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许愿（二）

    我朋友是个公务员，和我认识大概有十一、二年了。说许愿的这个故事的时候，是前年我因为一件特殊的事情回贵州家的时候，我们聚在一起喝酒的时候讲的，那之前没听他提过。那天因为我的妹夫去世不久，我很心疼他，也很难受，所以聊着聊着就扯到许愿的这个事情上来了，我先说了我妹夫死后我的同修师兄们帮忙助念的事情，我说希望我妹夫可以得生极乐。又说了我在永灵山许愿的事情。听完后他说：“你这个算是巧合吧，我遇到的这个事情，就有点不好解释，我说给你听听吧。”

    我给几个朋友的杯子都满上米酒。

    他端起杯子，小心的抿了一口：“那是我高二那年，我家老房子你们知道的，是住山在上。那时候天天上学放学都是要爬坡。那时候，咱们那边坡还都是小路上去，两边都是草坡。”

    “你少废话，说重点。谁不知道你家从前住山上，咱们锦屏有三分之二的人算住山上好不好。”另外一个朋友不耐烦的打断他。

    他也不恼，继续往下说：“高二的时候，学校就对我们很严了，每天必须要上晚自习。我家离学校差不多算我们县城里最远的距离，何况还要爬坡，所以往往回家都很晚了。我妈那时候已经不工作了，她的工作就是看好我，照顾好我，监督我考个好学校。那时候，我爸爸在外地忙生意，我哥去读大学了，家里就我和我妈，我妈怕我和同学学坏了，天天都去接我下晚自习。”

    “出事的那天，我记得天很热，到我放晚自习的时候，都还很闷热，我妈和我就去买了两个西瓜，抱着回家，打算回去放井里冰冰，等我看完了书好吃。”我也想起来，我家从前住半山的时候，也有口井，后来住到街上了，也有一口井，其实我们那里的山上，很容易有地下水的，挖出来了用石板一砌就是浅井了，像我家街上的这个。有的井就需要打很深，像我家半山那个，是吊井。没有冰箱的时候，我们打了木格笼，吃不完的饭菜放在木格笼里吊下井去悬着，是天然的冰箱。而夏天不管有没有冰箱的人家，只要是有井，西瓜放井水里冰镇还真是一个习惯呢。

    “我走在前头，我妈没我力气大，她走得慢，电筒在她手上。我仗着路熟，也想赶紧到家了，好放了西瓜和书包再来接她，让她轻松点，就快步往上赶。夏天嘛，我穿的是短袖短裤的校服，下面穿了双皮凉鞋。”他又端起杯子来，向我们示意一下，一饮而尽。

    看得出，他在稳定自己的情绪，这说明他的回忆并不愉快。

    “我感觉到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正要往下看，突然我的脚踝这里感觉一凉，一个东西就绕了上来，我马上意识到那是一条蛇！我当时吓得大叫，把西瓜往地上一砸，然后使劲的踢腿，想把那蛇踢掉。”他吞了一口口水：“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是我把它踢掉了，还是它自己跑掉了，反正我已经吓得魂魄离体了。等我妈赶来上的时候，就听见我在喊‘有蛇’‘有蛇呀，别过来’。我妈哪有不来的？她死命跑上来用电筒到处照，已经看不到蛇了。然后我妈发现我的腿上有两个小洞，正在往外冒一丝丝黑血。”

    他撩起裤管，给我们看那两个小伤疤：“喏，就是这里。当时其实我压根没感觉我被蛇咬了，一点也没感觉到。也不疼，血出得也不多。只是脚踝那里已经开始肿得很大了。”

    他放下裤管，分别给我们几个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又给自己倒了一满杯：“我家那老房子你们知道的，在山顶上，那一段路只有零散的几户稀稀落落的人家，而且我们当时出事的那一段，一户人家也没有。我妈妈看见我的样子，也早就吓得把西瓜丢在地上了，两个西瓜在地上摔成粉碎，满地都是。我妈着急来扶我，可我那么高大她那么瘦弱，怎么扶得动？只好把我放在地上。我叫我妈用我的帆布书包带使劲绑住了我的大腿，又叫她用我的小刀割开了我的伤口这里，我当时也只知道这个可以暂时延命，然后就没办法了。我总不能叫我妈帮我吸出毒液吧？万一她口腔有溃疡不就被我害死了？”

