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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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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语如看着胡夫人毅然离去的背影,心里也跟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想,载仪的提议是对的,胡夫人是个明事理分得清多错的人,她早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可封建的枷锁就像是一座大山一般,不会轻易地由这个时代的女人轻轻推开,要下了极大的勇气和决心才能冲破心底自我困乏的樊笼。

    只有让胡夫人真正意识到,自己所为之献祭的一切都是笑话并付诸东流后,她才能深刻地了解到,自己的可笑。

    由于胡夫人此时依旧是罪犯的身份,还需得回到牢狱之中。

    于是由载仪和王语如护送回去。

    王语如和胡金玉一同坐在马车里,载仪则在外面骑马带车。

    回程之路的马车之上,胡金玉已经停止了最初的哭泣,她只是一言不发地掀开车帘,看着京城的一切。

    赤脚小贩挑着重重的水桶匆匆而过,卖糕点的老板声嘶力竭地叫喊,几个黄发垂髫的孩童在一旁跳皮筋······

    胡金玉目不转睛地看着,似乎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鲜。

    王语如仔细想了想,胡夫人这般好奇外面倒也不足为奇。

    胡夫人缠了脚,平日在那‘吃人’的张府操持着一家大大小小,恐怕也当真没机会这般闲情雅致的出来看看风景。

    “我从未见过京城的早集。”胡夫人轻轻地说着。

    “怎会?夫人来京城也数年之久了。”王语如说道。

    胡夫人只是轻轻摇摇头,良久才说话“张勋从不允许我出府,我从未真正见过这京城的景色。”

    王语如听到这话一愣,她知道,像胡夫人这般被困在深门宅院里的女人比比皆是,缠住了小脚,出门必须要跟几个仆从,如此非常不方便,还需与丈夫禀奏。

    女人独立出门的权利自是被限制到了极限。

    王语如也差一点就过上了那样的生活,所以,在感叹自己的幸运的同时也对胡夫人产生了深深的同情之感。

    王语如抓住胡夫人的手,温暖的掌心如毛毯一般温暖,让周遭都冷透了的胡夫人一颤。

    她回眸看过去,只听王语如说。

    “这一切终将会柳暗花明的,您还记得我曾和你讲过,你会否极泰来吗?只要熬过此关,自有亨通精进之日,别怕,我们都会帮你的。”

    胡夫人有些恍惚,她活了三十八年,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也能为她伸出援手。

    而与自己相濡以十八年的丈夫与儿子却始终待自己如外人。

    她眼含泪花的回握住王语如的手,点了点头。

    她想,往日的事情便随着不断远去的风景一起忘却吧,眼下,她再也不愿意为他人而活着,陷入自己为自己打造浩劫之中的戏码也该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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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胡夫人回到了牢狱之中时,看到了静静在里面守着的兄长,一如从前,任由她跑去外面疯闹,回来时,便总能看到哥哥温润的眼眸。

    胡夫人本来在外面坐过的心理建设此时此刻便都彻底崩塌,她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她的兄长。

    胡志毅一下子也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木纳了半晌,终于抽出略微麻了的手,像从前那样,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金玉,不要怕,一切都不要怕,有哥哥在。”

    王语如看着这兄妹二人之间的互动,想到了自己与姐姐。

    姐姐在时,她的性格从不如此乖张又主动,因为她知道,无论她做什么,姐姐都会包容与爱护她。

    她缺失的母爱多由姐姐来帮她填满了。

    可,姐姐如今已经再也不能张开双臂抱一抱自己了,想到这,王语如又不自觉地眼眶湿润了起来。

    “胡夫人,若是想要脱身,我们必须通过大理院的判决,所以,我们现在需要知道真相,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好吗?”载仪看着这悲伤的气氛,便出口调停。

    胡夫人回神,点点头,眼神逐渐模糊,她回忆着,于是便缓缓开口讲述起了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张府

