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擦枪走火
刘掌柜和袁玉山不知怎的，从哪里得知了付贵府上竟然开始置办起了丧事。
袁玉山自然是大为震惊，赶紧就向刘掌柜请了假，往付贵家赶来。
刘掌柜也是听袁玉山说起请假原因，思索再三，也是直接暂时闭店，与袁玉山一同前往到了付贵府上。
自从收了袁玉山为弟子之后，枫一阁的生意也是蒸蒸日上，收了不少好东西；
刘掌柜对袁玉山也是倾囊相授，后者勤奋好学，师徒二人的关系也是越发亲密。
在付贵家门前，袁玉山看到宅子门大开着，外边竟还有两个巡警站着岗，心里有些打鼓。
“玉山，付贵恩公这是怎么回事……”
刘掌柜的疑心病又犯了。
袁玉山对刘掌柜说道：“许是他的朋友来吊唁，付贵兄交游广阔，有些官面朋友倒也正常。”
两人走到门前，向门口的巡警说明情况后，走进了付贵家中。
见到付贵正在和一名穿着军装的男子攀谈着，刘掌柜心中也是越发笃定付贵不是一般人，此人必是大富大贵的人物，因为他已认出了这袁家三公子袁克良，以他的见识，还从未见过这袁三公子对人的态度如此卑微，那脸上的谄媚笑容绝不是装出来的。
恐怕徐福贵的名字都是假名字吧？
与前朝贝勒相交莫逆，袁三公子又对他青睐有加，还住着李莲英的宅子……
种种迹象加起来，给刘掌柜传达的信息就是：
此人必是大腿，且是一条参天巨腿！
虽然有些后悔没有早些攀上这关系，但是至少自己徒弟与人家私交甚笃，现在巴结，也为时不晚。
想到这，刘掌柜顿时发挥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功力，在灵堂之上哭嚎起来。
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待哭嚎了一阵之后，才抹了抹挤出来的眼泪，向付贵道：“福贵公子，您节哀啊！”
付贵有些哭笑不得，这刘掌柜怕是有毛病吧，灵堂上挂着谁，他都不知道吧，怎么也能挤出眼泪来。
不过对方可能也是有意巴结自己，也便接受了对方的“安慰”。
甚至还接到了对方封的一封二十大洋薄礼。
“刘掌柜，不用多礼，谢谢您能来我府上探访，付贵心里记住了。”
付贵邀请刘掌柜坐到了旁边，将袁玉山拉到一边道：“玉山，你怎么来了，一会儿赶紧回去，没事别在这待着。”
袁玉山见付贵说得严肃，也瞬间感觉事有蹊跷，便压低了声音道：“福贵兄，这是何故？”
付贵当然不能把毫不相干的朋友牵扯进来，连忙道：“等事情办完了，再与你细说。”
玉山点点头，拉着刘掌柜便要离开。
谁知刘掌柜居然与袁三公子聊上了。
两人一个对古董还蛮感兴趣，一个又愿意主动说起相关知识，就在付贵家这灵堂上相谈甚欢，袁玉山不得不在刘掌柜耳边耳语道：“师傅，这拜访完毕，该回店里打理生意了吧？”
刘掌柜皱着眉头对袁玉山道：“哪有你这样当朋友的，咱这刚到，至少要等白事主人家把白事办完，吃完酒席再走才符合规矩，明白吗？”
袁玉山有些焦虑，他不知道付贵府上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但付贵都开口让他离开了，必然是有些什么大事。
眼见自己师傅还扭过头去与袁三公子攀着关系，自己也没别的理由要人家走。
付贵见刘掌柜和袁克良两人还赖着，一副等着吃席的架势，脸就是一黑，正想上去直接挑明了赶人的态度时，宅子门口就是一阵骚动。
“把前后门都给我堵上！别放跑任何人！”
门外突然来了一大堆军人，为首的便是袁克定手下听差的几个军头，军头旁边站着一个付贵很熟悉的人物——茂才。
“茂才，你说的那些个八卦掌门人就在这府上，没错吧？”
李军头鼻孔朝天的问茂才道。
茂才此时形容猥琐，身上穿的衣服也有些破旧，一副落魄的样子，却还带着几分小人得志的神气。
当初被付贵一言而赶走的枫一阁学徒茂才，终于找到了机会报复这个多嘴的付贵！
“回军爷的话，千真万确，我亲眼看着这府上的主人把那些个人请进家门做护院的！”
李军头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三五个铜板，扔在了茂才身上，茂才乐不可支地接住铜板，同时用仇恨的目光看向付贵的家门，冷笑一声。
“这几个子儿就赏你买几个包子吃，弟兄们，跟我进去搜！”
门口站岗的两个巡警自李军头等人乌泱泱过来的时候就感觉不妙，赶紧拦住对方。
“你们想干什么？袁三公子可在里面呢！”
巡警底气不足地向李军头说道。
李军头可不管那么些，他只当对方是过来抢功劳的。
