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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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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九皋落下那句恳求后,陆白扉只低着头,一声不吭。

    一时间房子内空荡无声,只剩着略显急促的呼吸回荡。

    良久,陆白扉压低着头回复:“是,陆遵旨……唔……”

    这不是越九皋想要的答案。只是换了一个称呼,那种自认卑微的腔调却没有变。

    越九皋的愤怒表现在骤然收紧的力气中,换来陆白扉一时没吞入口里的闷哼声。

    闻声越九皋忙卸力,低下头看着陆白扉,只一眼便看不下去,猛地抬了起来。

    倘若不是他,陆白扉又怎会一直低着头,做出那副谦卑的模样,甚至连是否蹙眉,是否厌恶都不让人看见。

    越九皋张张口,半晌发不出声音来。

    幸亏中庭来的及时。

    陆白扉这儿没几样看得过去的家具。越九皋问陆白扉一般在哪儿用膳,陆白扉指着外边的一处榻。

    这是一方小榻,一个矮几端在榻的边缘处。

    越九皋丈量了一下空余的位置,坐一人还行,坐两人就稍显拥挤了。但他扫了眼陆白扉瘦削的身子,让中庭把晚膳摆到这方矮几上。

    晚上依然是粥,不过比白日的多了些肉丝,又拿了两三份糕点回来,再摆上两个碗,小小的桌子也放下了晚膳。

    越九皋招呼着中庭去拿几方被子和几条银炭,而后又将其它人赶了出去,只剩他们两人待着。

    “来吃吧。”

    说着,已经抱着陆白扉坐了下来,调整好两人的姿势后,先给陆白扉装上一碗。

    陆白扉一声“谢陛下”后,很乖觉的捧起碗喝起来。

    越九皋看了一会,自个也吃了起来。他吃的快,连喝两碗后陆白扉才吃了一半。

    随后越九皋捻起糕点吃起来,眼睛还是盯在陆白扉身上。

    陆白扉吃的比中午还要少些,小半碗入腹后,勺子几乎只用来搅着汤汁。

    越九皋皱着眉头问:“吃饱了。”

    陆白扉搁下来饭碗,没有回声。

    那便是饱了。

    越九皋将陆白扉那碗移到自己面前,也搅了几下。

    经翻滚看得更真切了。粥是他舀的,一开始多少份量,吃了多少份量,清楚的展现在他面前。

    “这么少?”

    陆白扉低着头,几乎是没有情绪波动的回话:“劳烦陛下费心,陆可以继续吃。”

    越九皋顿住了,随后将一叠桂花糕挪过来,“再吃两口糕点。”

    说吃两口,就吃两口。越九皋看得清清楚楚,陆白扉只咬了两下,且都是小口咬的。两口下去,半块也没吃下。

    太少了。

    越九皋张张口,想说什么,又吞下去。但他这副欲言又止没引来陆白扉的关注,陆白扉一味低头,半个正眼都吝啬予人。

    最后,越九皋唤来平明。

    “你主子平时就吃这么少吗?”

    平明闻言,上前看了一眼碗里边剩的粥,“主子平时会吃的多一些。”

    越九皋点头,让平明将案上的东西撤了,再把陆白扉的药端过来。

    而陆白扉很乖顺的将药喝下。

    自始至终,只在越九皋唤平明过来的时候,陆白扉出现过身体的僵硬,其它时候当真是柔顺得让人心头绞痛。

    “要出去走走吗?”

    让人将装药的碗拿下去,但空气还氤氲着浓重的苦涩味道,像是天阴欲雨时候的云,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陆听陛下的。”

    陆白扉垂首作答,扔了句毫无主见的话过来,直压得越九皋喘不过气来。

    陆白扉从来不是这样的性子。无论是三年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选了自己,还是四年后于万军中出现,都是坚忍果决的神色,而非如此,无动于衷,似乎喜怒哀乐都与他无关。

    越九皋总算是知晓为什么让陆白扉换了称呼后,心里总有一种别扭感。

    “陆”与“奴”音相近,而陆白扉也习惯了凭着低一级的身份和自己相处。

    这个人不该被安上一副弯下来的腰,他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明明是一个动动嘴,就能决定江山入主谁手的人,明明是帝国铁壁——陆龙军的掌管者。如今却被自己逼成蜷缩在一个小院,日日看人颜色的存在。

    也不是,陆白扉是能从九重宫脱身的,只是他不愿意而已

    。

    可笑自己上一辈子直到最后才看清,原来一直困住陆白扉的不是高高的宫墙和密不透风的军队,而是陆白扉自己的心。

    “陪我走走吧。”

    愁绪上头,又强压下。越九皋半拉半抱帮助陆白扉起身,出门时中庭很机灵的取了件外袍给陆白扉披上,上面针线细密,一看便知不是陆白扉会有的衣服。

    夜已经深了,越九皋又念着陆白扉大病初愈,在外边走了一圈就回来。

    等他们回来时,这间小院已经焕然一新了。

    从里床到外边的木榻,都翻了个新。

    不仅是陆白扉,便连越九皋也傻眼。

    他只不过和中庭说了句今晚在这留宿,没想到中庭能做到这种程度。

    不得不承认,中庭很聪明,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他记忆里没有中庭这个人。

    悟性太强的人,总是让人忌惮的。

    越九皋按下不提,心里已经在思考着将中庭拨到别处去,但当下更在意陆白扉多些。

    刚出去吹了些风,陆白扉便一直在咳嗽,压抑之后还是连连出声。

    太医已经候着了。

    诊脉不需要太久,听闻只是久不运动后有些气血虚弱,并不碍事,越九皋才放下心来。

    但唯一让越九皋不放心的便是,从晚膳后到准备入睡,陆白扉一言不发,只有自己偶尔问话,陆白扉才回答一两个字。这无疑让他大受挫折。但也只能叹口气,独自消化了。

    床也布置的很好,已经破洞了的窗一时半会难以修补,于是在周围围了圈屏风。屏风是水墨的花鸟,神韵跃然纸上。

    越九皋往床上一探,是温热的触感,原来是搁了个暖炉在里边。

    暖炉的热气升腾着,被窝又是暖的,被越九皋抱在怀里的陆白扉,也渐渐暖了起来。

    本来想着今日便这般过去,陆白扉却突然说话了。

    “陛下想要什么,不妨明示,不必这么多弯绕。”

    愣愣地听着,在听见第一个声音时扬在嘴角的笑随着一字一字的吐出,结成冰凝在脸上。外头的风飒飒作响,越九皋微张着嘴,像是灌入满满一口冰棱,痛感迸裂四散。

    陆白扉主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字字带刺,扎得他满身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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