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断山难断你
“娘……屠钦钦，你做什么？”
屠松青不忍看到柳氏受辱，一个箭步冲上前，想挡住月白。
“松青，让她……让她过来。”
却不想柳氏，竟出声喊住了屠松青，似是下定了决心，眼里噙着泪站起身来，自己从月白手里接过茶盏，缓步走到柔延郡主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屠松青还想上去劝解，却是被屠崇敬一把拉住，屠崇敬手上暗暗用力，屠松青自然知道是什么用意，柳氏想要回府，这一关逃不掉。
既然早晚会经历，趁着今天人多，就是最好的机会，屠仲之和郡主决计不能在宾客面前闹出什么难堪来。
可他们到底是低估了柔延郡主的脾性。
砰，柔延郡主没有接，反倒是一巴掌打掉了柳氏手里的茶盏，她虽然没经历过后宅里的争斗，但好歹是宫里长大的，什么没见过，妾室伏低做小就想得她善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那些个狐媚子，放在后宅里，只会膈应她不是？
“二妹妹。”
屠钦钦正在看好戏，却不想屠崇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冲着她暗暗拱了拱手。
“二妹妹手下留情，柳姨娘已经得到教训了，应当是知道错了。”
“三哥你这是何意。”
“别人看不出，我可是想得明白，方才那个许小姐之所以能说出敬茶的话来，全是被你带着走，诱着说出来的。”
“三哥倒是机敏，但……即便是，又当如何？”
屠崇敬倒也不傻，竟能看出是屠钦钦在故意引导许锦墨给柳氏下绊子，但那又如何呢，大庭广众之下，屠崇敬还能说穿她不成？
“二妹妹，咱们应当是一条船上的，郡主母女进了府里，最受影响之人当是你才对，好端端嫡女的位置……”
“三哥可知，柔延郡主是如何嫁进屠府的？“
屠钦钦不由笑出声，施施然转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屠崇敬，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是你？！”
屠崇敬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屠钦钦的计划远比他想得早，竟是从柔延郡主下嫁就开始算计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可怕，连屠仲之和柔延郡主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也被她耍得团团转，柳氏……折在她手里，不冤。
“不过呢，我也没打算今天就放过她。”
屠钦钦突然邪气一笑，眼神中满是冷冽。
“这会儿就彻底‘杀’了她，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屠崇敬，柳氏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你想干什么？”
“别紧张，你不是想让我帮她么，那就别拦着了。”
屠钦钦拨开屠崇敬，走到人前，笑盈盈从月白手里接过新倒的茶，递到柳姨娘手里。
“柳姨娘，郡主是主母，教训你也是应该，你怎么这样不懂事，摔了一杯，再拿一杯不就好了么？”
顿了顿，屠钦钦又转向屠仲之眨了眨眼，话却仍是对着柳氏讲的。
“再说了，既然父亲让你进了家门，就断然不会再让你回去庄子了，这到底是屠府，不管到什么时候，父亲都是府里的主子，他的话，必然是作数的。”
一番话，看着是在替柳氏讲话，却隐隐在说屠仲之是一家之主，即便柔延郡主再高贵，嫁了进来，就还是得万事听屠仲之的。
柔延郡主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屠仲之倒是听着无比熨帖，心道还是屠钦钦懂事，在众人面前帮他找回了面子——郡主下嫁，他多少是被人背地里看不起的，说他吃软饭，指着靠郡主长久富贵，心里早就不爽快了。
“郡主，礼法当是如此的。”
屠仲之避着人，悄悄握住柔延郡主的手，摩挲了两下。
郡主心里一阵舒坦，想着让柳氏回府也不错，以后日日磋磨，自然有的是机会收拾她，便也故作大方，随手接过茶盏，沾了沾嘴，便算是喝过了。
接下来，屠松青、屠崇敬、屠莞儿三兄妹，拜了柔延郡主，改口喊了母亲，郡主象征性赏了几件值钱的东西，当是见面礼。
随后喜官继续唱词，一应礼节按部就班，不消一会儿就将郡主送进后院里头，前院里正式开了宴席。
一番折腾下来，虽是人人都看得出是难堪至极，但好歹也算是礼成了，众宾客本就是来凑热闹的，也自然不会多话，是以喜宴上看着，倒是一派和气，颇有气氛。
众人觥筹交错间，屠钦钦早就溜回了棠枫院，今日她去前头凑那热闹，本就是奔着柳氏奉茶去的，这会儿该出的气出完了，也该回去办正事了。
屠仲之当初跟屠钦钦约定，一旦嫁妆拿回来，便会在喜宴当日将一半的铺子地契，以及历年收成的一半，都抬进棠枫院里头。
至于那些原本跟着张氏一起进门的金银器物，则是今天一并算进聘礼里，被屠仲之用了，也算是屠钦钦孝敬他的一点心意。
是以这会儿棠枫院里，并没因为抬了张氏嫁妆进来，而显得引人注目，左右不过是几匣子地契银票，和少数几样张氏一心想留给屠钦钦的体己物件，两个箱子都未装满。
屠钦钦关上门，连月白和宝蓝都没叫来跟着，亲自仔仔细细开了两个箱子，一点点查看，她真正要的，不过就是城西那间名叫“珍宝阁”的古董铺子，她当时特意叫屠仲之留的。
早前柳氏说起那里有个藏室，屠钦钦就知道是它了。
原主记忆中，外祖曾提过那个地方，因着张氏那些年莫名犯了疯病，很多事外祖都暗中悄悄告诉了原主，希望她至少能有自保之力，只可惜原主太蠢，从没多想过。
如果张氏嫁妆里的半块墨云符被藏在什么隐秘的地方，那一定就是在珍宝阁的藏室里。
“月白，给我拿件男装来。”
这么想着，屠钦钦只想立刻出门，急忙换上一身男装，匆匆从后院矮墙翻了出去。
却是不晓得，今日喜宴单子上，可不光前院里她见着的那些宾客，还有一人始终没露面——
靖北王，贺铮。
此时见屠钦钦一身男装，身轻如燕从墙头翻出去，贺铮眯了眯眼，这丫头，想去张氏的嫁妆铺子里做什么？
找东西，还是……藏东西？
光芒晃过贺铮的眼睛，仔细看去，屠钦钦腰后竟然别了那柄锈刀，时隔多日，贺铮再度看到那柄刀，心里不禁动了一下，那一日屠钦钦背着他在雨里厮杀的场景再度浮现在眼前。
那柄刀，名叫……断山？
贺铮眼眸微暗——
屠钦钦，你的锈刀可断山，我却是难断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