    胡金玉这几日忙着搬家的诸多事宜,公公张文和相公张勋都有公务在身,出差数日。

    张家大业大,除了在景州和京城,南京和寿州等地也都有张氏家族的人。

    于是,这几日便来了一个寿州那处的远方侄亲,名叫张伦。

    张伦是个读书人,如今快要春闱进京赶考了,众人都纷纷议论,这或许是大清帝国最后一次科举考试了,于是,这场考试对于部分考生来说,比命还要重要。

    胡夫人虽嫁人后一直养在深闺,但她年少时,也看过哥哥为了科举考试寒窗苦读的岁月之艰苦。

    张家这几个孩子都是由张文一手铺路扶持而来,像张伦这样进京赶考的不由得让胡夫人有些刮目相看。

    于是便也不顾着后院的事宜,亲自接待了张伦。

    张伦长得一副标准的和气书生模样,身上的白袍都已经洗得褪色裂开,缝缝补补尽是补丁。

    胡夫人见到这样的张伦,便更加认定,他是个温良的读书人,便全然没有想象到,在他温顺的外表下,正隐藏着一只肆意勃发的狼。

    胡夫人将张伦的屋子派人收拾了干净,张伦连连道谢。

    张伦的屋子接近后院的火柴房,身后便是李堂和小八的住处。

    这父子俩算是张府的老伙计了,一路从景州跟到京城。

    小八是个鬼灵精怪的年轻小孩,以前胡夫人在后院检查卫生时便总能见到他活蹦乱跳又口若莲花地和自己闲聊。

    小八也算是胡夫人在这无聊的内宅中,不可或缺的乐趣了。

    可她也听过身边的侍女反应,说小八这人行为不端正,同时七欺骗两个女孩的感情,其中一个少女甚至因此患上了癔症。

    而且早在景州,小八父子两人就和某个英国黑道家族厮混。

    可胡夫人并不觉得这事多大,她心里多少有些偏袒小八,便也没有多过问这些。

    况且,近些日子有一样让她感到头疼的事情,那就是在景州时她的儿媳突然暴毙而亡,原本第二日通知了儿媳一家来收尸,可那尸体却又离奇失踪了,导致她被张家那两位家长骂了好一通。

