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孟鹿问答

    大考临近，各学堂都忙碌起来，只有小指峰平静依旧，前来练剑的人似乎比以往更少。

    今天鹿鸣没有取鲜活的山泉，而是跑到附近一处小水潭灌了壶死水，这要是全喝完，不拉肚子才怪！

    如果最后这几天再得不到有效指导，本次考试算是毫无希望了，必须出点狠招！

    空旷的道场上，王密和几名师兄有说有笑，鹿鸣没心思聊天，默默等待老师到来。

    这两天他没怎么认真背剑谱，先前记住的三五百招已然忘了一半……

    直到正午孟有为才慢悠悠地走来，面色疲惫仿佛宿醉未醒，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又去找酒喝了。

    “老师父好。”

    众人早就习惯了这个样子，淡淡打了声招呼，继续聊天说笑。

    鹿鸣递上酒壶：“老师请。”

    “记性不错，小涛最近似乎不太勤快，以后这事就交给你吧。”

    孟有为打开盖子饮了一口，完事还咂咂嘴，似乎在品尝味道。

    这次鹿鸣心里毫无波澜，反而希望老师能尝出来，然而他面色依旧：

    “最近剑谱背得怎么样？”

    “不太好，原本已经记住一半了，这两天又忘了许多。”

    “呵呵，忘便忘了，走我们出去转转……”

    孟有为再次叫鹿鸣一起散步，直至北边的竹林小潭：又是“打酒”的地方。

    如果说昨天是巧合，今天绝无可能，这老头儿什么都知道，故意装傻充愣！

    这怎么办？装睡还有些办法，装醉可没辙……

    风吹神爽，竹叶清响，不时几只飞鸟掠过，映在水潭上有影无踪。

    鹿鸣正无计可施，忽听老师说道：“小子，你说竹声为何时有时无？”

    “竹声因风而起，因风而落。”

    “那飞鸟的倒影为何时有时无？”

    “倒影随鸟而来，随鸟而去。”

    “风来竹间，雁渡水潭，竹和潭可留风与雁？”

    “这……不曾留。”

    “嗯，不留好啊，留下反为所累。”

    鹿鸣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老头从昨天开始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难道是练剑的心法？

    孟有为并不解释，和昨天一样问了几个无厘头的问题便开始扯闲天，完全不提练剑的事，直至傍晚散场……

    第三天，乌云蔽日，细雨绵绵，小指峰学堂一个练剑的都没来，只有鹿鸣提着酒壶来见孟有为。

    今天他既没有取活水也没有取死水，而是接了一壶雨水。

    前天去了山泉石台，昨天是竹林小潭，今天总不能上天吧？

    “老师父好！”

    “来啦小子，今天清净，只有我们两个人。”

    “可能是天气不好，师兄们都没来吧。”

    “不来是因为不想来，和天气有什么关系，剑谱背的怎么样了？”

    “我总觉得自己像狗熊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凌云剑法招式太多了，有什么办法加深记忆吗？”

    孟有为没有回答，抿一口水开始了前两天那一套：

    “鹿鸣啊，你说燕鹊筑巢，需要多大地方？”

    “一个枝杈就够了。”

    “鼠象饮水，需要多少？”

    “喝饱肚子就够了。”

    “那世间高手纵横江湖，需要多少招式？”

    “当然是越多越……不对，只要有几个擅长的招式就够了。”

    “嗯……”

    孟有为点了点头，随手拽了个垫子坐在地上，自斟自饮起来……

    鹿鸣心思涌动，望着门外的绵绵细雨认真思考话中含义。

    老师这是让自己放弃背剑谱吗？

    不对，前两天的话似乎也有深意，试想第一天的问题：

    鱼凭水游，鸟借风飞，鱼和鸟可知水与风？

    自己回答不知，老师说不知好，何为不知？

    第二天，风来竹间，雁渡水潭，竹和潭可留风与雁？

    自己回答不留，老师说不留好，何为不留？

    今天更直接，高手纵横江湖需要多少招式？

    自己回答不用太多，只要擅长即可，老师点了点头。

    这三个问题有什么关联？

    ……

    孟有为在一旁“喝酒”，鹿鸣便神游天外，将自己的所见所学所思所感通通联系起来，不知不觉竟到了深夜！

    “嗝~喝完了，明天再给我打酒来……”

    “老师父醉得不轻啊，明天我们还是学剑吧。”

    “哦？怎么个学法？”

    “不知外物，不留浮情，不贪无用。”

    “何谓不知外物？”

    “鱼得水逝相忘乎水，鸟乘风飞不知有风，纵横江湖，何须剑谱。”

    “何谓不留浮情？”

    “风来疏竹过而无声，雁渡寒潭去而无影，心如明镜，不饰浮华。”

    “何谓不贪无用？”

    “燕鹊巢树不过一枝，鼠象饮河不过满腹，量吾之能，择吾之技。”

    孟有为听罢微微一笑，醉意终于减了几分，显然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

    多少年了，自己终于等来一个像样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