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酸梅
凤洛灵用极快的速度御马追赶，好在夏千琴的马车行并不是很快。
终于在斑驳着树荫的乡道间，那辆惹人眼球的马车出现在凤洛灵的视线中，虽然只见星点，足以让凤洛灵的心踏实了下来。
依稀可见马车周围跟着侍卫，竟让凤洛灵有些犯难。
要如何接近她，倒成了问题。
想不出主意的凤洛灵，只能远远随行。
行至峡谷地带，端坐在骏马之上的凤洛灵皱起了眉头。
不时从两侧传来，踩在雪地之上的吱嘎声，虽然那声音极小，但对于凤洛灵来说却如同雷鸣。
她握在手中的玄剑，收紧了些。
买马时，那马商倒是提过一嘴，去沉香观的路上有匪贼，这些亡命之徒自是不信什么牛鬼蛇神，在他们的眼中只有金灿灿的豆子。
特别是马上到了年关，他们为了寻钱格外猖狂，选择伏击去沉香观上香的香客。
还真是赶巧不巧让她遇到了，放着好好的夏家马车不去劫，反倒是对她这个形单影只，身着朴素的女子打起了歪主意。
不过与夏千琴那浩浩荡荡的人群相比，她的确是更容易得手些。
也不知是她的不幸，还是这群没长眼的东西，出门没瞧黄历。
凤洛灵心头想着，眼睛却始终盯着远处那辆惹眼的马车上，突然计上心头。
不如就此将计就计，左右揭了蝉面，再加上在牢中，小丫头对自己的真容充满好奇，倒像是没见过一般，不如赌一把，让夏千琴救下自己，借机接近，也省得再去寻其他的法子。
就是不知，十年未见。小丫头还能辨认出自己吗？
凤洛灵打定了主意，便甩起马鞭抽在马身之上。
暗地里的人瞧见凤洛灵要跑，转暗为明，随着口哨声响起，纷纷露出身影。
凤洛灵驭马，瞧见前方拉起绳索，也不避让，径直撞了上去。
马失前蹄摔倒在地，连带着马背上的人也掉了下来。
凤洛灵翻滚站起身，抽出玄剑看向围在身边的一群莽夫，眉宇间却带着笑意。
“哟，这小娘子生得还真是美艳，若是劫回去给大当家的……”
剑光一闪，男子说话之间便没了气息，径直栽倒在地，接着在白雪的路面上，铺成了一朵妖艳的花。
其余匪贼看着二当家就这样没了生息，胸口的怒火被燃了起来，提着手中的兵器步步紧逼。
而凤洛灵却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下，竟用剑划伤自己的左臂，接着翻身一跃跳出人群，朝前赶去。
“快追，给二当家的报仇。”
凤洛灵瞧着与夏千琴的距离越来越近，便放缓了速度，纵使被那些愚笨的莽夫瞧出了门道，也不怕他们放弃。
哪有到嘴边的肉，让其飞走的道理，凤洛灵手中犹如拽着一根线，放着身后的一群人形“风筝”。
时不时有暗箭从身后飞过，也被凤洛灵一枚不落地躲了过去。
渐渐那豆点的马车，终于可以看得清细节时。
凤洛灵捂着手臂，眼眸向后一扫，身子一偏转身撞向暗箭，接着朝着放冷箭的家伙，投去银针命中印堂，而后故意摔落在地，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冰冷的箭头扎在她的胸口，却又不偏不倚地躲开了致命的地方。
“救命！”
随着凤洛灵的高声呼救，马车终是停了下来，而追赶在身后的匪贼见状，只能掉头就跑。
一切就如凤洛灵盘算中的一般。
她嘴角泛着笑意，听闻身后有极速奔跑的声音，又赶忙收了个干净，抬手将剑羽一砍，将胸口的箭连带血肉拔出摔在地上，站起身迎了上去。
瞧见来人，凤洛灵心中一紧。
夏铮远的副将，此人生性多疑，还好没有使其他的招。
而他身侧正是凤洛灵魂牵梦绕之人，终于又可以见到她了。
“姑娘，可有大碍？”
夏千琴几步上前就将凤洛灵扶起，瞧她胸口处的一片鲜红此时印衬在雪景下，更凸显得尤为惹眼。
都未等凤洛灵开口，夏千琴便朝后招呼起来。
“知洧，有人受伤了。”
凤洛灵蹙着眉心很是难受，她知道那是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接着眼前开始天旋地转，她如愿以偿地晕在了夏千琴的怀中，手中还死死攥着夏千琴的衣袖。
等她再次醒来掀起眼帘，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房中，外面天色已暗，屋内只燃一盏烛火，墙壁上挂着一位道姑的画像，想来是沉香观的开门师祖。
