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那城今非昔比
阿莫朗坦然道：“我本是大宛人，来到叶城也不过是机缘巧合。说起来，应该归功于叶城风水好吧。”
“大宛？”楚熹月惊道：“久闻大宛的汗血宝马乃是千里良驹，没想到师傅竟然是大宛人，难怪如此精通养马之道！听闻马师在大宛极受重视，以师傅的才能，肯留在叶城教授牧民，实在是让人敬佩！”
“不敢当，宫廷马师虽然地位尊崇，然而行动却颇不自由。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也不过是另有所爱罢了。”
楚熹月点点头，想来这位阿莫朗师傅在大宛宫廷也曾有过不愉快吧。不过这些算是人家的私事，阿莫朗并没有详聊的意思，自然也不好多问。
萧纯煦对马还算是小有心得，与阿莫朗又聊了一会儿马，两人聊得颇为投契。许久，萧纯煦才跟楚熹月离开阿莫朗的马场。
二人走后，那马倌来到阿莫朗身边，“主人，您这聊了半天，那二位到底想要什么样的马？”
阿莫朗斜睨了一眼那马倌，笑道：“这还没看出来，他们不为买马而来。”
“不为买马？”马倌惊奇道：“不买马来这里还拉着您聊那么许久，是要做什么？”
阿莫朗看着萧纯煦和楚熹月的背影，轻轻开口：“看那二人谈吐气度，怕是贵人来了。”
从马场出来，黎叔赶着马车与希言等在路边，两个人上了马车继续前行。萧纯煦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马场，说道：“我看那个阿莫朗的身份恐怕不简单，也不知许悯可曾调查过他的背景。”
楚熹月点点头，想的也是同一件事，“等到了宁城，我问问他。”
萧纯煦看着楚熹月，沉吟片刻，说：“于南方诸国而言，战马极其珍贵。多年来受北方骑兵欺压，军事国事皆备受掣肘。可南方富足，除了钱币，粮食也是主要的交易物资。如今，这些物资想要得到公平的交易，势必要经过万通商会。换句话说，只要你想，那些小国的生死存亡都在你一念之间……”
“我不想！”楚熹月断然道，当然她也明白萧纯煦的意思。今日有陈留来叶城买战马，明日，那些其他的小国也会来。可这生意做与不做，如何做，都在万通商会。如果楚熹月有心，扶持出一两个强国，甚至一统江南都有可能。
可是，“如果把万通商会拖进政治，失了公允，很快就会被政治吞没，这也绝非我的初衷。”楚熹月握住萧纯煦的手，“我明白，你是想要提醒我，不要让万通商会卷入政治。你放心，这个掌事人，我会慎重挑选的。”
萧纯煦轻轻别起楚熹月鬓角的碎发，“你自然可以做得很好。”
楚熹月微微一笑，向窗外看了一眼，“咱们今夜不在叶城住吗？”
萧纯煦摇头，“叶城实在没什么像样的客栈，这边离景城和宁城都近，何必委屈自己在马场过夜呢！”
叶城以马场为主，来往的客商若是不挑，可以就近住在马场主准备的客舍。若想要住的好，那就要走远些了。从叶城往东北方向半个时辰就能到景城，或者往东去宁城，也用不了一个时辰，倒是方便得很。
楚熹月掩唇一笑，“如今你倒是比我还了解这几座城的状况。”
萧纯煦眨眨眼睛，凑在楚熹月近前，“我费尽心思为你寻了个由头出来，朝思暮想着等你盼你，自然要好好陪你。这永宁五城我虽没时间亲自逛过，可每一座城的情况我都了解得相当仔细，绝对可以做你合格的向导。”
楚熹月抿唇憋着笑，用力捏了一把萧纯煦的脸，“是，小毅儿辛苦了。”
萧纯煦没躲，反而把脸靠得更近了些，“那有没有奖励呀？”
楚熹月推了他一把，“还没干活呢，就开始要工钱了，哪有这么好的事！”
萧纯煦呵呵一笑，点点头。就在楚熹月以为他要退回去了的时候，萧纯煦忽然飞速的凑上来，在楚熹月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才心满意足的退回自己的座位。
楚熹月被他吓了一跳，捂着脸惊呼一声，而后才反应过来，气得作势要打他。萧纯煦哈哈大笑着握住楚熹月的手，将她拉到自己怀中。
楚熹月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气呼呼的说道：“你这小子如今坏得很，怎的这般无赖了。”
萧纯煦看着楚熹月通红似血的耳尖，在上头小啄了一口，“谁让月儿你这般诱人。见了你，便总忍不住想要对你做些无赖事。”
楚熹月捶了他一把，不让他再胡说。转过头去不理他，唇角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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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叶城相比，景城方才算是一座真正的城。方方正正，坊市齐全。
景城背靠圆鼎山，山中盛产高岭土，本就是一座天然的瓷城。永宁五城最初的时候，也只有这景城还算小有规模。只不过彼时这一带匪盗横行，生意十有八九是做不下去的。
如今的景城已经截然不同了，随着互市开放，景城俨然成了天下瓷都，可谓繁华异常。因此，景城的街面上，大大小小的商铺鳞次栉比，路上车马不绝，酒肆客栈也都极具特色。到了这里，方才感受到互市繁荣，一片忙碌景象。
