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是故意的？
第二日一早，屠钦钦就被一阵吵闹声吵醒。
“宝蓝！外面怎么回事！”
屠钦钦这阵子本就因为那个任务，吃不好睡不够，难得贺铮今日有事出京，她不必跟着，总算能好好睡个懒觉，却不想大清早就被人吵醒。
宝蓝是个机灵的，早就差院里小丫鬟去看过了，这会儿听到屠钦钦唤了，就赶忙端着水盆从外头进来。
“小姐，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夏莺，一早来院外头跪着，说是要向小姐求个恩典，怎么劝都不肯起来。”
“夏莺？她有事不去求屠莞儿，找我有什么用？”
屠钦钦一脸不解，那夏莺她是知道的，在屠莞儿院里甚至是整个屠府，也都是很得脸的，一般下人管事见着都会给几分面子，不知道今天出了什么事。
“小姐这段时间总不在府里，所以有所不知。”
正说着，月白端了吃的进来，知道屠钦钦是在问起夏莺的事，便赶紧快走了几步。
“自从柔延郡主进府，柳氏那头就不好过了，几个子女虽是看着都过到了郡主名下，但到底不是亲生的，平日里规矩又多，是以都过得不如以往自在。”
“那关夏莺什么事？”
“前几日，郡主和老爷路过三小姐的院子，恰巧碰见春萍正指挥着小丫头们做事，老爷不过就是多瞧了眼，郡主当晚便把春萍给发卖了。”
“卖了？”
屠钦钦听了不由错愕，这个郡主当真是个狠人。
屠莞儿虽然是个庶女，但在屠府向来是嫡女的待遇，就连身边两个大丫鬟春萍和夏莺，也都是被调教地精明能干，身段样貌皆是不俗，明摆着就是当心腹去培养，以后便是出嫁，也要带着的。
结果就这么被柔延郡主轻易发卖了？
“怪不得夏莺一早来跪着了，怕是看到春萍的下场，担心下一个轮到她吧？”
宝蓝也听明白了，虽然平时和春萍也不咋对付，但同为丫鬟，还是忍不住唏嘘。
倒是月白显然更聪敏一些，大宅院里最不值钱便是怜悯，是以并没作声，只是安静站一旁，等着屠钦钦吩咐。
“除了这事，还有别的吗？”
屠钦钦想了想，示意月白继续说。
“锦墨小姐把三小姐的琼华院要了去，如今三小姐住的，是大小姐出阁前的彤云院。”
“另外，说是公中银钱紧缺，把二少爷和三少爷院儿里供的笔墨也减了一半。”
“哦，对了，郡主说了，以后晨昏定省，晚辈们可免了，但柳氏的不能免，哪一日缺了，便一整日没饭吃……”
“这也太刻薄了吧！”
宝蓝心思纯良，一听这话，立刻忍不住出声，却被月白不动声色按住了手，才后知后觉闭了嘴，急忙偷看屠钦钦一眼，没见着她生气才算放下心来。
“屠松青这段时间在做了什么？”
屠钦钦却是在想别的，半晌，突然开口问到屠松青头上。
“二少爷这段时间深居简出，即便是被郡主那边苛待了，也并未有过什么反应。”
“那柳氏那里呢？”
“柳氏这次回来倒是安分了不少，平日里除了去给郡主请安，几乎不出院子，也不与人来往，只有二少爷偶尔去看她。”
哦？有点意思，屠钦钦品出些深意来。
这屠松青倒是比她以为的更实诚一些，就是缺了点胆气，否则以他现在在屠府的身份，完全不必受那点鸟气。
看来，是得点拨他一二才行。
“月白，去请二少爷来一趟，就说我有关于柳姨娘的事，同他商议。”
“是。”
“宝蓝，你去把那边柜子里，去年的那匹翠绿缎子送到琼华院，但记得不说送给谁，但凡有人问起，你只说是我挑剩下的，赏给琼华院的便可。”
两个丫鬟各自领了吩咐便去了，她们俩跟着屠钦钦久了，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又打算坑人了，只是不知道这次栽的是锦墨小姐，还是二少爷？
不过一炷香时间，院外便传来嘈杂之声，似是有打骂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屠钦钦不用出去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锦墨看到自己特意送去的俗气至极的布料，肯定气不过会打上门来，琼华院离这儿近，许锦墨一定是先到的那个，而她一到棠枫院门口就会看见跪着的夏莺。
