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算计屠高志
三日后，城南后街，一处赌坊内。
“押猪押雀，但凭心意，最后一抬，买定离手！”
一张四方桌前，围满了热情高涨的赌徒，正盯着桌子中央的画盘，等着小掌柜落骰子，盼自己能得个好彩头。
在这里，执骰子的，被称为小掌柜，一手甩点的工夫，没有个两三年练不成，据说本事高的，可以叫那骰子落哪，便是哪，是以，赌徒们最是看重小掌柜的人品，万不能有半点黑事传出来的。
此时，画盘里正滴溜溜地转着三粒骰子，在一左一右猪和雀的画像上不断摇摆，赌徒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等它最后落定，就可知道自己是输是赢。
“猪！猪！猪！”
人群里有个五官清秀，却面色灰败的年轻公子，看着衣着光鲜，却是沾了不少油污和灰尘，两眼通红，死死盯着骰子，懂行的一眼就能瞧出，他必然是已在赌坊里待了多日没有回府，才会是这样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屠钦钦眼尖，也是一眼就找到了他——屠家的四少爷，柳氏的小儿子，屠高志。
这屠高志，自从屠钦钦穿越过来，就几乎没在府里遇到过他，只听说他无心学业，整日在外面跟一群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十天半个月都不着家，是以倒是没什么接触。
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平白无故的灾祸都尚且躲不掉，更何况身在局里。屠钦钦在听说冲喜的事之后，很快就锁定了拿屠高志下手，要怪也只能怪他那个不消停的娘，成天想着算计屠钦钦，就当替母赎罪好了。
这样想着，屠钦钦便也不再有半点心软，直接就朝着屠高志悄悄靠了过去。
只是没想到，这一切，都被二楼的人看在眼里。
拨开人群，屠钦钦拉了拉身上略有些宽大的男装袍子，若无其事地往屠高志身边凑了凑，开始找机会。
“雀！”
突然，小掌柜一击掌，骰子瞬间停下来，其中两颗稳稳地停在了画着雀的那一边，人群里立刻传来一阵高呼声，赢了钱的大喜过望，输了的则哀嚎不已。
而屠高志显然就是倒霉鬼之一，而且还是最倒霉的那个。
他手上银钱早已输得一干二净，这一把甚至连腰上的玉佩也抵了出去，可明明看着骰子是往猪一边去的，他才一咬牙全押了上去，却不想，最终还是停在了雀上。
“你押不押？不押赶紧起来！”
背后又来了新赌徒，开始不耐地催促屠高志。赌桌前的座位很有限，可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坐下的，来人看着屠高志那一脸丧气样，想也知道必然是输了个底朝天，便十分不客气地开始赶人，等着自己坐上去。
“你……”
屠高志本不想受那鸟气，可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袖口和腰带，实在是没了争一时意气的必要，便只好灰头土脸地退了出去，给人让位置。
要是能再弄点钱就好了，可是……娘最近好像看账看得紧……
屠高志垂着脑袋，不甘地往赌坊外走，却不想被人一把拉住。
“谁！今天不打了！”
屠高志没好气地转过头，却看到是个娇俏的少年郎，正拽着他衣袖，冲他狡黠地笑着。屠高志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再一细看，竟然是屠钦钦！
“屠钦钦，你怎么来这种地方？还穿成这个鬼样子？怎么，你那死鬼娘现在管不了你了，现在开始跟什么野男人鬼混了？还穿人家衣衫！”
屠高志一开口就没两句正经话，光看言辞都不像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公子，或许是在坊间混久了，整个人都粗俗无比。
屠钦钦眼眸一暗，却是没发作，只皮笑肉不笑地朝自己掌心努了努嘴，屠高志望去，竟是一个钱袋子。屠高志迫不及待抓到手里，打开一看，发现竟是一整袋的碎银子！
“这是？”
屠高志虽然混账，但是人不傻，屠钦钦虽然看着是被柳氏养在身前的，但到底是那个贱人的女儿，听说最近鬼心思多得很，断不可能平白无故给他送钱的道理。
但要说玩心计，十个屠高志都不是屠钦钦的对手。
屠钦钦指了指钱袋子，轻笑一声，又微微侧身，让屠高志一抬头就可看到后面热火朝天的赌局。
“四弟，你应该还不知道，柳姨娘打算将我许给柳家大房少爷，这几日正准备议亲，还打算尽快办喜事，可我娘丧期未过几日，我要是这时候出嫁……”
“这事你应该找我娘去说，跟我讲有什么用？”
“柳姨娘平日里最是疼你，只要你帮我说几句好话，让我婚事推后一些，我定然会再给四弟多送些银两，好好报答你的。”
原来只是这样？屠高志不禁松了口气，早说嘛，不过就是去柳氏面前说几句好话，就能拿银子，况且只要银子到手，就算事情没办成，到时屠钦钦被扭送上花轿，还能来把银子讨回去不成？
这么一想，屠高志就立马来了兴致，一口答应下来，随便敷衍了屠钦钦两句，便又回了赌桌，手上有了银子，就有了底气，一口气押了十来把。
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屠高志押哪一边，最终骰子都会滚到另一边，屠高志真是觉得自己中邪了，不禁怀疑小掌柜出千，可赌桌前围满了人，要真有猫腻，早有人发觉了，不至于一整天下来都没人说。
终于，一袋子银两很快见了底，屠高志只得讪讪退了出去，却不想，走到门口竟然发现屠钦钦还在那等着，手里甚至还又拿了一个袋子。
屠高志此刻已然输红了眼，上去不由分说便把屠钦钦手里袋子抢了过来，打开一看，好家伙，里头不是碎银子了，竟是一整沓银票！
这下屠高志彻底上头了，根本不管屠钦钦的劝阻，便要拿着银票再回去赌，全然没听见屠钦钦说“这是兴隆钱庄的高利贷，要拿走得先签字画押”，脑子一热，便随手在一旁的单据上写上自己名字，还按了手印。
望着屠高志在赌桌前涨得满脸通红，大声吆喝开点的身影，屠钦钦不禁轻笑出声，柳氏自诩聪慧，也只不过就教出了屠莞儿和屠高志这种不成器的玩意。
屠高志那个蠢货竟然自始至终都没发现异样——每次他押猪雀，赌桌两头都各站着一个黑衣护卫，临开点时，总有一人会暗中发力，把骰子振到和他押的相反的一边。
屠钦钦勾了勾嘴角，脸上笑意渐去，慢条斯理地把单据叠好，递给身边圆脸男子。
“过两天问他要债去，借了八百两，一共要还……嗯，五千三百两。”
这……也太黑了吧？两天工夫，就翻了将近七倍！
不是，阿另突然反应过来，主子的钱庄啥时候开始放高利贷了……自己竟然还成了要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