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一波又起
唐府后墙处只有细微的哭泣声,幸得此处人烟稀少,否则夜里行路定是要被吓一跳,说不定还会将妖物鬼祟的名头安在唐婉身上。
事到如今唐婉也只能向齐暮云坦言:“晓月,建安王对我没有任何情义……”
“他都要娶你了还说没有情义,”齐暮云倚靠着墙壁缓慢滑坐下来,呆滞地看着前方,“我不怪你,像你这般娇美有才华的女子,任谁瞧了都会倾慕上的。”
“晓月,他在山间是不是说过不日之后将要娶你为王妃?”
“说过又如何,眼下他想要娶的人是你。”齐暮云手里死死握住那枚玉扳指,想就此嵌入自己的掌心,她笑了几声,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我命里没有的任凭我如何用力都不会成为我的。”
唐婉扶住她的肩头面色沉重道:“晓月,我和士程哥哥初次出城郊被刺客追杀,那群刺客的主子便是建安王,他的目的是仪王,我们只不过恰巧成为了他手上的棋子。”
这件事也是方才段允灏抵住她时才发觉的,那晚夜宴上赵士程说过王府丢失了些珠宝,所有人都认定那群刺客定是冲着仪王府上的物饰而去,可赵士程事后发现在他父王的书房中发现一种墨香,因是书房极少有人能发觉此味道,哪怕被人嗅见夜不会大惊小怪。
可此墨香是来自外族的一种独特香料,他们国朝历来动荡不安,不少人会暗自动手脚争权,皇室便培养了一批暗卫在暗中保护着皇室之人,因其国朝香料鼎盛,便研制调配出独有的墨香味道的香料,此味道只有皇室之人才知道,也是为了确认其身份。
赵士程曾将碎末的墨香让唐婉嗅见过,此味道极易被隐藏,只有在一种纯酿的酒才能混合散发出墨香,齐暮云无意中不慎打翻的酒坛子正好飘散过来,唐婉也便闻见了独有的墨香。
最为关键的便是在他们的后脖处会有一片若有若无的羽毛纹身,更为确切的说此纹身便是外族国朝的图腾。那日在城郊唐婉举木棒敲打下去时曾隐约见到过,可又觉得是雨势过大,加之当时赵士程受伤一度慌乱便就没有深想,直道夜宴当晚赵士程同她说起刺客身上有纹身时她才细细回忆起来。
段允灏虽不是外族皇室之人,但极有可能是外族的暗卫,当年战乱不知何缘由来到了宋国,还成了百战百胜的将军,连皇上都对他器重有加这便封了爵位成了亲王。
刺客前去仪王府定是要寻重要之物,唐婉不懂国朝局势,但也能想明白此物关系到宋国,赵士程这几日一直在打探他父王到底对他隐瞒的秘密,眼下她也不得而知究竟是何物。
这般看来段允灏想趁着和齐暮云的婚事暗中行动,至于唐婉,他真正想要牵制的人是赵士程,故而会引起赵仲湜的露面,想必这才是他来阴山真正的目的。
“晓月,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他从一开始的接近都是为了他的目的,他对谁都没有情义,我们只不过是顺着他的意思来走好每一步棋。”唐婉抹着她眼角的泪安慰着。
齐暮云脑子发蒙,这个故事对她来说太过离奇,她不知唐婉所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明白段允灏心中从未有过她,她起身看着今夜阴沉漆黑一片的天空,四周无人寒意袭来,不禁让人打着寒噤。
“婉儿,答应我一个要求,不要阻止我,不要劝我,我想身着我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嫁衣坐上他来迎娶我的花轿,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也不管他是什么人,我此生只愿嫁给自己倾慕之人。”
唐婉看着前方落寞又带着坚定步伐往前走的背影感到无力,她不知要如何才能救得了她,更何况一个亲王想要娶亲又岂能是她左右得了的。
而今夜那只白鸽也不知在向他传递着什么消息,此事本就棘手伤神,而唐婉还来不及和赵士程商谈这事便就被街坊乡邻说成了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这日唐婉随李氏媛给祖坟上香回来,两人才刚从马车踏足下来,便有一群人将她们团团围住,也不知哪个小孩被怂恿着朝着唐婉扔了一片菜叶子,从人群中有人嚷嚷道:“狐媚之人,天煞孤星,迟早要遭报应。”
小桃在身后拽紧了拳头冲那人回道:“说要将要真凭实据,你们听信一面之词就重伤我家小姐,你们这般也是会遭报应的。”
“难怪是天煞孤星的丫头,瞧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李氏媛头一次愤怒地不顾及当家主母的姿态朝人群中吼道:“你们凭什么说我家女儿是狐媚之人!她伤了你们了吗?害了你们了吗?”