果不其然，许锦墨看到夏莺跪在棠枫院门口，便一下想到了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春萍被发卖的事，只当是夏莺受了谁的指使，求到嫡出小姐这来，就是要给他们娘俩难堪。
这么一想，许锦墨当下便火冒三丈，碍着当下人面又不好发作，便只能拿那匹翠绿色的粗布发泄，眼神指使自己丫鬟把它丢进棠枫院里，一边还不忘让身边的婆子找由头训斥夏莺。
“怎么，夏莺你这是打算换主子呢？跪在二小姐院外头！只可惜啊，到底只是个低贱的姨娘调教出来的，二小姐可未必瞧得上你！”
“来，都给我瞧仔细了！往后若是谁做事不规矩，或者不长眼的，就都跟这小蹄子一样，跪到知错为止，都挺明白了吗！”
那婆子得了许锦墨暗示，扬声在院外头嚷嚷，丝毫不顾及夏莺的脸面，正喊得唾沫横飞时，却刚巧撞上被月白领回来的屠松青。
此时婆子正一口一个“贱妾”地讽刺着柳氏，看到屠松青过来，不由一愣，却是转念一想又挺直了腰板——如今府里可是柔延郡主当家，区区一个庶出的少爷算的了什么。
“锦墨妹妹，这是何意啊。”
屠松青原本被月白请来，一路还在想，屠钦钦找他是何用意，但这会儿却是顾不上了，只被眼前这一幕气得面色煞白。
“二少爷，嬷嬷我不过就是替我们家郡主，教训一下不懂事的丫鬟，二少爷不必谢我。”
“你……”
“到底是姨娘教出来的下人，平日里在府里骄纵惯了，没半点规矩，以后出去不得丢了屠府脸面？”
嬷嬷瞧着是在说夏莺，却是字字句句在暗讽柳姨娘和她的子女们，屠松青哪里会听不出来，可那嬷嬷就仗着许锦墨的势在这里耀武扬威，只要许锦墨不出声，他又能如何？
原本许锦墨被撞见，心里还是有点慌的，但她也和嬷嬷想的一样，觉得这个屠松青就是个无用的读书人，便是由着嬷嬷羞辱他两句，他又能如何，所以便索性默许嬷嬷那样放肆。
屠钦钦却是将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就是她要的效果，不让屠松青再受点气，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效果可就没那么好了。
“许锦墨。”
屠钦钦施施然走出房门，进了院子，好像全然没看到眼前的争执，只笑盈盈走到众人面前。
“我也是刚听说琼华院如今归你了，原本这料子我是要给三妹妹送去的，没想到……”
许锦墨听了也是一愣，是啊，刚才那个叫宝蓝的丫鬟过去送料子，从头到尾也没说过是给她的，只说是屠钦钦叫送去琼华院的。
而此时屠钦钦却似不经意般，瞥了眼屠松青，果然对方在听到“琼华院”三个字的时候，脸色又沉了几分——自己妹妹的院子都被人霸占了，他这个做兄长的，也真真是无用至极。
“原是这样，那便算了。”
许锦墨丢下句话就打算走，她每回见着屠钦钦，总觉得怵得慌，尤其是她那对笑意不达眼底的眸子，多看几眼便觉得跟妖怪一般。
“别急着走啊，不如和二哥一起进去喝杯茶水。”
屠钦钦却出声挽留，面上全是一派天真。
“不了，你同二少爷喝吧，想来他以往跟着柳姨娘，也是没品过什么好茶的，锦墨就不打扰了。”
许锦墨不屑的眼神从屠松青身上掠过，那话里满是讥讽的意味，随后冲两人敷衍地福了福身，扭头便带着人走了。
那一口一个“柳姨娘”，屠松青便是再不通后宅之事，也是听出来其中意味了，当下脸色便愈发阴沉。
“二哥，你别怪锦墨，她毕竟是郡主亲生的，身份有别。”
进屋后，屠钦钦给屠松青倒了杯清茶，悠悠开口，语气中似是带着一丝蛊惑。
“刚才在院门口，你是故意让我和许锦墨碰面，对吗？”
屠松青半天没吭声，也不接茶盏，只死死盯着屠钦钦，半晌才开口。
咦？挺聪明啊。
屠钦钦倒是有几分意外，还以为屠松青只是个愣头青呢，这么看来，今天这事，自己倒是做对了，当即笑盈盈地起身，把茶杯又往屠松青面前松了松，语气俏皮。
“那二哥以为，我为何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