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番外:鸬鹚之渊(二)
突然,一双手拉住了她,她最后的一丝意识,停留在这里。
瞎女子半醒,她感觉胸口被人按压着,一口温暖的气从她嘴巴进了肺部。
她猛的睁眼,一个男人的脸出现,正压在她身上,那男子的嘴还要亲向自己。
啪!
鸬鹚见她醒了,很高兴:“妳终于醒了!太好了!”
女子捂着自己的衣领,说:“你为什么又要救我,为什么又玷污我!为什么还要给我希望!”
鸬鹚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是无奈的说:“我不想妳死!”
那瞎女人快要疯了,她哭着,说:“你又不要我,又不让我死!还要一而再的羞辱我!”
女子激动用力的拍那船板:“可不可以不要折磨我了,我就问你!你要不要我!”
“我不管你是不是坏人,我认!”
“我问你!你要不要我?”
鸬鹚心里一暖,自己打小孤苦伶仃,有人生,没人养,看着这女人,他心里也有了动摇!
他为了不让女孩寻短见,便说:“先说好!你可不能断我财路!”
那瞎女孩一听,开心的说:“好!你做什么都行,不能丢下我!”
从此,每过一个渡口,官府的通缉就多了一个女子的画像。
一晚,大雨,船上挡雨的竹编成了两人仅有的臂弯。
下雨天冷,那瞎女人说:“我冷!”说着,手就抱过去那鸬鹚的脖子,头埋在了他怀里,鸬鹚没有拒绝,两个冰冷的人,有了温度。
那瞎女子摸索着男人的身子,还吻了上去。
可男子不领情,推开了,女人害怕,问:“你是不是不想我跟你一辈子!”
“说什么傻话!我是害怕有了孩子,我是孤儿,不怕孩子没爹,但我怕孩子有我这样的爹。”
女人带着委屈,说:“我不真的给你,我害怕!”
“我怕你还是会不要我!”
“别傻了,我不能带着孩子,靠打劫把他养大!”
可那女子真的冷,发抖,鸬鹚也只好抱上她:“我们,真的要!一辈子在船上么?”
鸬鹚也不知道,但是,他看这河流越来越开阔的河面,越来越平缓的河流,他知道这河流也快到尽头了,不得不找下一条河,可真就这么一直下去么?
鸬鹚沉默,他看着怀里的女子,那个从单纯,然后变成陪自己作恶的女子,他心再次软了,他看着雨夜,看着雨打芭蕉的噼里啪啦!他心里默念:“我也想给妳一个家!”
瞎女孩依旧不死心,她继续想办法动摇鸬鹚,鸬鹚真的寂寞久了,他以前都偷偷去花楼找乐子,自从女子上了船,他每每想去,都感到愧疚,他也寂寞,可一想到有了孩子,他负不起责任。
只见那瞎女子笨拙的褪去衣物,贴着他。
鸬鹚再推,那瞎女人还是要贴着,鸬鹚动摇了,妥协了,他确定了,他爱上这瞎女子了。
可就是那么一个风雨交加的雨夜,这一个决定,改变了鸬鹚的一生。
清晨,鸬鹚早早的起来,瞎女人以为他要走,说:“你这么早干嘛去!”
只听鸬鹚信誓旦旦的说:“干票大的,以后不走水了!”
鸬鹚去买了些消息,最近有个商人租了条船,要带很多的宝物走水过河,到北山去拍卖,鸬鹚心一横,那是要铤而走险。
他乔装打扮,早早就准备好在渡口去劫。
到了那天,那商人来了十几个人,正搬运着些东西,有个人却是不用听商人的使唤,鸬鹚以为是那商人的儿子。
鸬鹚早就有了想法,他昨晚在那船的侧底打了个洞,然后拿木塞顶上,到时候自己去拔了木塞,船沉了,自己趁乱拿些宝物。
就当船出了渡口,那鸬鹚也入水,准备开始计划。
鸬鹚在船的侧面,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拔下木塞,毕竟为了防止水进去,他费死力敲打了进去。
不一会那船开始下沉,可那船洞还是小了些,等船漫了水,划不动了,但也里岸边不远了。
那商人也反应快,见状赶紧的就开始叫人分批带着珠宝游过去先。
鸬鹚在水里,那是比一般人灵活,他在水里见到有人拿着几个宝贵的盒子,他开始行动。
在水里,他如诡魅般的摸到那人,猛的下拉,一脚蹬出,那人被猛的一踢,还呛了水,手里的东西一脱手,鸬鹚便顺了去。
大伙见有人呛了水,马上去救,只听被抢的人说:“有鬼,有水鬼!”
因为事发突然,正值雨季,河水浑浊,那人还没看到鸬鹚,就莫名其妙的被打了。
可船上,有一个年轻人,却是看出了问题,有东西不见了,盒子是密封的,里面有气,不可能沉。
而这人年轻,却不是商人的儿子,是个镖头!