    现如今,儿媳一家都追到京城来了,让她感到疲惫。

    她揉了揉眼眶,看向窗外,一个身材修长纤细的少女突然路过,只看到她手中拿着个蹴鞠。

    顿时她就被吸引住了眼眸,她叫来那个丫鬟。

    了解到她叫孟欣然,是小八的未婚妻。

    孟欣然的眉眼和她有几分相像,尤其是年轻时,她自己最爱与兄长玩蹴鞠,可如今已然没了那个能力,所以她将孟欣然看作年轻时的自己,将她调任到了屋内做丫鬟。

    一日,在和孟欣然闲逛时,胡夫人在远处的花园里看见了正认真蹲在地上不知看些什么的张保安。

    她和孟欣然静静的走过去,谁知,凑近了一看,一只毛色纯白的野兔此时被他折磨致死,兔子白花花的肚皮上被他狠厉地剥开,风一吹,甚至能闻到新鲜的血液味。

    张保安似乎对这个气味很着迷,他闭上眼睛眷恋地问着。

    这让胡夫人吓了一跳,她知晓儿子有些怪异,可却没想到,儿子会这般,她顿时被吓得不轻。

    但很快转念一想,她的儿子与她不算亲近,他自小便被张家的长辈强行抱走,所以她儿子的性格也有些怪异,但出于母亲爱的本能与亏欠,她在无所不用其极地弥补当年的遗憾。

    她强迫自己不要瞎想,只是一个兔子而已。

    这时,张保安也回头注意到了来人,他转头看到了孟欣然。

    孟欣然的脸上如同有什么魔力一般,吸引的张保安的眼眸一刻也不肯移开。

    这下也给孟欣然看得紧张了,孟欣然连忙转过头去。

    胡夫人也注意到了,她知道,张保安这是看上了孟欣然。

    可孟欣然已经有了未婚夫啊,明年开春就要成婚了。

    横刀夺爱,恐怕不好。

    但胡夫人自从嫁入这张府以来,便性子软,不愿忧患未曾发生的事情,便也只是当张保安一时兴起。

    可她却没想到,张保安直接将人抢了过去,做了通房妾室。

    竟然连她这个做母亲的照面都未曾打过,这简直没把她放在眼里。

    可自己却也无能为力。

    她终究是治家无方,没过几天反应过来的小八,就怒气冲冲地来找张保安理论。

    一时之间,后院闹腾起来,小厮丫鬟没规矩地都出来瞧。

    胡夫人赶到的时候,就听见小八在一旁辱骂一些羞耻的话语;‘你个不举的王八羔子,你偷了我的女人,你是少爷又怎么样?我势必要把你告上衙门,呸,不举。’

    只听见一个小丫鬟在一旁问伙伴,什么是不举?

    同伴回答,就是床上那个不行。

    丫鬟了然,长长的啊了一声。

    胡夫人作势赶忙大喝一声,让丫鬟小厮都各回各屋。

    只见到张保安从刚刚至今都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的眼神却如一把刀刃般锋利。

    似乎真的有什么话,戳到了他的心窝子上面。

    胡夫人亲自给小八赔礼道歉,并且表明等到张勋归家,就立刻对张保安家法处置。

    这些才让小八安静下来。

    小八骂骂咧咧的走了,因为他知道,这天下还是大清朝的天下,虽然他身后有几个洋人势力,但若是当真出了事,自己这点利用价值哪里够啊。

    于是便也没有多说,骂出了恶气,瞥了一眼怒火中烧却说不出半句话的张保安。

    这边处理完小八,便将张保安送回了屋内,她知道这事情是张保安的错,可自己却也没舍得骂他。

    于是便也全然不知,因为这事,张保安在调查小八时结交到了让他有勇气拿起屠刀的道尔家族。

    第二日,她还没来得及安生,就又听,家里差点又闹出一桩命案。

    胡夫人仔细打听,才晓得这次是张伦出的事情。

    他竟然仗着身份强奸了一名侍女,而那侍女就是和小八纠扯不清的莲儿。

    顿时,胡夫人觉得自己头都大了,便想着午后将张伦叫来。

    哪知,在这骄奢淫逸的张府过了不过一月有余,张伦就变了个人。

    他不似当初见面那般腼腆局促,而是嗜酒成性,满口脏话。

    现在他正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胡夫人和儿子张保安也还没来得及闲聊几句,就被他这般闯入搅黄了。

    胡夫人有些生气便怒喝几句‘你这是作甚?有没有一点样子,你现在书也不看了,文也不写了,这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哪知张伦那时已经全然喝醉,耍起了酒疯,他将衣服撕碎,之后又伸着带着玉石戒指的脏兮兮大手来摸胡夫人。

    胡夫人被吓了一跳,还没等来得及闪躲,便被他扯开大半个衣领。

    胡夫人作势狠狠的推开他,可却被他胡搅难缠的扑了上来。

    而一旁的张保安却纹丝不动,就当没有这事一般。

    胡夫人急了,连忙求助儿子,可她的儿子并不予理睬。

    身上的张伦醉醺醺的说着‘你儿子不是个不举的废物吗,你赶紧找医生给他看病吧。’

    说完张伦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张保安一把抓住张伦的手,将他扔到一旁。

    张保安的眼神冷厉又是如同那日一般冰冷。

    胡夫人这时的大叫声也引来了门外的丫鬟,丫鬟们推门而进,见到此景,看到胡夫人和张伦凌乱的衣物以及张保安仇恨的眼眸。

    便无端的误会了什么。

    传言很快便传了开来,不止在张府之内,整个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自此,胡夫人就被人按上了一个荡妇头衔。

    李堂作为府内的老伙计,自是信任这位夫人的为人,于是便第一时间表达了慰问,可在这个节骨眼上,胡夫人做什么都是错误的。

    于是传言也越来越离谱。

    但李堂最近却没工夫管这些,因为,道尔家族似乎越来越不信任他这个中间商了,他们的鸦片走私本该通过他在码头的伙计,可似乎这些日子,道尔家族找到了更好的合作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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