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宫家的烦心事
宫掌柜此时的愁苦是来自宫家本家的一桩祸事。
原来这宫雨禾,是北派八卦掌当代掌门宫宝森的哥哥,宫家的文物产业就是交由他掌管。
宫家的面子是掌门宫宝森,而里子,则是宫宝森的师兄丁连山,还有钱袋子宫雨禾。
所谓面子,就是一个门派的脸面,这个脸面是不能输的,可以不赢,点到为止,但在江湖上,这个面子所有人都得给,不给面子,就得出动里子来维护面子。
所谓里子,就是一个门派,专门干脏活狠活的人,这个人跟面子一样,都有师门真传,但动起手来,更不讲道义,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谓钱袋子,自然就是一个门派维持运转的最关键人物,一切吃穿用度、活动经费,都得钱袋子张罗运营。
江湖大派,要立得住,不光要有面子,也要有里子,更要有钱袋子兜底。
宫家上一辈跟的是东北将军,这一辈,跟的是东北王张雨亭。
丁连山被宫家派去保卫张雨亭,在一次行动中,用身体护住东北王不被暗器所伤,自己却中了东瀛奇毒,只剩一口气吊着,送回北平宫家,棺材都准备好了,宫家上下无不悲恸。
但就在这时,云游四方的神医“刘神仙”恰巧来拜访宫家,得知丁连山的情况后,连下猛药,竟然把丁连山救了回来!
可要完全治愈,必须得用到一味奇药——紫肉灵芝,这药在白家药铺,高高挂起,乃是镇店之宝,没有五千大洋,他们绝不出手。
无奈宫家没有那么多现钱,只能找到宫雨禾,将能收回来的账款都收回来,想尽一切办法凑齐这五千大洋。
宫雨禾所开的店铺里,一时半会儿能拿出来的钱,也不过两千三百多大洋,为了抵账,不得不变卖一系列文物宝贝。
年前有一名江南文物爱好商人路过宫家店铺,指名要他店里的一只宋代的罐子。
可那时的宫雨禾,根本不想只用三千大洋就把东西出手。
在他心中,那只宋代哥窑冰裂纹罐子,至少也得四千大洋,才不算辱没,要是有行家看对眼了,一万大洋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现在只能尽快脱手,凑齐费用,所以他才一路唉声叹气。
那名江南商人前日要货,第二天便启程回南京了,临走前嘱咐宫雨禾若是反悔了,托人把罐子押去南京,钱可以找他在北平的办事处取,他三千大洋不二价。
于是宫雨禾便来到了沛城镖局,打算找这边相熟的镖头墨雨笙帮忙押一趟镖。
“墨镖头,别来无恙。”
宫雨禾抱着用布盖好的罐子向堂内的墨雨笙打着招呼道。
墨雨笙连忙起身回礼:“宫掌柜,好久不见!”
宫雨禾抱着罐子坐在了椅子上,墨雨笙吩咐下人为宫雨禾沏茶。
宫雨禾放下罐子,对墨雨笙说道:“我有一个罐子,要送往南京,您请帮我安排一下吧。”
墨雨笙笑道:“好说,东西作价多少,我也好计算保费。”
宫雨禾道:“作价3000大洋,不陪客镖,都是自家人,我们放心。”
墨雨笙笑道:“那就按老规矩来吧,东西我们就先收下了。”
付贵见有客人来了,一直也没说话,但此时系统却突然在他脑子里发出声音:
“叮!任务已生成:
1、指出客人的罐子是假货,并告诉对方究竟哪里是假的,奖励:鉴宝技能(中级)
2、不说明缘由,直接摔碎罐头,跟宫家结为死仇,奖励:被扇耳刮子必中。
请选择其中一个任务完成,30秒后未选择,则视为失败,失败惩罚为:发际线上移两厘米。”
付贵也是皱了皱眉头,两个任务似乎都不好完成的样子。
但不完成任务的失败惩罚有点太恐怖了吧?
上移四厘米,那不成秃子了吗?!
只能三害取其轻,选择了任务一。
但是自己压根不会什么鉴宝之术,说出来的东西,人家也不信呐!
正当付贵犹豫踌躇不定之时,脑中突然再次响起一个声音:“奖励已到账!您已获得鉴宝技能(中级)”
付贵顿时心中一喜。
“慢着!”
付贵上前一步,掀开了罐子的盖头,直接开始观察起来。
只一眼,他就在脑中构建出了这个罐子的全部信息。
“宫掌柜,您这罐子,是假的!”
宫雨禾拍案而起,怒斥道:“墨雨笙,这毛头小子谁啊,敢这么说话!”
墨雨笙连忙过来按下宫雨禾,劝解道:“宫掌柜,消消气,他是我形意门小师弟徐福贵,别见怪,别见怪!”
付贵却毫不客气地道:“宫掌柜,我看你是咱形意门的老朋友,我才好心提醒你,但你不能拿个假货就想来坑害老朋友吧?”
此言一出,墨雨笙看向宫雨禾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他也回过味来,要是宫雨禾真的拿了个假货来骗镖,等东西送到了南京,人家说这边送了个假货,那沛城镖局的脸面往哪搁?