那镖头观察四周,他看着河面,远处一个头出来换气,已经快到反方向的对岸,那鸬鹚是往回游的。
镖头也是个高手,轻功水上漂,比那鸬鹚更快。
鸬鹚上岸,那镖头也已经跟上,鸬鹚失算了,没想到那商人雇了个镖局来护送。
可镖头上来,却发现鸬鹚手里什么也没拿。
“东西呢?”
“什么东西?”
镖头直接动手,鸬鹚也不是吃素的,马上动手过招,鸬鹚力气大,打法凌乱,没章法,镖头有专业的武功招式,应对自如。
刚开始鸬鹚还能占些上风,可他的招式很快被摸透了,虽然凌乱,但久了就没什么好怕的,反而是那镖头,见拳脚无用,出剑。
鸬鹚也是拿出镰刀,两人过了几十招
终究是镖头一寸长,一寸强,打的鸬鹚节节败退,还被挑飞了镰刀。
鸬鹚要逃,发现对方轻功了得,他一激灵,跳进河里。
可没用,那镖头在水上跑,比他在水里游得更快,那镖头趁他换气给上一剑,鸬鹚背部被划伤多处,只能认输,鸬鹚被拖上岸。
镖头掐着鸬鹚的脖子问:“东西在哪?”鸬鹚不说,那是他新生的开始。
“我想下水里救人!你打我干什么!”
“小贼,你可拉倒!东西在哪!”
镖头的小弟搬完东西,正游来这边,鸬鹚知道,再不走就没机会了,他手上鱼丝线一出,缠想住那镖头的手腕部,可这哪里能行,镖头反应过来,反而把丝线缠上了鸬鹚的脖子。
镖头也是一扯丝线,皮被勒得进去,再问:“说!东西呢?你可知道,这雨季,淹死个人,也很正常吧!”
细的鱼丝线再勒紧,血出来了。
鸬鹚没办法了,他想起那个瞎女子,他不能死,他认了说:“你不能杀我,只有我能捞起来!”
随即,鸬鹚被绑上丝线,去河里捞东西上来。
他,还被送去了官府,那在河上横行霸道的鸬鹚,终于是落入深渊。
鸬鹚叫官府找来了瞎女人,至此,两人要面对的,一个,是十快年的牢中生活,一个,是那瞎女人怀孕了,好在鸬鹚这么多年,也是有不少的钱,那瞎女人也干些针线活,虽然看不见,但是却不比别人绣的差,但是,她刚开始绣,手总是被扎,更是没办法穿线,都都要请别人帮忙穿线,但生活平淡,也算是过得不差。
孩子出生,是个男孩,但鸬鹚不敢相认,鸬鹚恨,恨自己身为劫匪,恨自己失手,更恨自己,不能参与到他的家,他想到孩子以后读书认字,一路坦途,他不能拖了后腿。
那瞎女子却是每几天都来看望他,那瞎女子知道鸬鹚的苦衷,她说:“孩子他爹是英雄,没了你,我也不能活!”
鸬鹚看着苦命的女人,每每是锤着胸口,痛心疾首。
瞎女人不怪鸬鹚,都是因为她,鸬鹚才去冒险的!
出狱后,那鸬鹚也是四十好几,但是他安分了,开始靠卖鱼为生,但鸬鹚也是聪明,在牢狱中是没有忘记要练武功,出来后,除了伤天害理的事,他也会接一些江湖的私活,算是小有名气,可他曾经的强盗行径,却是别人嗤笑的故事。
他不能和孩子相认,是他一生的痛!但他和瞎女人还是依旧,瞎女人也时常私下和鸬鹚呆一起,只是要避开他们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很争气,学业有成,算是个小秀才,那鸬鹚更是不敢相认。
到了如今,鸬鹚和瞎女人也老了,鸬鹚生了病,但是靠卖鱼和瞎女人的针线,那钱是根本治不了病,医生说,是绝症,很难医治。
也就这时,猫头鹰突然找上他,任务很凶险,同时也要伤人,但鸬鹚这次还是答应,他需要钱,他的孩子也要成亲了,瞎女人老了也会生病。
鸬鹚知道,这一次,他又要为了那心爱的女人,豁出去了,因为,他的命,早在被抓去官府的那天就结束了,脖子上的伤告诉他,他那天,就死了。
他本可以在那雨夜后和女子上岸,远走他乡,过男耕女织的日子,可他贪心了,到最后,他毁掉了自己的家,他一直在救赎,救赎自己许下的誓言,但是,只要他还是贪心,那怎么选都是错的。
他出狱后不断的试图做个好人,可终究,掩盖不了曾经的罪行。
而这最后一次他依然选错了,但是,他笑了,他死的时候,怀里还留着那瞎女人的金耳环。
他接下猫头鹰的委托,是猫头鹰告诉他,如果完成,除了黄金百两,更重要的,是有人帮他正名,让他能有新的身份去面对自己的孩子。
那天,他出发前,放飞了那些鸬鹚鸟,他后来又养了好几代的捕鱼鸟,那也是他的家人吧。
可那只年迈的鸟,却是没有离开那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