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酒楼寻事
唐府大堂中仅有三人在此,唐闳撑着头手中拿着那封被捎带来的信沉重叹气,李氏媛眼泪汪汪瞧着站立在她跟前的唐婉,没想到挑来挑去竟还是不由人,居然还要成为冲喜之人,对于郑家她倒是无所顾忌,只是日后怕是要难为唐婉了。
“婉儿,阿爹对不起你,不过你大可放心,你郑伯父不会亏待你更不会让你受委屈,只是他幼子……”唐闳手慢慢握紧着书信,突然一掌气愤拍打在桌上,“那奸贼竟用此招来对付我们两家!”
唐婉呆愣在原地一时没了主张,之前皇后给赵士程和孙仲铃赐婚还能有回转余地,可眼下此桩婚事是皇上点头应允过的,他本就因唐闳先前一事心存芥蒂,哪怕是场误会,可他始终觉得苍蝇不叮无缝蛋,加之赵士程和朝中几位重臣都为他求情,觉察此人对收买人心颇有一套,而皇上生平最鄙弃自作聪明之人。
此事又经秦桧这位当朝宰相之手,若要拒绝恐怕极难,说不准还会正中他下怀正好打中这二鸟来。唐婉不懂朝政,不知宦海沉浮,但也知自己得罪过秦桧,而她阿爹也和他有过过节,此番他定是要寻些枝头出来的。
门外随从敲门而入,“老爷夫人,齐家小姐在门口说要见小姐。”
唐婉不久前还在期盼她能早些回来,也不知传递到她的祈祷,如今便真的让齐暮云回来了。原本友人归故里是件喜事,可她遇上这等愁郁之事该如何欢喜得出来。
李氏媛念叨着让随从赶紧请齐家小姐进府,她们两人尽管相识时间不长,可感情却亲得似姐妹般,回来得也正是赶巧,至少能有她帮衬劝着唐婉自己也放心许多。
齐暮云还给她带来了祖籍之地的特产,可眼下两人都无胃口吃下,她双手放在桌上托着脸也不知是该欢喜还是忧伤,当得知她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记起所梦之人还未同她庆贺便又再来了此遭。
“上次都能将懿旨求回,这次……”
“这次已无计可施。”唐婉倚靠在亭边长椅上无神望着池塘中游离的鲤鱼。
齐暮云起身挤着她一道坐下,她扔了一些鱼食在身下池塘中,一大群游离的鲤鱼便朝着此方向游来,“我听阿爹提到过郑文轩,在我及荓时还说着将我说嫁于他,可我性子人家自是瞧不上的,听闻他确实是位翩翩佳公子,想来这样一位有才学君子定是不会为难你的,我帮你先打探消息来,你莫要着急。”
“晓月,”唐婉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自己的事尚且还能往后拖,可她的情一旦深陷就抽身不出来了,思索良久还未开口齐暮云便双手揽着她的肩头道:“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更何况小公爷还算做是我义兄呢,我曾在临安时见过郑文轩,看着斯斯文文儒雅像,事情总有办法解决的。”
她刚回城便就风尘仆仆前来寻唐婉,此刻还未踏进家门呢,只好匆匆念叨几句安慰之言后让小桃照料着,此事交由她想办法。
唐婉摸着腰间半块玉佩,暂时不能将此事告知赵士程,他眼下正在筹备冬猎一事,此刻若是分心,怕又是要遭建安王的口了,此人不知城府有多深,齐暮云恐是走不进他的心的。
冬至这日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可新开的城东酒楼生意出奇的好,几乎是座无虚席,有钱人家的少爷坐于二楼,百姓小贩们则在一楼角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酒楼中间戏台子上,只见一位正抱着琵琶行云流水弹奏的女子正在弹唱着。
其声悠扬如在冬日中饮上一壶暖人心的好酒,醇厚绵延回味无穷,女子的歌声更似夜莺在山中婉转鸣叫,光是听其声都能让人如痴如醉,更何况那女子身段极美,脸上的薄纱更是增添一抹神秘。
二楼中有两位身子柔弱的男子正在一侧巡视着四周,齐暮云用折扇遮住一般的脸,露出一双眼睛鬼鬼祟祟打探着。
唐婉有些嫌弃的看着她这般憨君模样,“大雪天你拿把折扇怕是更让人瞧见。”
“家中只有折扇,本是想着戴面具,可不就更引起人注意了吗?”齐暮云憨笑着挠着头,“反正今日主场戏可不在我身上。”
她往地下看了几眼,低声冲着一旁正看得起劲的唐婉说着:“婉儿,等下按照计划行事。”
唐婉被她用胳膊肘抵达几次才反应过来,将头埋得低低的,“这个女子我见过的。”
“你是说你一早便知郑文轩有心仪之人?”