“袁三公子？我奉的是袁大公子的命令，全城捉拿八卦门人，给我让开！”
这李军头长得五大三粗，脑子似乎也有些不好使，不管不顾地用蛮力推开巡警，带着人就往里冲。
等他往里一走，便发现院子里早就站着十几二十个袁三公子带来的稽查队弟兄，个个也是荷枪实弹背在身上，见李军头等人带兵冲进来，顿时一声令下，所有稽查队弟兄都取下步枪，指着李军头等人。
“站住！再往前半步，小心你的脑袋！”
袁克良的副官也不是个酒囊饭袋，虽然跟着袁克良，一路贪赃枉法，遇到事，该上还是会上。
李军头是个浑人，为了立功，可不管那么些，只见他大骂道：“乖乖隆地东！敢拿枪指着我？兄弟们，掏枪！上膛！”
他手下的兵比袁克良手下的更混蛋，直接排成一排，列阵端枪，也是丝毫不虚。
屋内的刘掌柜和袁玉山等人已经吓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咋一下子剑拔弩张到了这个气氛？
袁克良也是一脸懵，这是怎么个情况，赶紧走到院子里对李军头大喊道：“妈了个巴子的，谁啊？外头的人没跟你说里边有我在吗？”
李军头定睛一看，还真是袁三公子，他之前也见过，可是身为袁大公子手下的他，压根就没在乎过这个袁三公子。
只因袁三公子不学无术，本就不受袁大头所喜，再加上袁三公子经常无脑顶撞大公子、得罪兄弟们，李军头更是看不上这个徒有身份，没有能力的人。
“我奉命来这抓八卦门人，谁在这都不好使！三公子拦着我，是想跟大公子作对吗？”
袁克良心念急转，他怎么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同样的事情，他袁克良在不久前就干过一次。
那就是假借正当名义，吃大户。
像这种“捉拿某某犯人”，或者有别的什么重大事情的由头，是最好办的。
直接假装接到线报，就到一些没权势的富户家里吃拿卡要，甚至直接抢劫。
在这片土地上，简直是屡见不鲜。
事后非但不会有任何处罚，如果真的找到了什么证据，还会升官。
至于对被掳掠的家庭来说，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那可跟这些恶人就没什么关系了。
熟知这些门道的袁克良赶紧跟身旁跟着的付贵道：“福贵兄，这些王八蛋兵油子，他们腚子一抬，我就知道他们想屙什么屎，你放心，今天我在，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付贵点点头，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袁克良走到自己副官面前，大声呵斥李军头道：“什么话！我能跟我大哥作对吗？他一个瘸子，也配我跟他作对？告诉你们，我袁克良今天就在这站着，我看你们谁敢再往前半步！”
"砰！"
袁克良觉得脸上怎么有个地方痒得很。
伸手一摸，却看到了一大片血迹。
怎么大冬天也有蚊子叮人？
真是奇怪。
这让袁克良想起小时候的一个夏天，跟父亲几人乘凉时，自己调皮捣蛋，拍死了许多蚊子，将蚊子尸体拿给父亲炫耀。
还替哥哥打蚊子，一巴掌打在哥哥脸上，蚊子死了。
那鼓囊囊的肚子里装满了鲜血，被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在身上，鲜血顿时受力被挤压着、喷涌而出。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这是蚊子血。
袁克良心里想着，可他转念又想着，蚊子肚子里的血不也是我自己的血吗？
是我自己的血……这是我自己的血？
袁克良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但也在此刻，他的大脑也停止了运转，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在他身旁的付贵也张大了嘴巴，只是瞬间，事情复杂了几十倍！
而对面的李军头也蒙了，他扭头寻找着究竟是谁开的这一枪，可为时已晚，两方军士都紧张过度，纷纷朝对方上膛开起枪来！
一时间枪声不绝于耳，两方人离得本来就近，子弹可不长眼，瞬间院内就倒下一片！
强如付贵也只能赶紧躲避，拉着已经傻掉的刘掌柜、袁玉山和小春等人往里冲！
谁能想到，所有的世间大事，追根溯源，都是源自一个小小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