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珍珠
“小泽姐姐，那你和这个叔叔是一对吗？”
听到这个问题的那一刻，叶衔泽喉咙一紧，说不出一个字。
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问题，三年前的织星也问过。仰着同样的白得像瓷一样的小脸，用着同样的天真无邪的语气。
可是如今的叶衔泽心境已大不相同，身边的人也变了。
那时候沈烈怎么回答的来着？
他当时笑着瞥了自己一眼，然后低下头摸了摸织星的头顶道：“这是大人的事情，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
暧昧不明的话，让曾经的叶衔泽心头一阵荡漾。
此刻想来，她只觉得后脊发凉，当时只想当然地认为小孩子还什么都不懂，谁知道这两个孩子过了三年，记性还那么好，竟然连她和沈烈的名字都记到现在。
童言无忌，两个小家伙有可能也在家里念叨过她和沈烈。
那么就可能听孩子们添油加醋的说过。
而且还是全公司最八卦的。
而且还主动提出让自己和沈烈做这一次婚礼秀的“新郎新娘”，颇有撮合讨好之意
细思极恐。
所以即使现在这个场景中只有她、段瑞晴和许凌决三个大人，在织星和织徽面前，说话一定要小心才是。
正在她发呆之际，许凌决看她一直不说话，干脆蹲下来，平视着两个小朋友，用从未有过的温柔耐心的语气道，“姐姐和叔叔现在虽然是一对，但叔叔还在考察期，最后如果被姐姐甩了就丢脸了，所以答应叔叔，替我保密好不好？\"
织星的脸离许凌决很近，她忽然脸红了红，呆呆地点了点头。
叶衔泽惊讶于许凌决这么快的反应，当她还在捋逻辑，想着怎么忽悠这对小鬼头的时候，他已经想出了最周全的说法：
首先承认和她是“一对”，这样才不会和叶衔泽之前在办公室间接承认他们在交往的说法相矛盾；
其次声明自己正处于“考察期”，相当于之后如果叶衔泽在公司澄清绯闻，大家也只会觉得是叶衔泽甩了他。
这样一番说辞，即使孩子没完全听懂，只要像模像样的学给，也能达到目的——
无论如何都保全了叶衔泽的面子。
这样想来，之前在沈羡和白淇的婚礼闹得那一出也是一样。他虽然自说自话地总往她身边凑，但明显给人的感觉就是他是主动的一方。
包括送捧花的时候所谓的“告白”也是。许凌决说的是要把捧花送给“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他闹归闹，但最后留给所有人的印象总归是他在费尽心思追叶衔泽。那么作为“被追求方”的叶衔泽，即使短暂社死，公司也没理由责怪她，同事们最多只会调侃她几句。
织星和织徽似乎用完了脑子里奇奇怪怪的问题，彩排结束后就拉着手绕着仪式区看来看去，一会看看花艺，一会看看木刻。直到忙完过来，才把他们接走，暂时去别处转转。
两个小魔头走了之后，他们才松了口气，段瑞晴也继续去忙了。
叶衔泽看着许凌决笑笑：“没想到，你竟然能对孩子这么温柔。”
“你没发现的优点多了去了，”许凌决轻蔑地看看她，一副嘲她少见多怪的样子，“哄孩子也是优秀医生的必修课好不好。”
叶衔泽刚想回怼一句，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江洛找到拍摄点了，让他们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等叶衔泽他们循着定位走到拍摄点的时候，她更觉出江洛的专业。
她和段瑞晴之前来的时候都是傍晚，找到合适的仪式区之后，就几乎再也没到镇里的其他处转过。
此时正是下午一点多，午后秋天的阳光暖得正好。面前是一片银杏林，正中间的一颗最为高大繁茂，随着微风阵阵，偶尔有银杏叶飘飘落落而下。
远处看来，竟像是一座金像散落下的金色粉尘。
秋叶的香气盘旋其中，只让置身其中的人感觉像穿入了画中的场景。
仔细看来，在那颗最高大的银杏树之前，还有三级石阶。只不过被厚厚的银杏叶盖住，不甚明显。
江洛专注地拍着空镜，没太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直到走近了，叶衔泽的高跟鞋踏在银杏叶上，发出了轻微的“咔啦咔啦”的声音，江洛才转过身来。
他不客气地直接命令道，“坐到台阶上吧。”
二人走过去，并排坐了下来，都是双手扶膝，正襟危坐的样子。叶衔泽很少摆拍，有些无措地看向镜头。
江洛似乎是被逗笑了，脸上出现了一瞬的笑意。
