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邪不压正》
单说付贵这边小日子过得头疼不提。
北平京郊的一处大宅子。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操着一口河北口音的方言,对堂下拜堂的小两口说:
“娃儿呀,我今儿,就把你师姐,许配给你做媳妇儿,中吗?”
堂下留着个板寸头的少年满脸兴奋地点头道:“中!”
他身旁健硕身材的师姐,膀大腰圆,就像他堂上坐着师父师娘一般。
不过她此时,也是做出了与她身材样貌极不相称的小女儿姿态。
少年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他师姐?
非但不嫌弃,这样的师姐才是他心目中最美的人。
身体好,健硕,能干活,又是从小照顾他到大,简直是亲到不能再亲的人了。
他爱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对师姐的样貌有什么看法。
师父笑意盈盈的吼着:“咋,傻了?磕头啊!”
堂下一对新人哐哐哐的磕了好几个响头。
师父师娘都笑的合不拢嘴。
“俺三十岁生日的时候,恁师娘给俺生了你师姐,三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在北新桥把你给捡着了……”
“现在,我四十八岁,恁算算,恁多大了?”
少年想了想,回答:“十三!”
师父:“好算术!”
随后师父指了大家一圈,开口道:“今儿个,是咱们三个一块儿过生日,你师姐,十八,你十三,长你五岁,你师娘,也长我五岁,这便是讲究!”
此时窗外快步划过两个不速之客的人影。
师父奇怪的说了一句:“这狗咋没叫呢?”
衣着考究的一名双眼阴翳的男子自顾自走到了师父跟前,咣咣咣三个响头。
“师父,徒儿给您拜寿来了。”
师父冷眼看着他,冷哼一声道:“没叫你来啊。”
男子恭恭敬敬的说:“您没叫我,我也得来啊。”
一边说着,又给师父用力磕了一个。
师父的胡须上都泛着烛火的红光,满面春风的笑脸,在见到男子的那一霎都变成了冰霜。
“也别跪着了,我不是你师父。”
男子正色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说着,又给师父磕了一个响头,随后起身走到一边,将一名留着日本武士头的壮硕男子迎了出来,两人怀里此时都抱着两方重物,走到了师父的面前,将东西放下。
“师父,这是我东洋的兄弟,根本一郎。”
师父半张脸隐入黑暗,面上看不出喜怒,而原本为主角的一对新人此时也不由得让开了最佳跪拜位置。
“师父,我三岁那年,您把我抱回来,您不认我,我得认您。每年过生日,我得给您送礼,今年这份礼,更大。”
男子身后的烛火飘忽不定,映照着他那张充满欲望与罪恶的脸,手舞足蹈。
只见他拿出了一份民国的地契,放在了师父的面前,其寓意,不言自明。
除了没有盖上师父的手印和印章之外,这妥妥的就是一份出卖自己土地的冥纸。
师父的眼睛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死死的盯着男子,狠狠道:“我就是把我这个山庄给烧了,我也不给东洋人种大烟!”
男子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师父诶,咱们的武术,斗不过人家洋人的枪炮,要是现在给,还能拿上白银百万两,您跟师娘想去哪就去哪,想怎么活怎么活,到北海道,到肯萨斯,夏威夷,再建一座山庄,比咱这的还要大,还要气派。”
师父一脸疑惑地问师娘:“北海道?啃什么萨斯?那些地方是哪?”
师娘严肃地道:“阿巴阿巴……”
师父恍然大悟:“东洋那?小日子的地方,我不去。再说了,人家东洋人,咋不在他们自己的地方种大烟?”
男子嬉笑着:“人家讲文明,文明人当然不在自家……”
师父直接破口大骂:“滚!你个瘪犊子玩意儿!”
师娘起身给师父比了个大拇指:“阿巴!”
男子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您……不签?”
师父回敬他的只有那一句:
“滚!”
男子拱手道:“好,听您的。”
在其抬头的瞬间,一招美式居合骇然发出。
一枚打着旋儿的子弹从男子手中的勃朗宁m1911手枪之中,
被击簧赫然激发,
穿过枪管,
带着高温高热,
划破空气,
呈螺旋状飞入了师父的眉心。
师父的眉心瞬间多了个血洞,脑中的脑髓只在03秒之中就被高速飞行的子弹搅成了一锅粥。
师父仅存的意识让他做了一个抬手式,想要击毙这个欺师灭祖的逆徒,但男子随后又是几枪,彻底浇灭了师父的生命之火。
师娘震惊的不停阿巴阿巴的喊着,可紧随其后,他就被旁边的根本一郎拔刀就砍,当场毙命。
少年的师姐受惊过度,不停尖叫,也被东洋人一刀斩去头颅。
少年眼见这骇人听闻的场景,吓得张大了嘴巴,完全不知所措,身体不停的颤抖着。
男子从门柱旁探出个脑袋,半张脸隐在烛火之外,阴恻恻地说着:“师弟,你不该在这……别怪我……”
他将手枪对准了少年的头,悍然开枪!
“砰!”
少年把脑袋往旁边一偏,竟然奇迹般的躲开了这一枪!
男子表情微微错愕,但不信邪的他认为刚刚那枪肯定是凑巧,随后又开了一枪。
只见少年竟然奇迹般的往另一边侧了侧头,将这一枪也躲了过去!
男子见状简直不敢相信,又疯狂的对着少年的脑袋连开数枪,竟然全部被少年躲了过去!
少年此时如有神助,不知道从哪爆发出一股大力,将眼前的男子猛然推开,就要往门外跑去。
根本一郎见此情此景,心里虽然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但他可不信这少年真能躲掉子弹。
他直接从怀里也掏出一把手枪,上膛之后就要追杀少年。
男子夺过根本一郎手中的枪,大吼着:“把枪给我,我来杀!”
随后追少年到走廊,直道上,少年再也避无可避,被男子连开数枪,击倒在地。
此时屋内已血流成河。
男子和根本一郎两人将宅子里师傅师娘师妹师弟四人,外加外边杀掉的一只狗,统统堆在了一起,浇上煤油。
随后男子划开一枚火柴,点了烟之后,将还在燃烧的火柴往屋内一丢。
“你之前说什么来着,你要改名字?”
根本一郎与男子走在屋外的大雪之中。
男子狞笑着:“对啊,我原本跟我师父冯罗正姓冯,这姓太普通了。
经高人指点,我终于找回了我真正的姓氏。”
根本一郎问:“什么姓氏?”
男子:“姓朱,我现在的名字应该叫‘朱潜龙’。”
而此时,一辆福特车正在京郊的路上行驶着,车上载着三人。
一人姓蓝,名为蓝青峰,一人姓亨德勒。
坐在后排的人,姓徐,名为徐福贵,字寿先。
至于他为什么会坐在这辆车上,这就要从一个月前,陈仲甫负气回到北平开始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