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蔺柳旧事
屠钦钦料得没错，自己离开那么多天，整个屠府全然没人留意，这会儿柔延郡主刚正式过了门，整个府里上上下下都围着她巴结，丝毫没人关心屠钦钦的去留。
虽是没拿到墨云符，但或许是去了毛尖峰上一趟，屠钦钦心里倒是没那么纠结了，老道士说得没错，既然都已经这样了，总归要继续走下去的，一切自有定数，着急也没用。
这样想着，屠钦钦就越发淡定了，整日里就待在院里哪儿也不去，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贺铮还隔三差五就让阿另送吃的，全是曾先生亲手做的各式各样的糕点。
那味道，就是在穿越前见多了好东西，屠钦钦也是赞不绝口，从没吃过那么香的。
于是不知不觉间，大半个月就过去了，屠钦钦也被养胖了一圈。
而这期间，屠钦钦也留意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变化——
一开始阿另来送吃的，总是趁着夜色，翻墙进来，好几次刚巧被宝蓝撞见，还被宝蓝狠狠打了一顿。
不过阿另却是从不还手，每次被拧着耳朵，还傻乎乎笑。
可最近一段时间，屠钦钦却是发现，宝蓝似是故意掐着点进院子，偶尔碰到阿另，也不再拧他耳朵，有时甚至还反而送他一点自己做的点心。
最初屠钦钦还不觉得有什么，只当是两个人也慢慢熟识起来。
可有一次，屠钦钦亲眼看到阿另接了宝蓝的点心，却不急着走，从怀里掏出个纸包，打开纸包，拿出里头喇叭花，插在了宝蓝的鬓角。
屠钦钦不由笑出声来，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连藏花赠花都是一样的路数。
但再转念一想，不对啊，贺铮对自己可没那些个想法，但阿另看着怎么好像是……要对她的宝蓝下手啊？
瞧他那个傻乐劲，不是看上宝蓝是啥？
再看宝蓝，也是一脸羞怯的模样，跟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模样完全不同，敢情也是有心思的了。
屠钦钦故意捉弄两人，捡了两粒小石子，冲着墙上头的树枝打去，惊起一串的飞鸟，把阿另和宝蓝也吓了一跳，赶紧分开，瞬间羞红了脸。
“二小姐掷石子两粒，惊走飞鸟五只……”
啪，一旁暗卫兢兢业业记录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却只感觉脑袋瓜子被人狠狠甩了记毛栗子，转头就看到阿另张牙舞爪地夺过册子，一把撕烂了刚写的那页，揉成一团，仓皇逃窜。
几天后，三公主差人过来请屠钦钦到宫里小聚，屠钦钦才算是结束了咸鱼般的日子，头一回踏出院子。
却是没想到进了宫里，仍是吃吃喝喝，也没什么新鲜事，但高兴的是，三公主竟然也召了蔺怀年进宫，一问之下，屠钦钦才惊讶地发现，三公主的外祖母，也就是皇后的母亲，竟然是蔺家女，与蔺怀年的祖父是亲兄妹。
怪不得蔺怀年虽看着是出身将门，在盛京这种全是世家门阀的地方，家世不显，却还能横冲直撞，毫无顾忌，原是还有这层关系。
“诶，不对啊，我记得皇后出自柳家，你们蔺家怎么会跟柳家扯上关系？”
午后偏殿院儿里，三公主更衣去了，屠钦钦斜倚在一张青藤软榻上晒太阳，突然想到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照着大周的惯例，像柳家那种的士族大家，一般都不会和武将家走太近，更别说联姻了，那怎么会娶了蔺家女？
“不然，你以为皇后出自柳家，却常年称病不出，宫里一应事宜全部交给其他妃嫔主持，是因为什么。”
蔺怀年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一心剥着手里一只橙黄的果子，随口说出的话却是句句都足以让听的人惊出一身汗来。