画下有一方宜案台，置有香炉，袅袅青烟。房中青板铺地，乾坤二位以白玉铺之，两蒲团于上，供香客悟道所用。
空气中弥漫着沉香的味道，那味道中却隐隐透出点点郁金气息，凤洛灵嘴角欠着笑意，看来是知洧为了给她镇痛，特意加进去的。
凤洛灵手中一用劲，丝绸的质感接踵而至，这才想起，晕倒之前特意攥死了小丫头的衣袖，为得就是不想她离去，而眼下手中还攥着夏千琴的碧绿色的衣袖，唯独不见衣衫的主人。
凤洛灵强撑着胸口的撕裂疼痛，坐起身端详着手中的衣衫，放在鼻尖嗅了嗅，熟悉的味道，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小丫头鬼精鬼精的，这样都没留的住她。”
凤洛灵将手中的衣衫折得整齐，接着翻身下了床榻，本想去寻自己的衣衫，却发现案上放置着一套素色衣衫，看来是这小丫头将她的衣衫拿给了自己。
凤洛灵满心欢喜，换上了身，将那碧绿色的衣衫拿着出了门。
夏千琴的房间并不难找，转了个弯，看到门前有婢女守门，那一定是她的房间，只是为何不见侍卫。
转念一想，这里是女观，自然不接待男客，看样子是被安排在外，或者是被驱赶回去了，这倒是方便了她，不然夏铮远的副将守在小丫头身侧，倒有些制约。
凤洛灵双手捧着衣衫，出现在门口，不出意外地被拦在了门外。
“姑娘，我家郡主已经歇下了。”
凤洛灵看着屋内的烛火，还有来回晃动的人影，这哪里是歇下了。
看那摇曳的身姿，定是夏千琴无疑，好巧不巧地她的声音透过木门传了出来。
【我要洗澡皮肤好好……】
词曲甚为新颖，舞姿也算了，还是不看了。
凤洛灵收起视线，含着笑意朝守门的婢女欠了欠身。
“竟然是郡主殿下救了小女，这救命之恩小女定要当面言谢，还请两位姐姐成全。”
【玉儿，谁在外面？】
凤洛灵得了那名叫玉儿的婢女白眼后，片刻就被请进了屋内。
步入屋内，就见夏千琴身着女装，端坐于堂中，男子装扮时未施粉黛，与女装时的她相比逊色了不少，而凤洛灵只是一眼就被吸住了眼球。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夏千琴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她的眼前，扑棱着那双葡萄眼盯着自己。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还看着我发起了呆啊。”
凤洛灵赶忙将视线别了过去，将手中的衣衫放在桌上，双手死死扣在一起，抑制着想要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
“小女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礼仪，冲撞了郡主殿下，莫要见怪。”
哪知夏千琴反而相当惬意，将手搭在凤洛灵的肩膀嬉笑着。
“没事，我这人不在乎这些，你别那么紧张，倒是你伤都没好，怎么跑出来了？”
凤洛灵对于这突然而来的亲昵，自是欢喜，可是夏千琴是不是对旁人亦是如此随意？而且看这样子，她似乎根本就没有认出自己。
她挣扎间，从夏千琴的手下脱离出来，喉间梗了颗酸梅，吐不出也吞不下，却还要极力表现得风平浪静。
这一举动，倒是让夏千琴很不自在，双手不安地搓了搓，嬉笑间转了话题：“对了，姑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凤洛灵将心口的酸意藏匿起来，抬眼对上夏千琴的视线。
“我是来道谢，顺带来还衣衫，只是身上这套”
夏千琴瞧凤洛灵吞吐不语红了脸颊，视线却落在了她自己身上的那套素色衣衫上，这才晓得她欲言又止的是什么。
“不打紧，一身衣服，我想知洧也不会介意的。”
这话在凤洛灵的心中撞来撞去，她这是做了什么？穿着别人的衣衫，还满心地欢喜，控制不住地冲动，立马将衣衫脱了下来，丢在桌上。
“不必了，我穿不惯旁人的衣衫，劳烦郡主帮忙代为转交。”
说完，凤洛灵扭头就出了房门，独留夏千琴望着木门偷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