像冰面上有了道轻微的裂痕。
他开口道，“是拍婚纱照，不是拍证件照。”
叶衔泽不自然地动了动，还是不知道胳膊腿该往哪放。
尝试了几许之后，讪讪笑道，“老师，不好意思哈。我们俩都是第一次结婚。”
许凌决瞅了她一眼，搭腔道，“我是第一次，她第二次了。”
江洛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又恢复了严肃认真的样子。
“这样，你们按我说的做就好。”
于是在他的指导下，许凌决和叶衔泽摆好了姿势。
一个让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的动作。
许凌决坐在阶上，叶衔泽横坐在他腿上，被鱼尾裙包着的双腿并起来伸长在一侧，真的像一弯灵动而优雅的尾巴。
她攀着许凌决的肩膀，对方则一手搂她腰，一手搭在她大腿外侧。
两人上半身紧贴在一起，只要尝试着对视，就容易不小心贴上彼此的脸的程度。
江洛道，“你们随便聊天，聊些轻松的话题。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聊。”
叶衔泽应了声，“好。”
聊点什么呢？
叶衔泽想了想，看着许凌决开口道，“跟你说个事。”
“嗯？”许凌决微微偏了偏头，直直迎着她的眼神。
莫名有种进攻性。
这是叶衔泽第一次认真看他的眼睛，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某种吸引的力量。
那像黑洞一样的眸子，似乎有能力让人轻易沉迷，只是他很少用这种眼神罢了。
叶衔泽稳了稳有些杂乱的心神，接着道，“许凌跃今天也会来。”
许凌决明显有些惊讶，微微蹙眉，“他来我怎么不知道？”
“嗯”叶衔泽有些心虚道，“上次去你家吃饭的时候，我不是看到有很多乐器吗？而且饭桌上也知道了，你弟是学音乐的。我们后来加了微信，我就私下问他，能不能帮忙过来演出。”
她吞吞吐吐道，“我知道很厚脸皮啦，但我们也没办法。预算少，还要求环节丰富，只好四处求人。”
许凌决挑眉，不甚在意的样子，“可据我了解，他也不是那么热心的人。”
叶衔泽注意到那个“也”字，难道不热心是许家的家训吗。
她笑笑，接着道，“他可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许凌决没说什么，只露出了个疑惑的表情，暗示她接着说。
叶衔泽道，“你弟好像对瑞晴有点兴趣，不过他让我别告诉你。可我觉得也没什么，他不都二十岁了吗，难道你们家还在抓早恋吗？”
许凌决一下子明白了。
许凌跃那小子换女朋友比换衣服都勤，他是怕自己把他平时那风流样抖落出来，影响他追段瑞晴。
他怀了些无奈的笑意，“那你那闺蜜会喜欢凌跃那小子吗？”
叶衔泽吐了吐舌头，诚实道，“大概不会吧，其实瑞晴有喜欢的人。这一点我也跟凌跃说了，不过他说只要瑞晴在，他就可以过来。所以就”
本以为许凌决会心疼他弟弟一秒，没想到他却像松了口气，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笑意，淡淡道，“那我就放心了。”
叶衔泽：“他是你亲弟弟吗？”
“等下，别动。”许凌决忽然看向她额头道。
“怎么了？”叶衔泽有些慌张地眨了眨眼睛，心想难道是毛毛虫掉到她头顶了？
许凌决抬起那只轻扶在她腿侧的胳膊，伸出手触到她头顶。
他的呼吸轻轻吹到她额角，有些痒痒的。
“看。”
片刻之后，叶衔泽瞅见他手上捏了片银杏叶。
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那片银杏叶被许凌决放在了她掌心。
从开始就不断用心抓拍的江洛，此刻忽然有了新的灵感。
“新郎，给新娘整理头发试试。”
听了这话，许凌决用那只刚才取下银杏叶的手，有些犹豫地触到叶衔泽的发梢，一阵微风恰到好处地吹过耳畔，携来片片金黄。
他凑近了些，格外入神，眼中似一片深海。
手上的动作很细致，轻轻拨动刘海，指尖又绕到她额间垂下的一缕卷发。
他们离的无比近，叶衔泽不知该看向哪里，最后干脆注视着他的侧脸，从他微微扬起的眼尾，到近乎完美的下颌。
不知过了多久，许凌决似乎被她左耳的挂坠吸引，修长而好看的手悄然挪到那颗泪滴状的珍珠上，轻轻摩挲。
接着几乎是顺理成章地，轻触到她的耳垂。
叶衔泽耳尖一热，痒痒的触觉化成了一滴落在耳垂的岩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