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局势
“哼，简直是目无国法，胆大妄为。”
白岸城中心区，白岸城事务处理中心，议事大厅。
白岸城城主李邀铭端坐在主位上，一边听取属下的汇报，一边调动军队和武者联盟去处理命兽入侵的事件。
等到他将所有的手下派出去处理事情后，他才重重地说出这句话。
“父亲，何故叹气啊。”
女儿李香简从一旁走出，双手搭在李邀铭的肩膀上，轻柔地捏着父亲脖子两边的大筋。
“城西的那些家族实在太腐朽、太过分了，空间裂缝已经开启了这么久了，命兽现在还在城中肆虐，每时每刻都有人员在牺牲，但是……”
李邀铭说着，怒气涌上心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父亲别急。”
李香简熟练地从随身的香囊中取出一粒药物，给李邀铭服下。
“咳咳，可恨他们城西的五个家族，丝毫没有把城主府的调令放在眼中，坐看我们疲惫奔走。
他们这是想干嘛，准备谋反么！”
“父亲，您消消气，别急坏了身体。”李香简轻轻地抚顺着李邀铭的后背。
“适才香简在一旁听闻父亲与几位叔伯的谈话，这次的命兽潮还在我们可控制的范围内。
原来我观测到这次的次元裂缝将会极其恐怖，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空间逐渐趋向稳定，命兽潮只达到了中型裂缝的层次，现预估计其存在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命兽虽然来自诸天万界的次元裂缝，但是是可以被人类具体观测到的。
黑暗动乱时代有一位天骄，在人皇的武者超凡路线上推演出一个武者职业的分支——相命师。
相命师职业的武者，一般专注于加点预知推演、理智思维的技能，他们可以观测次元裂缝的能级，观测命兽的能力。
自从那一位天骄知道到了第一只命兽的名字之后，越来越多的相命师记录下来每次开启的次元裂缝中的命兽，汇编了一本浩瀚巨著——《过去命兽档案记录》，成为每个武者必读的经典书籍。
虽然相命师战力普遍弱于一般的武者，但却是各大科研项目争抢的人才，现今对于空间裂缝的研究便主要由相命师负责。
而自己的女儿李香简虽不善于武道，却是一位强力的相命师，即便是自己的老师也曾称赞过李香简“天赋斐然”。
“城西的那群人本来是让父亲向他们求援的，这才刻意不出手。一来消耗父亲手下的力量;二来打击父亲的名声，在事后可以进一步限制我们城主府一脉，到时候再想压制那些世家就难如登天了。”
“即便是中型的命兽潮，可是他们依旧选择了作壁上观，这难道就不是对人类的背叛嘛。
权利斗争，权利斗争，一群蠢东西把人脑子都被斗出狗脑子来了，我看他们也没斗出个名堂来。
现在居然还把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带到这种可以威胁一整座城池的人类的性命上，他们还是不是人啊。
人要是都死了，他们还要权利有个屁用。”
李邀铭的眼中满是怒火，平日里向来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他实际上也是个暴躁老哥。
李香简是知道这个的，自己老爸当初要不是为了追求自己文学少女的老妈，那说得上是一句任侠放纵都不为过。
“命兽潮，命兽潮，这踏马得有多少人在这次命兽潮里遇难啊。
要换我之前还在观里求学的时候，我早踏马一剑砍了这些狗杂碎了。”
听着李邀铭这副颓然的话，李香简低垂了眼睑，眼里含着莫名的情绪。
“父亲，您身体不适，就千万别去逞强了，您要是再有个好歹，留下简简一个人……”
“啊，乖女儿莫哭了，莫哭了……”
李香简听着，哭声更大了。
“诶诶，你咋还哭的更大声了！”
李邀铭被气笑了：“你是知道我的，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一向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什么事情不依你啊。”
李邀铭伸出手指头点了点李香简的脑袋。
李香简抬起头来，哪有什么泪水，眼角全是狡黠的笑意：“父亲，那可说好了，都依我的！”
“啧，行嘛，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有人追责就说都是我的意思。”
李邀铭知道自己女儿本事不小，性格也成熟独立，她要做什么事情自己都是很放心的。
虽然不想她这么早就进入这个世界，但是自己的身体……
“您是知道我的，向来最是崇拜父亲大人了。”李香简摇着头，轻快自得地回应。
啧，这小妮子，想搞什么。
李邀铭砸吧砸吧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的视角里李香简虽然自带贴心小棉袄的滤镜，但还是有点来自老父亲的不放心。
……
“哼，李邀铭，你以为当上了城主就能够骑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了么。”
陈家在五大家族里面，向来是坐稳老大的位置。