“当初蔺四奶奶，就是皇后娘娘的母亲，是以妾的身份抬进柳家的，所以皇后娘娘从小就不得家里欢喜，吃穿用度虽是没少过，但却是没人疼没人管的。”
“不是……你们蔺家女还肯给人当妾？”
“看对眼了呗，有什么办法，真要说起来也是她选人眼光不行，但凡哪个男人真有担当，也绝不可能让自己媳妇当妾，是不是？”
“呃，蔺怀年你小点声。”
“本就是这么个道理！说回来，所以皇后娘娘自打进了宫，就也一直和柳家不亲，又不想被柳家利用，就常年称病躲在自己宫里不出来，对太子和三公主面上也是不闻不问的。”
没想到堂堂大周皇后，竟然也得这样小心翼翼地活着，屠钦钦不禁唏嘘，面上也跟着都是惋惜的神色，却不想蔺怀年白了她一眼，显然是觉得她想多了。
“你不用替皇后娘娘不值，她可不笨。柳家是个什么东西，你也看得出来，要不是这样躲着，皇后娘娘别说能在位子上几年，就是连命还在不在都两说，对了最近柳太妃总召屠莞儿进宫，你说为啥？”
“嗯我估计是屠柳两家想培养她，到时嫁作皇子妃。”
“要就是当个皇子妃能那么麻烦？”
蔺怀年显然话里有话，屠钦钦不禁直起身，认认真真看了蔺怀年一圈，心道到底是从小在高门大户里熏陶长大的，再是怎么看着平时行事鲁莽，对那些争权夺利的事，却还是门儿清。
“你不想想，柳家都有了皇后在手里了，太子也早早就立了，干嘛还费心培养个屠莞儿再送进宫当皇子妃，直接当太子妃不是更好么。”
“可你刚说皇后和柳家早离了心……啊，他们想越过皇后，直接笼络住太子？”
“嗯，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你以为柳家能看得上屠莞儿一个庶女？那不就是他们家刚好没有适龄的能送进宫来。”
说到隐秘处，蔺怀年低下头凑到屠钦钦耳边，压低了声音，还偷摸冲两侧警惕地瞄了几圈。
“不过，我看他们未必能成，太子宅心仁厚，虽然得陛下器重，却是没有二皇子有手段，能不能顺利登位还未可知呢。”
“蔺怀年这种话你可不能随便说，尤其这会儿在宫里，你自己不怕死可别连累我！”
屠钦钦真恨不得上去按住蔺怀年的头塞到桌子底下，这货也太敢说了，虽是声音极小，但这可是皇宫里，处处是眼线，真要被人听了去，怕是几条命都不够陪她嚯嚯的。
“哎呀，怕什么，贺铭这里绝对安全，她这么多年早把这里打理得铁桶一样，什么消息都出不去的，你放心吧。”
正说着，三公主回来了，看两个人聊得都坐起来了，不由笑着打趣，两人是不是在八卦谁家秘闻，屠钦钦心虚，赶忙糊弄了几句，把话题盖了过去。
这时，突然一道身影从院门口闪过，一身玄色衣袍，行色匆匆，虽是隔得不近，屠钦钦却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正是贺铮。
按说要在寻常公主妃嫔的院里，是绝对不可能轻易见到外男的，哪怕是成年皇子，宫苑也都是分隔极远。
但贺铭的身份特殊，不仅是公主，还同时担负着不少编纂通译的外务，是以文帝特意为她在中正殿附近选了个小巧的偏殿，作为她日常起居，处理政务之处。
“刚那是七哥吧，怎么这样匆忙。“
贺铭也看到了，再看屠钦钦也正伸着脖子朝外看，再想想贺铮最近对屠钦钦的心思，不由眼珠一转，挥来个宫婢，跟着去打听。
很快宫婢回来，却是禀报说陛下急招了贺铮去御书房议事，同去的还有多位大人，个个面色凝重，似是有十分要紧的事。
“奴婢在回廊中，听到其中一位大人提起‘姚城’，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
宫婢临走前补了一句，屠钦钦不禁一愣，和蔺怀年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读出不对来——
姚城一战，虽是听着当时驻扎在那的墨云骑全军覆没，却也是惨胜了南巴族的，这才过去三月余，南巴族如何就又能卷土重来？
除非……外力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