    我妈一时间急得没办法，在我附近跑来跑去反复的的哭喊：‘谁来救救我的孩子？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天呐，我的孩子被毒蛇咬了呀。孩子你不能死啊，你要坚持住啊，我的孩子不能死啊，谁来救救我们啊。’我妈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远处对面山有人在大声问我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们没有看到人来，因为没有看见电筒的光。然后我开始感觉一种麻痹感从伤口处蔓延上来，人有虚脱的那种感觉，身体不太听自己的使唤。口水先不受控制的流出嘴巴外面来，感觉有点锁喉，然后就开始想吐。好像是喝醉酒了一样的那种感觉，又不完全一样。总之很难受很难受，非常难受，脑子也开始糊涂起来，我感觉我快死了……我的眼皮开始有点睁不开了，但是我还在尽量保持我的清醒，所以意识肯定还是有一点的。其实当时我妈想跑到远处去喊人，又怕我自己在这里断气了，她当时肯定很着急。”

    他又把自己的裤管撩起来，用手抚摸那2个小疤痕，我看到那中间确实还有很明显的刀痕。他的眼神很深，仿佛看进了回忆里去：“我妈当时快急疯了，就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喊：‘谁来救救我的孩子，他要什么我都给他，要我的命我自己抹脖子！我说话算数呀！’说也奇怪，我妈才这样喊了几遍，我旁边的草丛里跑出来几只老鼠，几只很大的老鼠。个个老鼠都咬着几根草，我妈当时就在我身边抱着我的，看见那几只老鼠就想打，她怕是来伤害我们的。但是那几只老鼠领头的那个太大了，我妈也好害怕，不敢真的动，只是大声叫，想把它们吓跑。可那只大老鼠直接跳上我头顶蹲着，把那几根草放下来了，掉落在我衣服上。另外那几只老鼠也都在我们身边放下了草药，然后全部跑得远远的，在看着我们。我妈后来说，她当时用电筒一照，那几只老鼠的眼睛都是红彤彤的。我妈其实也听过好多奇奇怪怪的故事的，当时她想死马当活马医吧，就把那还带着泥巴的草全部捡起来，放在嘴巴里嚼烂了，给我伤口那里挤了挤血，给我胡乱的敷上，然后把另外的一些填进我嘴巴里。”

    “后来，终于有人来了，是住我们那边山的人，他们把我送到了医院，但是那时候，据说那些老鼠已经不见了。反正除了我和我妈，其他的没有人见到过它们。后来听医生们说，还好我们在送去的时候把院前处理做得不错。否则我就没命了。”他用手扶了扶眼镜：“后来，我听我们山上的一个叔叔说，我们那是遇到了老鼠仙了，因为老鼠和蛇是天敌，相互仇恨。所以成精了的老鼠，自己孩子被蛇吃掉过的，就会找药救被蛇咬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个叔叔说那些草，可能就是拔毒的草药，因为敷了那些药以后，伤口流出来很多血。其实我也有点相信，否则我无法解释老鼠会做出那些奇怪的举动。只是那以后，我妈的身体越来越差。前几天我妈在家又突然晕倒了，去医院人家只说是没大毛病，但是我妈这些年总是这样，一晕过去就像死去了一样，不管在干什么事情都是这样的。我很怕她哪天在家干什么危险的活的时候这样发作，就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来了，所以家里炒菜什么的事情，我也不敢叫她干，我怕她有天一头扎到菜锅里去。她年纪不大啊，头发早都全白了。我有时候想，是不是她真的和老鼠换了命了。”他说到这里，眼睛都红了。

    我们都知道他妈妈有这个毛病，为这个还摔过他的孩子。原因是他妈妈看孩子尿湿了，抱起来想给孩子换尿布，才抱起来他妈妈就发病了，好在他老婆当时也在房间里，孩子也算没什么大碍。但是他妈妈也去检查了，说可能是也可能不是癫痫，几个医院说的情况都不一样，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反正听说当这个毛病治疗过几年，也没见好。

    我们默默的听完，没有结论。你呢？朋友。

    小王虽然是比较喜欢喝酒，但是他平时算是个老实的孝子，我是有点相信他的。只是我知道，这事情实在太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