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们这帮庸脂熟粉
“想必大家都知道礼德学院的规矩。”
张夫子咧嘴憨憨一笑，把箱子搁到庭院中央的案几上，挠了挠头，开始介绍抽签的规则。
“这箱子里一共一百零八粒琉璃棋子，上头分别写着礼、乐、射、御、书、数、舞七字，一人只一次机会，抽到哪个便是哪个，不得重来，不得互换。”
“至于每一类别，选择展示何种才学，可由各位自行决定。展示完毕后，将会由众位夫子一道给出评定。”
语毕，张夫子也不多啰嗦，即刻便命人将众考生按签到次序，挨个上前摸棋。
屠钦钦默默跟在人群后面，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紧贴着花圃，绕进另一侧的厢房内。
屠莞儿的婢女，夏莺？
屠钦钦不禁暗笑，看样子自己那个好妹妹又要开始算计了，只是不知道这次这么大胆，竟敢在书院里动手，又会是什么阴谋。
不，她还嫩了点，充其量也就是点小动作罢了。屠钦钦转过头，甚至都没有追查过去的兴致。管它是什么，尽管来吧。
不多一会儿，便快轮到屠钦钦，而此时，夏莺也从侧院里回来，身后还跟着个书院打扮的粉面侍从，一脸紧张的样子。
那粉面侍从径直走到棋箱旁，对着监考的夫子一阵耳语，那人便匆忙离去，侍从便顺理成章地接替他守在了这里。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屠钦钦果然没猜错，屠莞儿左不过那点心计，不是在她抽签时使诈，便是在考核里动点手脚，还真没必要高看她。
果不其然，屠钦钦抽到的棋子过了那侍从的手，就赫然从“射”变成了“舞”。
屠钦钦倒是没什么，可却清晰听到身后的蔺怀年倒吸了一口凉气，想来一定是觉得她倒霉透顶。
可紧接着，又是一声更加崩溃的轻呼声传入耳中，屠钦钦探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那家伙前一刻还在惋惜她手气不好，这会儿自己就抽到了更让人头大的“乐”……
屠钦钦不用看都知道，就蔺怀年那舞刀弄枪的手，压根不可能会弹什么琴，嗯……拉拉马头琴倒是有可能。
见众人都落了座，屠钦钦便也拉过蔺怀年到一旁坐下，俗话说“来都来了”，好歹把流程走完，更何况今天自己的目的，并也不在此。
屠钦钦摸了摸袖中另一张考凭，暗暗看了眼日晷上的时刻，计算着时间——一墙之隔的镇南司考核，才是她今天真正的目的。
只是，如何能同时参加两边的考试，屠钦钦一时也没想好，看着场上的情况，如果堂而皇之离场，肯定会引人注意，思及此，屠钦钦心里就不免有几分焦急。
却不想，某处正有人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看到她面上露出不安，更是不由现出一丝期待。
“屠钦钦，那边就要开始了，你会怎么办。”
贺铮立在湖畔文笔塔二楼，紧盯着台下屠钦钦，口中喃喃道。
“哈哈哈…”
“太好笑了…哈哈哈…”
屠钦钦回过神，就听到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传来，再一看台上，只见蔺怀年正憋红着脸，翘着指头拨弄着琴弦，那架势犹如在驯服一头野牛，而弹的却依稀可辨是孩童们才唱的《野花花》。
屠钦钦扶额，这个蔺怀年也太莽了，不会弹还非要上去，平白给那些白莲花们嘲弄的机会，这会儿估计心里恨得要把琴弦捏断了，何苦呢…
果然，砰一声，下一刻台上就传来了琴弦崩断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咔嚓两声，琴身也随之断裂。
“刚是那个王八蛋在笑？给我站出来！”
蔺怀年嚯一下站了起来，怒吼一声，环顾四周，一时无人敢答话，屠钦钦却凤眼微眯，一下来了主意，再看四周，逐渐传来非议之声，正是好机会。
“在礼德学院的考场上弹奏那种不入流的曲子，蔺怀年，你这分明就是不把此次考试放在眼里。”
“就是，但凡家里有两个有学问的，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吧？”
“她自己都说了，从小在那种北蛮之地长大，能有过什么好教养？哈哈！”
屠钦钦看着蔺怀年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暗暗祈祷她再多撑会儿，一边不动声色地挪到旁边的弓弩架旁，随手捞了一柄簇新的长弓，又悄悄回到台下。
“你们这帮庸脂俗粉，成天就知道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礼德学院里有哪个地方写着，琴艺不能弹童谣吗？”
蔺怀年此刻正在气头上，插着腰怒视着四周一脸鄙夷的世家小姐们，却不知她这副样子，不仅不会吓退他们，反而会遭来更多嘲讽。
“我看就那童谣，都比你们这些人的心里干净！一个两个都不过是些世家蛀虫！”
“说得好！”
听此话，屠钦钦不由眼前一亮，要不是自己还有旁的事，还真不想打断蔺怀年这一番赤诚之言，只可惜……
“接着！蔺怀年！”
“既然琴音无人懂，不如做点你真正惯做的！”
屠钦钦瞅准机会，一把将那长弓抛上了台，稳稳落在了蔺怀年手中。蔺怀年目光一沉，反手便搭上三支羽箭，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便朝着射术比试的台子射去。
此刻正有数名世家公子正弯弓射靶，却只听咻咻两声，蔺怀年的三箭如同利刃，擦着他们的耳畔就笔直地钉死在靶中央。
一时间，庭院中彻底没了声响——那可是足足隔了大半个庭院的距离！那蔺怀年虽是出自将门，却到底是女儿家，没想到竟有如此精湛的射术！顿时，台上台下的公子们皆是赧然，再也没了方才的轻贱之声。
“好！”
“心澄如稚童，力克万千钧，这才是礼德书院学生该有的品性。”
似是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片刻后，夫子席上传来一句叫好声，众人也忙跟着附和称赞，一时间场上气氛竟缓和了不少。
而此时，除了文笔塔上之人，无人留意到屠钦钦已趁乱隐入花林，正沿着书院外庭的高墙，快步朝着另一侧赶去。
日头已近当空，镇南司的考核应该快要开始了，屠钦钦不由加快了脚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到了一墙之隔的梅园。
她早就打探过了，翻过梅园西边的墙，就刚好能到镇南司考场的外院，届时考完再原路返回，说不定还能赶上书院的考试。
不想，屠钦钦刚跃上墙头，迎面便撞上一人。屠钦钦一时失力，猛地跌回了梅林，掉在一处残花堆里，扑得花瓣如落雪一般纷纷扬扬。
“你这是要去哪呀，二小姐。”
来人倚在屠钦钦面前的梅树下，抱胸笑望着她，缓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