现今的话事人陈为先上任后，陈家行事更是嚣张跋扈。
说句大不敬的话，天高皇帝远，在陈为先看来，这偌大的白岸城就是他们陈家的一言堂。
可原本对城主之位势在必得的陈为先却被空降这里的李邀铭搞了一手。
不仅他的城主之位被李邀铭夺走，就连城南区也在林家林龙飞的运作下，被迫提前更换管理家族。
“大哥，我们真的不派人去支援其他城区么。”
三弟陈为前还是觉得有些忐忑。
“三弟，你多虑了。我们只要管好我们陈家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事后哪怕李邀铭那家伙责问，我们也不怂他。”
二弟陈为上拍着陈为前的肩膀，毫不收敛地放话道：“至于那些平民，我们武者干嘛要管他们。要知道啊，一个武者可以顶得上多少个平民啊，万一我们的武者对抗命兽时受了伤，出工伤钱的可还是我们陈家自己。
我们武者在前面拼死抵抗命兽，那些平民屁事不做，就可以享受武者的庇护，甚至这些贱民还敢对武者指指点点，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
照我说，这命兽来得越多越好，最好能把那些个贱民全部吃干净。
现在那些个贱民，居然开始和武者抢夺社会资源，真以为自己有点钱，就可以爬到武者的头上去了么，始终都是武者养在猪圈里的一头猪。
我陈家治理的白岸城，那是武者的圣地，不需要贱民来玷污。”
四弟陈为首淡淡说道：“二哥，你这话可别传出去被别人知道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梧桐木】的成员呢。
平民自然是有价值的，没有平民，我们如何肆无忌惮地去剥削这些柔弱的凡人呢。
这些逆来顺受的家伙，我可太可爱他们了。”
“哼，梧桐木的理念其实也并不无道理，区区旧时代的人类，和我们武者根本就是两个物种了。
我真不知道人皇……”
“住口！”
陈为先抬眼看向了陈为上，陈为上根本不敢违逆自己的大哥，顿时小声了下去。
“非议人皇，你是真的吃了豹子胆。自己回去领罚，以后不要让我再听到这些话了。
为前，既然你心里觉得不安，那就由你带人去保护一下我们陈家的产业吧。
各扫门前雪，也得扫得好看点，不然怎么让别人知道我们城主大人是个只会空话的大废物呢。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李邀铭，你怎么这么久了还是不懂呢。”
……
“陈家无论怎么说，现在还是我们城西家族的魁首，李邀铭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终究比不过在白岸城根深蒂固的我们。
哼哼，世家几代的积累，会比不过他一个人数十年的奋斗么。
真以为我在他就职的时候，坑了陈家一把，我就是他可以拉拢的对象了，天真。”
林龙飞摇头叹息，端起茶托，茶盖在面上刮了几下，微微呡了口热茶。
“秦弟，此难林家就全靠你了。”林龙飞微笑地看向最下首的冷酷男子。
那男子只是点了下头，没有多言。
“秦弟太过于冷淡了，不过也好，不会有人怀疑你的。
陵，翼，你哥俩以后好好带带小弟，家族以后发展得越好，我们林家管理的地方也会越大，总不能还让我这个老大哥每天殚精竭虑吧。
现在的时代单打独斗很难出头的，在家里总是要靠亲情血脉的联系嘛。”
林龙飞起身，温和地按在了林龙秦的肩膀上。
“……是。”
林龙秦眉头皱着，不情愿地答应着。
……
五大家族中，陈林两家势力在伯仲之间，排名第三的黄家和第五的吴家就结成了同盟。
两家驻地相近，互有姻亲，说起来吴家最初的发迹也是黄家在一旁帮衬了许多。
黄家的现任话事人是个肥胖的光头中年男人，脸颊有赘肉却不凶狠，大笑的时候嘴里还会露出的三颗大金牙。
“程贤弟，咱们和气生财嘛，虽然陈、林两家都选择观望，但是这个力气却是不能不出的。
武道联盟的人过来找我了，说这次的命兽潮之后，优先让咱们两家挑货。
你说，谁会跟钱过不去嘛。”
黄石才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脸上笑呵呵的。
吴家的话事人吴恒程做在一旁的太师椅上，他是个穿着玄色儒生长袍的书卷气男人。
“石才兄长言之有理。恒泰啊，你便带领武者跟随黄二哥去城东、城北支援一下吧。”
吴恒程身边站着一个成熟稳重的国字脸男性，身穿宽松的练功服。
对面同样站着的黄家老二黄石杰对着吴恒泰点了点头。
“不过，说起来这林家才接管了城南区没多久，就碰上了命兽潮，这运气可真不怎么好。”黄石才摸着大光头，啧啧评论。
吴恒程轻呵一声，也是有点嘲笑的说道：“林家和陈家的交接这也没多久吧，也不知道现在是哪家会派遣武者进入城南保护呢。”
“说来这城南的人，也真是可怜。”
“石才兄长用不着同情他们，一群底层下三滥的货色罢了，偷鸡摸狗的乞丐、混混、妓女的聚集地而已，弱者苟延残喘的地方，强者发泄欲望的后花园。
这样的城南，哪怕被命兽潮灭了一次，灭了十次。等到白岸城恢复的时候，照样有牲口填进去，我们该吃的还是吃，该拿的还是拿。
要不然怎么说，这人呢就是下贱。”
“能创造价值的，就是好东西，哪里管它干不干净啊，挣钱嘛，不寒碜。”黄石才笑眯眯地递给吴恒程一杯茶水。
“也是。”