宫雨禾恼怒道:“我宫家商铺开了这么些年,何时卖出过假货?就连赝品都是不曾收藏过,今天你要是不说出个二三四五来,这个奇耻大辱,我宫雨禾决不罢休!”
付贵只拿着罐子对宫雨禾毫不客气道:“您拿来的这个罐子,看这制式,应当是一件宋代哥窑八方贯耳瓶。”
宫雨禾听到付贵准确地说出了这罐子的名字,倒是平静了下来,冷笑道:“继续说。”
付贵侃侃而谈道:“说到这八方贯耳瓶,妙就妙在这贯耳二字,贯耳瓶就是古代文人所用的投壶,文人墨客相约聚会,拿着箭往壶里丢,这便是“投壶”运动,而那时候所用的投壶,便是这贯耳瓶。”
“投壶的器皿,最大的特征便是这壶的颈部有着一对耳朵一样的贯耳造型,这也因此得名“贯耳瓶”,随着宋代射箭运动的兴盛,这种投壶的器皿也就流传开来。不只一处官窑,宋代的“龙泉窑”、“哥窑”都有烧制不同种类的贯耳壶,其中尤以哥窑的八方贯耳瓶为最具特色。”
宫雨禾不屑道:“你说的这些,与那位识货的客人所说的并未有所不同,还有什么洋蛋,继续下吧。”
付贵微微一笑道:“可您这件‘八方贯耳瓶’,有两处破绽,足以证明它是一件假货!不过,倒也不算完全假,起码糊弄您这样的行家,倒是够了。”
宫雨禾忍住怒火,问道:“两处?我可是请了名家专门看过,自己也经常把玩,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是哪两处。”
付贵捧起这件八方贯耳瓶,正色道:“其一,哥窑釉气泡密集似‘攒珠’,
细看表面如同小水珠般细密布满瓶表,釉质一般较厚,根本无法仿制。
咱单拎出来这上半部分的瓶身,毫无破绽,但你仔细看这底,是不是看出门道了?”
付贵将瓶子凑近宫雨禾的眼前,指出其中两处气泡合缝不一致之处。
“仿制的人手艺极其精湛,但他还是出了个破绽,那就是他在给瓷器合缝的时候,下半部分金丝铁线分布不均,且铁线较多,金线相对较少,虽然在这方面,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还是缺少宋代哥窑那股子温润如玉的触感。”
宫雨禾表面上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心里却打起了鼓,他也越看这件器皿越像付贵说的那么回事。
付贵继续说道:“这其二,不能用看的,得用听。”
墨雨轩也好奇地凑了过来问道:“咋听?付贵你懂得真多,不过这鉴宝咋还用听的呢,不都是摸摸看看……”
付贵笑道:“宋代哥窑器皿传世不多,但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胎质坚固,胎色以灰胎为主,出来的精品,敲击起来悦耳动听,如同敲击金铁一般;
而清代康熙、乾隆朝的仿制品,多为黑胎,声音没有宋代的清脆,反而略显厚重,但也足以以假乱真,只可惜遇到了我。”
付贵对着宫掌柜,用手指轻轻叩击这件器皿的上半段和下半段,发出的声音,果然不一致。
“宫掌柜,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付贵笑道。
宫雨禾一下子软倒在座椅上,汗如雨下:“我……珍藏了这么久的宝贝,竟然是个假货?我把假货摆在店堂正中,七八年了,如果有行家里手到我店里来,岂不是看了我七八年的笑话?!”
付贵想了想道:“那倒也不至于,如果您是把这罐子放在堂正中的话,那一般人可能看不到底把,不拿在手里仔细把玩,应该也露不出什么破绽。”
宫雨禾这才心里好受点,同时也赶紧给付贵行一大礼道:“多谢付贵小兄弟的提点,我险些害了沛城镖局,也险些误会了你啊!”
宫雨禾是个性情中人,直接拿过八方贯耳瓶,就往地上一摔,瓶子顿时碎了一地。
宫雨禾气愤道:“这假瓶子,我便不要了,但该付您的鉴宝费和墨老兄的误工费,我宫雨禾定会一并奉上。”
说着就要离开,却被付贵叫住。
说实话,对方直接就把罐子摔了,也是出乎他的意料,要知道,即便是乾隆朝的复制品,那也值不少钱,这一摔,至少上百大洋就没了。
平白让对方损失上百大洋,也不是他付贵的风格,便开口问道:“宫掌柜前面提到这罐子是你店里的镇店之宝,既然是镇店之宝,都拿出来变卖了,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
宫雨禾也满腔愁绪无处发泄,便坐在椅子上,一股脑的向付贵和墨雨笙倒了出来。
说完自己的事情之后,宫雨禾也在脑子里不停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毕竟五千大洋可不是小数目,店里的各种东西加起来,当然是超过这个价值的。
但一时半会儿是卖不出去的。
古玩不同于黄金白银这种硬通货,要想卖出高价来,就得找到合适的买家,比如南京那位藏家,看中了他的罐子,三千大洋是他能接受的底价,那说给也就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