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考试结束以后,绒绒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下周要放五一假,五一之前要期中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期中考,他觉得这次的数学考试比平常的练习难得多,好多题他都空着的,不用想,这次的成绩估计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他丝毫没有想要对答案的心思,绕开来找他的刘真,兴趣缺缺地走出教室。
周一,成绩出来了,他的老对手岑尧不出意外地考了第一,而他,看着试卷上鲜红的89分久久说不出话来。全班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整整差了20分。
数学老师在大课间的时候将他叫到办公室询问情况,老蒋在自习课的时候也将他叫去询问情况,班上的同学默默打量着他,内心很是好奇这个数学老师眼里的宠儿是如何考出这个分数的。
看着题卷上面的数字,绒绒难过得想哭。高中太难了,高中数学简直不是松鼠学的,比英语还难。英语好歹选择题多,偶尔还能在文章里找到,数学……算了。之前的作业或者小练习之类没有时间限制,他磨磨蹭蹭好歹能写完,这一次,他两个小时完全不够,后面整整两道大题都没写。平时作业就难,没想到考试更难,数学老师杀他们个出其不意,自己出的题,不跟其他班一致,美其名曰什么考前热身。热个头,分明要松鼠的命!
他非常叛逆地生出了不想在十八班的念头。
“旸哥,心理压力别太大了,谁没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别丧气,我相信你的实力!”刘真握了握拳给他做加油的动作,旁边的同学倒吸一口冷气。这可是冷心冷面又高傲的韩抒旸啊,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刘真的举动无异于刀尖跳舞,摸老虎屁股。他们都担心韩抒旸下一秒就用眼刀子扎死刘真,或者摔书而去。
“谢谢。”绒绒不知道旁边人的想法,这一整天除了两位老师以外没人安慰过他,现在刘真这一下,他心里的委屈一下就爆棚了,抬起手抹了抹眼睛。
旁边同学们:……???
昔日数学宠儿被数学虐哭了?冷心冷面大帅哥竟然在人前落泪?
绒绒一个下意识地举动让韩抒旸在十八班出了名,整个晚自习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这他妈是韩抒旸啊,不苟言笑的韩抒旸啊,笑傲数学江湖的韩抒旸啊,有生之年竟然看到这个冷面学霸哭了,还是因为一次小周考?是这个世界错乱了还是我错乱了?同学们怀着不可思议的心情刷着题,纷纷觉得这个世界奇妙无比。
“你发什么疯?”
一下晚自习,绒绒闷着脑袋往外冲,出了校门口之后被温季筠追上。晚自习的时候温季筠请了一节课的假,刚好错过了绒绒抹眼泪的现场,下课的时候听到同学谈论,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要不是顾及对方真实年龄只有七岁他真想破口大骂。
绒绒被他拦下来也不说话,闷着脑袋从边上绕过去,他现在满心满脑都是成绩,愧疚感淹没了他整个身心。这一次他好说歹说,老蒋答应不给家里打电话,但是期中考以后会开家长会,到时候他想瞒也瞒不住。绒绒几乎能够想象得到,每次都兴高采烈来给儿子开家长会的徐爱这一次会有多么难过,多么难堪。
温季筠见他不理自己,舌头抵了抵后槽牙:“这次考试难度较大,曾老师都说了,后边的题有点算超纲,做不起也正常,除去后面,你前面还完成得不错。”
曾老师说的是最后一道题的最后一问超纲,没有说后边的题都超纲了,温季筠偷换概念以为他听不出来吗。绒绒瘪了瘪嘴,叹了口气。
温季筠也叹了口气,说实话,绒绒能考这么多分他觉得已经不错了,毕竟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小学都才开始上,网课也还在上基础,学校里面的东西听得半懂半不懂,原本他还以为绒绒只能连蒙带猜考个二三十分的。
“我们考的是曾老师出的题,跟其他班的不一样,如果考年级组出的题,你会比这次考得更好。”
十八中周考没那么严格,每周年级组都会选题,但如果本班老师想要自己出题也可以,而十八班的数学老师尤其喜欢自己出题,这次班上同学没有一个满分,年级组出的题却有四个满分。
温季筠从书包里掏出一张试卷:“这是其他班考的题,你有时间做一下,期中考试难度不会比这个大,这套题要是能上一百,期中考试一百二问题不大。”
十八中自己的题难度要比沂光市联考的题难,期中考试也好,期末考试也好,正常情况下会有个二十到三十分的难度差距,温季筠这样说也
不算错。
绒绒听了他的话,耸了耸鼻子,泪眼蒙蒙地看他一眼。
温季筠:……
算了,他只有七岁,要容忍。
接过试卷,绒绒大概看了看,温季筠这次考得非常好,全班第二名,只比岑尧少两分,这两分还是曾老师说他步骤不清晰扣除的。这瘟鸡数学竟然这么好吗……
温季筠啧了一下:“像什么样子,韩抒旸才不会因为考砸了而哭,你别丢人了。”
韩抒旸当然不会哭,毕竟他从来没有考过这么差的分数。绒绒腹诽了一番,别扭地收起试卷,跟温季筠一起上了地铁。
回到家时他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开门以后看到徐爱他又觉得心虚。徐爱每天晚上都在客厅等他,给他热牛奶,虽然都被他偷偷倒掉,但是那好歹是徐爱对自己儿子的关心,绒绒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关心。他敷衍地道了晚安,回到房间里把温季筠给他的试卷拿出来做,做不完不睡觉。
夜已深,等他写完的时候对楼的灯都全部熄灭了,绒绒翻到试卷最后一页对起了答案,给自己算了个分,107。这个分数对于韩抒旸来说着实算不上高,但是对于他来说却已经足够了。他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努力,想方设法地融合韩抒旸脑子里的东西,卖力地巩固基础,这套题大部分都是自己做的,不再是按照记忆依样画葫芦,而是真正思考过后做出来的。
他有进步了。如果继续努力,他相信假以时日一定会重回韩抒旸巅峰,不对不是巅峰,韩抒旸一心向佛只争第一。绒绒一定会先回归第三,然后勇夺第一!他心满意足地睡觉,做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美梦。
第二天,早自习课间的时候同学们三五两个聚在一起讨论问题,有人时不时拿眼睛瞟绒绒,他虽然是一只神经大条的松鼠,但是瞟得多了傻子都能感觉到,于是在第二个课间的时候他忍无可忍了。
“你们看我做什么?”
