷内，但距今已过去近百年，是否还在未可知。“
“而据说‘能斩天下之兵’的赤霜刀，最后一次有消息传出，则是十三年前，据说南宗的一位武圣，带着它叛逃，最终掉入一处山谷里，尸骨无存。”
“能斩天下之兵……这也太夸张了吧，那白虹镜呢？不会是一面镜子吧？”
“嗯，是一面镜子，但据说，只有眼盲之人方可使用，常人拿在手里，便和寻常镜子无异。”
“什么？盲人用的？瞎了还怎么照镜子！”
“你看这里。”
贺铮突然指着书卷上一处细小的图案，正是一面八棱镜的样子，却见它表面画着无数纹路，还有云烟从中升腾，而云烟里竟依稀可见人群影像。
“据说眼盲之人，可通过它看破天机。”
贺铮幽幽开口。
“这么离谱，那它在谁手里？”
“不知。”
“不知？！你不是说四象古物分布在各地么，那它总有去处吧！”
“你看这里写的，‘南海之南’，这是第二次提到这个位置，我怀疑白虹镜，甚至四象古物相合之法，都和此处有关，但至今未有人到达过南海之南，不知是否真有什么奇人，或他国存在。”
贺铮面上淡淡，他找四象古物，本也不过是为了那个目的，心中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万分艰难之事，这本书卷也被他翻过无数次，心里早就没有太多期待。
可屠钦钦不同，她对四象古物一无所知，莫名因为它穿越到陌生的世界，这几个月来，她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了解四象古物，虽说更加确认了它们真的和穿越有关，却又被泼了一盆冷水——
那个集齐四件古物的目标，此刻听起来，几乎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哎。”
屠钦钦丧气地垂下头，不禁叹了口气。
另一边，文帝在御书房里一遍遍踱步，晃得周公公脑仁疼。
“陛下……”
“去，给他们送两碗甜汤去。不，一碗，就送一碗就行。”
“喏。”
周公公逃也似地退了出去，指了个小太监去端来甜汤，便带着人匆匆出了院子。
陛下这一把年纪了，还爱掺和小年轻的事，他这个没经历过男欢女爱的太监也知道，情之一事，最是看“天时地利人和”，哪有像文帝这般上赶着去添柴加火的？
“哎……”
“给杂家端稳咯！”
周公公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没来由地斥了小太监一嗓子，翻了个白眼，一步一摇地就往藏龙阁就去了。
阁里，屠钦钦还在缠着贺铮一样样地问，虽说听着那三件都不好找，但总要找个简单的开始不是？
“听起来，好像南宗的赤霜刀最明朗，咱们能有办法找到它下落么？”
“怕没那么容易……那位武圣虽是柳家嫡出，但身份尴尬，从不与人往来，连他们本家都对他知之甚少，是以究竟他跌进山谷后，能以何种方法脱身，又去了哪里，实在不好推测。”
“对了，说起这个，我一直想问你来着，盛京的柳家，和南宗‘戚王吴柳’的柳家，是什么关系？不会就是同一家吧！”
“嗯，算是吧，盛京柳家是旁支，按理说该出五服了，但因为柳太妃的缘故，这些年仍有极为密切的往来，不过…这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只能来日再同你说。”
“那我们就这么算了？！”
屠钦钦不甘心，腾一下站起来，看着阁里满墙的书卷，恨恨地说道，无论如何都想去一试，却是被贺铮掰过身子，领回书案前坐下。
“你别急，这几天，南宗的人必定会到盛京。”
“为何？”
“因为……南宗宗主，戚老太爷命不久矣，正四处寻药鼎，我那日并未真的杀掉戚兰舟，把她丢回戚府门口便是吃定她，为了留在戚家，一定会将你的事禀报上去……”
“贺铮！你混蛋！”
屠钦钦一下拍在桌案上，抓起贺铮衣襟，怒目圆睁。
“你这是拿我当诱饵呢！我好歹……我好歹也是你的……”
一想到贺铮竟然拿这件事做文章，屠钦钦心里便如同吃了苍蝇般恶心，他们怎么说都是有婚约在身的，他怎么可以……
砰，没想到贺铮并不反抗，竟是由着屠钦钦一把按住，压到了书案上，屠钦钦怒极，整个人几乎趴在贺铮胸前，恨恨地逼视着他，却不想，老远看去这姿势竟是十足的暧昧。
“快走快走快走！”
廊口，周公公带着小太监方才赶到，还没踏进阁里，却是已然远远看到那一幕，顿时又惊又喜，赶紧一把拽住哪没眼力见，还在往前走的小太监，把人赶了下去。
这还送啥汤啊，这不是自个儿好着呢么！
“去，把汤送我屋里去，这边可没空喝！”
周公公乐呵呵地带人溜了出去，可二楼上贺铮却是没那么舒坦。
屠钦钦按住他胸口，另一只手竟然握拳扬了起来，作势要揍下去，却是被贺铮一把抓住，一个翻身，将她反压在桌案上。
“屠钦钦，你听我说。”
“哼。”
“我自然不会拿你清白开玩笑，也深知放了这消息过去，会引起多大的麻烦……”
“那你还放她回去！”
“你不同我讲要四象的用处，我却看得出你急切，南宗的赤霜刀，是你眼下能拿到的唯一一样古物，我已派人打听清楚了，南宗知晓它的所在，咱们现在只需一个机会。”
“你就那么肯定……他们来了便能把那么要紧的消息给我？”
“信我，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与你在一处，只要他们来，我便有办法让他们吐出地点信息，也必定……会护你周全。”
“谁要你护了！”
突然，屠钦钦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下一刻便猛地才从书案上直起身，一把将贺铮抵在旁边的屏风上。
“贺铮，这一次，我姑且放过你。”
仰头才能对上贺铮高高在上的眼眸，屠钦钦却半点没有落了下风，只有满面的傲色，手缓缓伸向腰后，噌一声拔出断山，从贺铮脖颈一侧的屏风上划过。
“下一次，若还是那般……”
“我便全交你处置。”
贺铮接话，眼疾手快，一手护住屠钦钦脖颈后。
咣当，半截屏风应声落地，只余一盏烛火空留灯架，映在两人脸上，投下一片斑驳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