“她害死了郑大人的公子还想害何人?我们若不是顾及唐大人的面子,此般可是要浸猪笼的。”
唐婉鼻头眼眶红了起来,唤着小桃让她先带她阿娘回府,“阿娘,你先回府,今日我若不给出一个交代,只怕连知府大人都会请来,阿爹此时不能有事。”
“我不回,有你阿爹给你撑腰,我看今日谁人敢将你如何!”李氏媛眼下哪能顾忌他们日后会如何,只想不让唐婉受到伤害。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分出条道来,孙仲玲果然领着一位道士前来,不等那位她开口,那位道士就挥动手中的拂尘走上前去目不转睛盯着唐婉打量半刻,又拿着拂尘在空中挥动几下,“这位夫人,你家女儿乃天煞孤星,常以狐媚女子来魅惑男子,凡是靠近她者必定大祸将至,娶她者尸骨无存,只能将此祭天才能解救你家呀。”
“哪里来的妖魔道士,我看你才是满口胡言胡说八道。”李氏媛怒不可遏,若不是顾忌她的身份,定要朝他扔着菜叶子,她看向身边围拢的人群动情喊道:“你们也有孩子,若是你们的女儿不明所以指骂是妖物要祭天,你们该当如何?唐家世世代代清白为官,清白为人,你们也大抵知晓婉儿为人秉性,可还是这般辱骂,你们良心何在呀。”
此话让起先哄闹着的人群安静下来,不少妇孺都哑口无言,孙仲玲瞧着身后一群人的神情这时发话道:“李夫人,莫要转开话头,方才道士所言哪一桩事冤枉了她,唐大人被诬陷、陆大才子的母亲跌倒后双腿有疾只能卧床、士程哥哥为救她被刺客刺伤过,如今夜宴仪王府还出现了行刺之人,更加之她克死了郑家公子,我可有说错。”
唐婉好笑地看着她眼前这副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模样,她说的确实无错,能将这些事情全部归咎于她身上,看来平日里应道是睡不安稳觉的。
“怎么,是我被我说中没有还口的余地了?”孙仲玲缓步走到道士身旁,一脸鄙弃的盯着面前之人,“此事你阿爹还真不一定能护住你,知府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向来对这些事忌惮,士程哥哥和承恩哥哥也一并出城寻此刻线索了,今日无人能救你。”
她话音刚落知府大人便来了此处,唐闳听闻也急匆匆赶来,他还未开口,知府大人便让道士将之前的话悉数说于他听,唐闳听到一半便动怒了,“大人,这简直就是谬论,下官被人诬陷怎能算在我女儿头上,她还进京……”
“唐大人,本府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可她也确实去探望郑家公子后一病不起,这在临安可都传开了,连宰相大人都听闻此事,她克死之人是右谏司的幼子,你说本府怎能因你一人徇私呢。”
知府大人挥手让身后的衙役上前押解唐婉进行祭天,唐闳立马吼道:“大人,今日我就是豁出这条命来也不准你们动我女儿一根发丝!”
“唐大人,本府这是在给你留面子,不要不顺着台阶下,这事要是捅到皇上耳朵里,你几个脑袋都保不住她。”
语罢挥手让几个衙役上前,可他们还不到跟前就被几粒石子一一击中倒在知府面前,赵士程直接从一处房檐上跃下来到他们跟前,他本是在城郊寻线索,齐暮云传了消息给他便急匆匆绕小道赶回来。
他抖动袍子眼神凌厉看向知府,“大人好大的官威呀,还搬出了宰相和皇上。”
“小公爷,此事可有确凿的证据……”
“确凿证据?你是指这道貌岸然满口胡言的道士还是以讹传讹的百姓闲言呢?”赵士程沉着冷静,一道目光便朝站在道士身旁的孙仲玲扔了过去。
孙仲玲咬着嘴唇上前道:“士程哥哥,我们这都是为你着想,这个妖女……”
“妖女?”赵士程冷哼一声,低声道:“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其中缘由,你若再伤她,别逼我对你动手。”
他绕开身侧之人来到唐婉跟前,将唐婉头上的碎菜叶子摘下,牵起她的手道:“不是说她是妖女吗?我来践行娶她,看她能不能将我克死。”
人群一片哗然,谁能料到一向推托各种官家小姐亲事的小公爷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言要娶天煞孤星之人,也不知谁嚷道一句:“她果然是狐媚之人,连小公爷都中招了。”
赵士程愤怒地捏紧拳头,可面上还是挂着微笑,“是吗?道士你来瞧瞧我身上有无中狐媚之术,若是有,我会奖赏于你,若是没有,今日倒是有一人极佳祭天。”
即便道士再蠢也听出此话的真正意图来,他哪里敢得罪,不管有无只怕都逃不了今日的灾祸,一直哆哆嗦嗦不肯答话。
“我可没有耐心等你,若是再不肯答话,我便就此认定你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