被质问的女生没想到冷面学霸会开口,登时涨红了脸,小声说着对不起。围着的几个人散开,绒绒也没了兴致,继续刷题。但是非常不幸的,这种眼光到了做课间操的时候变得更多,连其他班的学生都在时不时偷看他。
绒绒:……
松鼠的好胜心莫名其妙作祟,他狠狠瞪了几个盯着他看的人,想着把人吓回去,结果那人不但不怕,甚至转身跟同学说:“我天,他居然瞪我了,该不会被气疯了吧?”
绒绒再一次:……
一个课间操他瞪了好多人,他没想通问题所在,正打算在做操结束以后抓一个人来问问,温季筠把他拦住。
“你到底发什么疯?”
“他们瞪我!”
“……人家没瞪你,是你在瞪人家。”
“那他们看我做什么?”
温季筠看着他这蒙昧无知的表情深觉心累,他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才七岁,他不懂,打不得,打不得……
他耐心地小声解释道:“你昨天掉眼泪的事情被传了出去,大家都很好奇韩抒旸竟然哭了,所以多看了你两眼。韩抒旸的脸已经被你丢到太平洋了,别再做幼稚的事了。”
“……”绒绒一想到昨天的事也觉得有些难堪,他又不是故意想哭,“我忍不住嘛……”
“……”温季筠看着他这副无意识撒娇的样子差点翻了个白眼,“忍不住也忍,韩抒旸不会做这种事,你要是不想被别人看出来就自己藏好,免得被人发现把你当成妖魔鬼怪收拾了。”
“好吧……”说着,绒绒便挺直了背,冷着脸套上了刀枪不入的壳子,韩抒旸就是这么不近人情。
不过他有心伪装,周围的同学却把这件事情当成了谈资,打量他的目光只多不少。
“旸哥,五一的时候你有没有安排,我们打算去放松放松,你要不要加入?”每次放节假日班上总有几个小团体要出去玩,刘真他们有一个,以前邀请过韩抒旸,但是韩抒旸冷漠孤傲,从来不去,他选择回家学习。这一回,锲而不舍的刘真又来了。
绒绒知道,如果是真的韩抒旸的话他肯定不会去,但他不是韩抒旸,他从来没有参加过同学聚会,自从他变成韩抒旸以后为了人设他一直假装高冷,周围没多少同学和他说话,他加入不了别人的小圈子,只能靠偷听解闷儿,好不容易迎来了一个机会,他内心蠢蠢欲动,松鼠欣狂的尖叫声几乎呼之欲出。
韩抒旸不稀罕同学情但是他稀罕,怎
么办,好想去……
他纠结着,手里的笔重重戳在本子上,他要是答应的话别人会不会觉得奇怪,会不会被别人看穿?算了,他都考这么差的成绩了,别人早觉得他这段时间不正常了,那他再做点不正常的事也不是不可以。
“我……”
“抱歉,让一下。”
刘真身子往旁边挪了一下,绒绒刚抬起头露出满是希冀的脸便迎面对上了温季筠那张一成不变的瘟鸡表情,他内心咚的一下。温季筠是道士,瘟道士几次三番提醒他不能掉马。现在那张脸上沉静如水,万一他答应了,瘟鸡收拾他怎么办?
“……我不去了,谢谢你。”绒绒遗憾地拒绝了刘真,心中黯然,很是悲怆。
刘真还在劝他:“五一放假前就考完试了,正好去放松放松,别把自己逼太紧,我看你天天下课都在刷题,午休也在学习,该劳逸结合还是得劳逸结合。”
“我不累,我五一有安排了。”这样说也不算错,他们家五一要全家出游,他也打算趁这段时间看完六个学科的高一剩下的内容。
刘真遗憾地走了,绒绒遗憾地刷起了题。附身在一个独来独往的人身上,对于爱玩耍的松鼠来说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情,不是当事松鼠不能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