此事说来话长,齐暮云那日从唐府出来后便一直缠着她阿爹询问有关郑文轩的事情,当时家中人还以为她这是瞧上了郑家公子,齐大人还说落齐暮云要早知收起郑家的秉性来,他恐一早便成外公了,气得齐暮云连喝三大杯茶水才道是帮唐婉打听,她可不想日后唐婉嫁去郑家后受委屈。
据她打听来的各路消息,这位右谏司的幼子弱冠后不知怎的就染上了恶疾,甚至连大夫都瞧不出所以然来,郑夫人在临安求佛时大师曾说阴山之处人杰地灵,说不定来此休憩一段时日后便能健壮如初,这也是当时右谏司应承婚事的一个源头。
郑家有三子,前两兄弟早已成家立业成为朝廷栋梁之才,唯独幼子不爱仕途只爱文墨,郑文轩自小体弱,家中所有人都关照了些许。郑大人自是不能离开临安,他便让其夫人领着幼子来到阴山之处歇养,也是为了前来确定此门亲事。
李氏媛得知郑夫人来了阴山,也前去探望过几次,郑文轩一直卧病在场,近段时日才下榻,而他出门的第一个地方便是来到了此处。
齐暮云这些年在阴山虽说脾气秉性不好,也至今无人敢上门提亲,不过她和街边小商小贩倒是相处融洽,从这些人口中打探消息不比探子差。
经过好几日的轮流蹲守,终于见到郑文轩从他家后门而出去到山后的一座寺庙,谁人上香是鬼鬼祟祟的,齐暮云跟随前往,终于摸清他隐藏的秘密。
而眼下这个秘密就在酒楼戏台子上,不过巡视一周,这恐怕是在座男子心中隐藏的一个共有秘密。
为了不引人注目,齐暮云便拉着唐婉乔装打扮来到此处,按照此间酒楼惯例,二楼的公子哥们必定会让她上楼来,到时再拦截询问便能清楚他们之间的所有事情。
台上那女子尽管蒙着面纱,可她那双勾人心魄眼睛和歌声唐婉是不会记错的,当时为了听她的琴声还踢翻了木桶,这便遇到了段允灏。
唐婉摇摇头,她并哪里知晓那位郑公子的心事,“这个女子我曾在游船上见过,当时建安王还说是特意寻来的。”
她话音刚落,周围所有人都鼓掌称好,让她再唱一曲,可她却笑着起身后退,也果不其然如她们两人所猜,楼上果然有人甩出几大张银票让小二请她上楼。
隔着身旁的屏风听到一侧的谈话声,那少爷一听语气就知道是个纨绔子弟,真让她单独为他弹唱小曲呢。
“公子,小女子今日只能唱一场,这是我和掌柜一早便说好了的,若公子无事,小女子便起身退了。”
“慢着,本少爷让你走了吗?”突然听到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那少爷语气声音高昂起来,“你在此处卖唱还树什么贞洁牌坊,是嫌本少爷给的银两少了,不如我把你买了如何,要银两本少爷多的是,只要你把我服侍舒服了,想要什么都给你。”
齐暮云在一侧实在按捺不住想要往里冲,唐婉一把拉住了她,“此刻你若动怒,只怕事情会越来越糟糕。”
她深呼一口气也学着赵士程抖动着袍子绕过屏风去到他们身旁,只见那位女子已经被眼前这位纨绔少爷的随从给拦截扣押下来。
“你们谁呀?来我这里做甚?”那少爷没好声地吼着来到他地盘的两人。
唐婉望了一眼那位女子,冲她微笑点头让她莫怕,她回头便看到桌上放着一沓银两,“这位姑娘清清白白唱曲,公子莫要把话说得太过伤人。”
那位少爷好笑的放下二郎腿起身,他比唐婉高一头,还用手戳了一下她的胳膊后捧腹大笑,朝身旁的随从说道:“就这样一个小喽喽还来多管闲事,长得跟个姑娘一样,不自量力。”
他说着还开始上手想往她胸口捶打一拳,唐婉敏捷往后退了一步,那少爷脚未站稳,手上用力过重,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这似乎把他给激怒了,喊着身旁的随从扣押住那让他出丑的小子。
齐暮云见他们要动手,撸起袖子准备让人冲上前制止,可这才发现平日里身旁总是有随从跟着还能当打手,眼下是她们两人偷偷来此处的,便微笑着拉着唐婉往后退着。
那少爷又岂能轻易放过她们,见到几人同时朝她们扑来,唐婉立马从怀中掏出赵士程给她的发簪,扭动隼口处发簪便就成了一把小匕首,还射出几根银针出来钉在了几个随从的手背上。
齐暮云在一侧都看傻眼了,她拉着唐婉的手好奇道:“这可真是个宝贝,你在何处淘来的宝贝,赶明儿我也去。”
唐婉得意扬起眉梢,“这个,是士程哥哥亲手所做,”她看着面前痛得吱哇乱叫的随从,“我并非想要伤你们,只是你们人多势众欺负弱小,这姑娘你们今日是带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