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雷雨夜惊魂
轰隆隆——
这天夜里，雷雨交加，屋外瓢泼大雨打在棠枫院里顶上，响声如擂鼓。
屋中人，却似全然没有听见。
屠钦钦正缩在被褥中，眉头紧锁，浑身是汗，面色惨白宛若死灰，因着不习惯有丫鬟守夜，是以并无人察觉她的异样。
突然，一道亮到发白的闪电划过天际，紧接着，春雷便滚滚而来，响彻天际。床上屠钦钦尖叫醒来，猛地坐起，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不住往下落。
叫声刚好被雷声掩盖，并没有惊动他人，屠钦钦独自在床头坐了许久，才渐渐冷静下来，却又无论如何也不敢只把它当个梦。
只因那梦里情境太过真实，就和她前些天，莫名感应到的画面如出一辙，清晰到如同身临其境——
她似在一间幽暗的房间里，与一个面容模糊的人交谈着什么，四周却涌出无数穿黄衣、手拿利剑的人，冲着她刺来，可下一刻，她又像是被逼到了一处山崖上，地上血迹模糊不清，还不停摇晃，就像……醉酒了一般。
屠钦钦坐在床头惊魂未定，怎么都不明白，梦里的画面到底是什么，却突然感到眼前一花，竟再次进入了感知状态，这一次，看得比梦里清楚很多，却不再是代入的视角，而是像一个旁观者，在静静看着事情发生。
陌生的房间里，鲁坎掏出玉扳指和面前之人交谈，还递过去一本名册，赫然便是那天柳氏交到他手中那本！而鲁坎面前穿黄衫书生模样的人，在看过名册后却突然发难，召了窗外埋伏的手下闯了进来，鲁坎以一敌十，身受重伤，不得不仓皇逃离……
为什么会看到鲁坎？屠钦钦不解，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与自己无关之人，可在感知画面中，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紧盯着每一处细节，不敢放过任何线索。
当画面切换到鲁坎被打落下山崖时，屠钦钦终于发现不对！
那不是鲁坎，是——贺铮！
他腰间露出的刀柄，屠钦钦再熟悉不过，她曾两次握在手里，哪怕在画面中隔着老远，也不能触碰，她也能一眼认出它来。
是的，怪不得今天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原是那个被截杀的西陈队伍，里面所有使臣尸体的面相，都和鲁坎一致！他根本不是大周人，他是西陈人，清点人数时缺少的那个，便是鲁坎！
可为什么，贺铮会冒充鲁坎和人见面？还拿着原本该在鲁坎手里的名册……看样子，鲁坎应该已经被贺铮处理掉了，可他究竟要做什么，那些追杀他的人又是谁。
屠钦钦突然头痛欲裂，在她跟着画面，看到贺铮被逼到山崖时，便再也不能前进一步，瞬间疼到双眼全是泪，猛然从感知画面中清醒过来。
屠钦钦大口喘着气，这一次，真的与往日任何一次都不同，就像自己的命和贺铮缠在了一起，看着他身上淌着血，被人追进山林中，屠钦钦几乎像被扼住了喉咙一般透不过气来。
“贺铮……这次是你欠我的。”
屠钦钦不及多想，深深呼出口气，直接拉过件紫色外袍，往身上一披，便冲出了门。
外头，雷声不断，风雨也更大了起来。
此时，燕停山山北，一处断崖边，贺铮正拽着一根手腕般粗细的藤蔓枯枝，紧紧贴在山壁上，另一只手想伸进腰间拔出短刀，却始终够不着，只能如一片残叶般，攀在藤蔓上，随着风雨微微晃动。
仅仅是动了几下胳膊，贺铮胸口便不断渗出鲜血，染了一大片，又瞬间被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只留小股，顺着衣襟的纹样往下淌，不多时也稀释进雨水里。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么……
贺铮没来由生出这样的念头，心里却莫名闪过屠钦钦的脸，时而娇俏，时而狠辣，自己竟是从没真正看清过她。也不知道命悬一线时，为什么自己会不自觉想起她来，或许，是因为当初自己就是在这里“巧遇”的她？
“去，那边，还有那边，你们两个，分头过去找！”
突然头顶隐约传来人声，依稀能辨认出，竟是黄衣侍卫们追到了这里，正在逐一搜查各个路口，贺铮不由心下一沉，黄衣侍卫能追到这里，说明自己的暗卫或死或是被拖住了，但他现在这伤势，可未必能等得到有人来救。
钻心的疼，顺着心口旁被利箭贯穿的伤传来，贺铮已渐渐支撑不住，掌心也全是枯枝的划痕，眼神逐渐迷茫。
另一条道上，却有一道紫色身影，正策马狂奔在雨里，莫名的恐慌弥漫在屠钦钦心头，不知不觉间竟一脸泪水，屠钦钦不知自己为何流泪，只是难以控制地心神不宁，只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那处山崖下，救下贺铮。
“在这！那小子在这里！”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紧接着一片嘈杂声便迅速向贺铮靠近，听脚步声起码有十四五人。
贺铮凭着仅存的力气向下张望，这处山崖他在熟悉不过，当初为了偶遇屠钦钦，他曾来过几次，依稀记得下方是有个石台子的，倘若现在放手，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落到石台上，若运气不好……
“哒哒哒……”
有马蹄声靠近。
“来人了，快！弓箭手！”
山崖边的黄衣侍卫们显然也听到了马蹄声，领头的立刻催促手下搭弓，赶在有人到来前射杀贺铮，却不想那纵马之人来得极为快速，几乎是眨眼间，便到了他们身后。
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屠钦钦便一连射出几箭，趁乱直接扑下山崖，同一时刻，山壁上的贺铮终是力竭松手，直直往下落去。
“贺铮！”
屠钦钦心里惊叫出声，一手拉住贺铮，借力绕到他身前，将他背在身后，另一手拔出他腰间短刀，直直扎进山壁中，一时间两人下落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屠钦钦却两手虎口俱裂，血洒了一片。
咚——
两人一起摔到一截横长的枯木上，树枝瞬间被压碎，露出底下十几丈深的陡坡，屠钦钦反应迅速，立刻顺势拉着贺铮往旁边一滚，撞上一堆枯枝后，眼前一黑，竟顺着一个狭小的洞滚了进去，当即便没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屠钦钦才悠悠转醒，却看贺铮直挺挺地躺在枯叶中，不知道是死是活。屠钦钦赶紧上前探了探贺铮脖颈处，发现他还活着，才重重呼出一口气，也瘫坐在了一旁。
吱吱吱，不知道什么东西爬过身边的枯叶，突然惊起一片黑压压的蝙蝠，争先恐后向着外头飞去，撞落了一地枯木碎片，屠钦钦这才回想起掉进洞时的触感，再顺着蝙蝠出去的方向看去，竟是隐约可见天色。
借着微弱的天光，屠钦钦狐疑地看向四周，此处不过一丈见方的大小，四周只有落叶，尽头坑坑洼洼，摸着像是树皮一般，难道……屠钦钦再次垫脚看了看上方那个透光的小洞，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们竟然在一个树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