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失眠
“瑞晴”叶衔泽从隔壁办公桌探过头来，用笔尖戳了戳段瑞晴。
“怎么了？”
“去休息区喝杯咖啡吧。”
段瑞晴看了看她的大眼袋道，“怎么，昨天熬夜了？”
“嗯”叶衔泽沉沉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依然睡眼惺忪。
“好好，”段瑞晴抬手托了下她的下巴笑道，“我都怕你一脑袋扎进垃圾桶里。”
叶衔泽看了段瑞晴一眼，接着起身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迷迷糊糊的，在走廊里差点撞上沈烈。
“不好意思啊，”叶衔泽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直直往前走。
这倒是让沈烈和段瑞晴都有些诧异，不过他们一时再无交谈，擦肩而过。
“给。”
段瑞晴端了杯拿铁放到叶衔泽面前。
“谢谢瑞晴”叶衔泽依然没什么精神，甚至懒得端起咖啡杯，整个上半身摊在桌面。
段瑞晴搅着自己的咖啡，看向对面的叶衔泽，好笑道，“怎么了这是。”
“失眠了。”
“我看倒像是让人把精气抽走了。”
“嗯？”叶衔泽立起脑袋看段瑞晴，“你怎么知道？”
“真的假的，”段瑞晴放下勺子，“你快如实交代。”
“你都不知道，昨天你们走了之后，我经历了多恐怖的场面，”叶衔泽眼神放空，“先是沈羡把我叫到隔壁单独吃饭。”
“沈羡？隔壁？单独？”
“然后许凌决来了。”
“许凌决？”
“然后许凌跃和饭团也来了。”
“许凌跃？等会饭团是哪位啊。”
“一只大白狗。”
段瑞晴挑眉，“信息量还真挺大。”
“是吧，”叶衔泽又瘫回桌面上。
昨天面对那三人一狗的时候，她还绷着神经强装镇定，回到家之后就觉得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过段瑞晴很快抓住了重点，“所以，你隔壁住的是许凌决啊。”
“嗯。”
“这不是好事吗，”段瑞晴道，“而且，就算你不喜欢他。至少之前婚礼秀的时候，你俩也玩得挺好的啊。”
“瑞晴，你理不理解那种心情？就是，当你和这个人有某种关系捆绑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对待他，但是失去了那层关系之后，再以其他身份在生活中遇到，就会有点”
“尴尬？”
“对，就像小时候逛街的时候遇见老师，现在逛街的时候遇到老板。也不是不高兴，就是突然社恐了，”叶衔泽愁容满面，“我本来想着，回头大家一起吃个饭，酒桌上展望一下未来，道别的时候说一句以后常聚啊，然后就再也不见了，这样不是更体面的道别吗。”
段瑞晴赞同地点点头，接着神色一转，“不过啊，如果和他真的再也不见了，也没关系吗？你真这么想的？”
“我”叶衔泽吞吞吐吐道，“反正还没做好和他天天见面的准备。”
“哼，”段瑞晴往椅背上一靠，一副了然的神情，“我倒是觉得，真要是什么半熟不熟的人住在你隔壁，你顶多烦恼个十分钟就认命了。倒是许医生，很让你在意啊。”
“炒过cp的人见面更尴尬好不好。你去问问那些明星就知道了。”
“好好，我不听你狡辩了，”段瑞晴摆摆手道，“所以，你今天见到许医生没有？”
叶衔泽想了想，点点头。
今天早上在楼下，刚好看到许凌决去上班。他应该是没看到自己，骑着一辆自行车从面前呼啸而过。
呼啸而过这词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不过不重要了。
他穿着黑色羽绒服，快得像一阵风。可那个身影就像一片虚化中的某个焦点，让人无法忽略。
或许她的确有些在意许凌决。不过她把那种在意的原因解释为，美好事物的自然吸引力。
毕竟他的确挺好看的，比例又优越，气质又出众。也算是巧夺天工的存在。
她偶尔想多看两眼，也算人之常情。
“又是14床？”
“嗯。”蒋玥道，“他们还是说要给病人换到vip病房。而且他们不知道从哪知道，vip病房已经有床位了。这次态度比上次还凶，骂骂咧咧的。”
魏染叹了口气，刚要站起来，就看到许凌决门诊结束，回了办公室。
“怎么了？”他问。
“你那个14床病患家属又要来闹了，”魏染一脸愁容，“我刚想去看看。”
许凌决放下手里的资料道，“行了，我都回来了，我去吧。”
接着对蒋玥道，“走吧，我们一起去。”
蒋玥是消化内科的实习护士，人长得清秀，专业也不错，所以在同届实习生里算是比较有名的。
她跟在许凌决半步之后亦步亦趋，“许医生上周不是已经有vip床位了吗，为什么你之前不让我告诉家属？”
许凌决看了她一眼，“你知道14床的郭大爷，是因为什么住院吗？”
“误食药物，凌晨两点送来洗胃的。”
“不是误食，是自杀。”
“”蒋玥一惊，顿住脚步，“原因是？”
许凌决也停下来，对她道，“老伴去世了，子女常年在外地做生意。想得到孩子们的注意。”
“用这种方式？”
“服药的时候，没想太多。而且年纪大了，多少也会有些糊涂，”许凌决语气里有些无奈，“郭大爷抢救回来之后，儿子和儿媳来医院看他。他没有告诉孩子真相，我自然也不会多说。”
“”
“郭大爷的儿子来看过几次，除了说要给老爷子升到vip病房，每次也没有别的话可聊，”许凌决道，“有时候我路过病房门口，看到老爷子和邻床的病友聊聊天，似乎心情好了不少。我想，或许这样也能帮他缓解一些孤独吧。所以vip病房空出床位之后，我去问过郭大爷想不想住单间，他说不想。”
“所以是郭大爷自己不想的？”
“嗯，”许凌决点头，“但是他又不想拒绝儿子的孝心。所以让我干脆不要告诉家属这件事。”
蒋玥忍不住义愤填膺：“有时间，多陪陪老人家才算孝心。这算什么孝心？”
许凌决笑笑，“所以一会别乱说话。”
儿子在外打拼，只能用钱弥补孝心，父亲可以用服药抢救的代价换儿子回来看看他，却无法亲口告诉儿子，陪伴比钱更重要。
他知道如果否认钱的意义，就是否认了儿子现阶段能给予的一切，只会给儿子增添更多愧疚感。
人性就是如此复杂，而许凌决和众多医者，就只是旁观者而已。
许凌决能想到最有效的处理办法，就是和郭大爷的儿子道歉，表明是自己的疏忽。
郭大爷也同意升到vip病房。
这事到这里，就算解决了。
许凌决怕老爷子身边没人，会再有轻生的举动，于是便和蒋玥交代了，让她平时多去郭大爷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