……
城西张家。
因为在五大家族中专门经营药材、药剂以及医疗器械的生意，所以资产和势力也是常年稳定发展。
但张家的名声却在这白岸城不显，这其中原因就是张家的家训，张家的建立人要求自己的子孙后代要低调从事，干净做人。
这一辈的话事人张栋之也是深谙其道，严格要求张家的子弟不要在公众场合搞事情。
若不是张家一直稳压着城西想要晋升的那些中小型家族，可能他们都不知道张家的医生生气了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大哥，我们就呆在城西管好自己不行么，贸然让家族的子弟去支援其他地方，万一有个好歹……”
四弟张栋权苦口婆心地劝自己的大哥，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一向苟的大哥怎么这种关头了，反倒是失心智了，要派张家的客卿武者去支援其他地区。
要知道，他张家能坐稳五大家族的名头，还是祖上留下来的底蕴支撑着的。
这些年来，其他四个家族都已经对张家很不满意了，一些中小型的家族更是乐意给他们当刀子来捅张家一刀。
“你给我住口，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张家世代都是医生，行的是治病救人的好事。
现在白岸城有难，你居然让我袖手旁观，你真是胆子大了，敢和哥哥叫板了你。”
张栋之揪着嘴唇上的小胡子，一只手指着张栋权的鼻子生气的喊道。
张栋权听着，脸皮子狠狠地扯了扯。
“张栋之，你个老小子我给你脸了，是不是想找打！”
“好小子，九十斤的体重，八十斤的反骨，不收拾收拾你，这张家还不知道是我张栋之当家做主呢！”
两个人冲着上去就是扭打在一起。
什么叫命理强者恐怖如斯，什么叫照意天骄跨境而战。
这一架，大道都被磨灭了。
“诶诶，行了行了，你俩别闹了。”
“闹够了没有，信不信我打你了啊！”
二哥张栋维与三哥张栋宜分别拉住了这两个跟小屁孩一样的哥俩。
“宜弟，还是咱俩靠谱些，亲自去走一趟吧。”
“诶，也只能如此了。”
……
城西区，李家。
除了城西陈、林、黄、张、吴五个大家族外，就属李家最强
可即便如此，依旧不能坐拥大家族之名，盖因李家是来后来才来白岸城发展的家族势力，虽然也经过了一代人的扎根，却始终比不过当初建立白岸城的领军将军的后代家族。
在李邀铭之前，都是由五大家族的话事人出任白岸城的城主，虽然也受到城东官方的监察——武道联盟的制约。
但就总体而言，城中、城北、城西以及城南四区，长久都是由五大家族自行管理。
出任城主的家族，在任职期间可以兼有城北、城中地区，然后下位的一个家族可以管辖城南，其他的家族在野。
这一届换选，本该轮到陈家交卸城南治理权，出任城主。
可李邀铭的突然空降夺走城主之位，白岸城的局势就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陈家失去城主位置，本来想留下城南的治理权，结果林家以规矩为由强硬接手城南。
这导致城南现在处于混乱状态，陈家的武者还留着城南驻守，林家的人就已经开始分派家族人员去城南任职了。
白岸城的名气在边城序列里飞快上升，原本是一个极易受到命兽潮攻击边陲小镇，现在变成了远近知名的边城重镇。
往来武者人流很大，其中的个体强者或者有背景的武者战团如过江之鲫，而一些沽名钓誉、鱼目混珠的浪者荒人（流浪者和拾荒人）、佣兵盗匪、散修邪修也多如牛毛。
加上本身五大家族的治理也是存在问题，这些年来官方的目光时不时都会扫过白岸城。
这种情况下，李邀铭接受城主位，五大家族还真的不敢明着给李邀铭下绊子。
五大家族在克制，李邀铭也不知道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剩余的势力也都在观望状态。
白岸城一时之间陷入了平静之中。
直到这次命兽潮的爆发……
“父亲，大伯他现在被城西的家族环伺，处境很是艰难。我们李家难道就这样袖手旁观么？”
李与风来到父亲李射历的书房，见父亲正淡然地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本书籍，《黑暗动乱:古历史考究集》。
这本书类似的书籍李与风也看过，不过那本是按照大致历史朝代的不同时期归类的，页数较少。
而这本考究集收录繁多，年代、服饰、食物等等，颇为琐碎和杂乱。
“与风。你很有空闲时间么，学校的功课你都完成了？都高三了，马上就要上大学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稳重。”
“可现在外面……”
“那是你一个小孩子该操心的么。”
“是。不过父亲，现在城西那边的……”
“你大伯的事情，为父自有打算。至于你是什么心思，我还不知道么。”
“这……孩儿不懂父亲的意思，孩儿就是想为我李家谋求更进一步的机会而已。”
“哼，你这么有空，那么今日的修炼就加倍吧，找你的老师去。”
“……是。”李与风扯了脸皮，脸上很是无奈苦涩，随后作揖告退。
只是离开书房后的李与风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