楚熹月一行人入城之时已近黄昏，马车直接驶进了景城最大的客栈，云来居。
这一次，希言总算没忘记搬脚凳。萧纯煦扶着楚熹月下了马车，“今日劳累了，先回房休息吧。这景城颇大，没个几天逛不完。咱们反正也不急，在此多停留几日都好。听说景城的夜市也是一绝，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去逛逛。”
楚熹月微笑着点头，与希言回房休息。
萧纯煦目送楚熹月离开，而后回头看了黎一峰一眼，“带六叔来见我吧。”
黎一峰领命退下，过了一会儿，带着柳予安来到萧纯煦的房间。“参见殿下。”柳予安进门便先行礼，被萧纯煦拦下，“此间又没有外人，六叔不必多礼，坐吧。”
三个人围坐在一起，萧纯煦看着柳予安笑道：“我们一行走走停停，花了不少时日，让六叔久等了。”
柳予安摆手笑道：“殿下怎的倒与臣说这般客气的话！臣左右也无事，此间繁华安逸，殿下让臣再多等些日子，臣也愿意呀！”
萧纯煦哈哈一笑，柳予安继续说道：“只不过殿下身边护卫太少了，臣略有担心而已。”
萧纯煦笑道：“你都说此间繁华安逸了，再说黎叔一人可敌百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柳予安道：“只殿下一人自然也没什么，这不是还有长公主殿下嘛。如今虽说距离月华集还有月余，可也已经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尤其是景城和宁城，乃是互市繁华所在，更是已经聚集了各国来的客商。因此臣担心城中鱼龙混杂，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事关楚熹月的安危，萧纯煦自然要慎重对待。略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那就麻烦六叔就再安排几名护卫暗中跟随吧，让他们行动隐秘些，别让月儿察觉到，不自在。”
柳予安手底下的暗卫全都功夫了得，若是连楚熹月都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那他们这功夫算是白练了。萧纯煦根本是关心则乱，些许小事都要叮嘱，让柳予安忍不住笑道：“是，殿下放心，绝不会扰了二位清静，败了殿下的兴致。”
萧纯煦看他一脸揶揄的笑，也知道自己多虑了，低头自嘲的笑笑，而后换了表情，抬眼问柳予安：“大齐这次来月华集的人选定了吗？”
说起正事，柳予安也敛了笑意，答道：“定了，由信阳公子领队。”
萧纯煦看着柳予安，等下文。他就不信燕持公子会如此轻易的放手，把好处全都让给信阳公子一个人。
柳予安卖了个关子却见萧纯煦不接招，便当无事发生一样笑笑继续说道：“那位何驸马也在队伍里，不过这次有信阳公子在，他应当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萧纯煦摇摇头，“如此大事，燕持公子不会交给一个莽夫，他一定还有后手。”
柳予安表示同意，“臣会让人一直盯着燕持公子那边的动静，若他有动作，会第一时间通知殿下。”
萧纯煦笑道：“六叔辛苦了，左右这几日无事，六叔不妨也四处逛逛。看上什么只管买，算我送你的！”
柳予安微微一笑，“那臣就不客气了。”说罢抱拳，“臣就不打扰殿下休息了，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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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城比之几年前，大了不少啊。”当年虽不曾亲自前来，可舆图还是看过的。如今这两日逛下来，却连一半的商铺都没逛完。楚熹月与萧纯煦坐在路边茶肆休息，看着街面上车水马龙，忍不住感慨。
一旁的伙计搭腔道：“客官这话可是说对了，咱们景城啊，可谓是一年一变样。不知客官是何时来过的？”
楚熹月笑答：“还是互市头一年呢。”
萧纯煦丢了块碎银在桌上，“小哥是本地人吧，同我们说说景城这些年的变化如何？”
那伙计笑嘻嘻的将银子收了，拍手笑道：“客官您问我就算问对人了！您可别小瞧这区区几年光景，那可是大不一样了呀！同那时候比，景城扩了得有三倍大了！”
“是吗！”楚熹月惊叹，“那还真是不得了。我只记得从前城南边都是住宅，外头不过围着一圈商铺。如今这街市繁华，一眼望不到头啊。”
那伙计颇为骄傲的介绍，“老城区就在西南角，如今互市繁荣，光是客栈酒肆就足足排满一条街了。就这样，还时常不够用呢！”
楚熹月思索片刻问道：“头些年听说这周边不太平，时常闹匪患。如今这里生意这般红火，就没有什么人再打城中商户的主意了？”
“咳！”伙计一拍大腿，“客官您这可是说的外行话了。永宁五城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永宁长公主的属地！北燕皇帝派了一支军队在宁城驻守，每个城中也都有巡城队守护，哪个不开眼的敢打城中商户的主意！宁城还有官办的镖局，若是有商队路远不太平，尽可以去请镖师护送。价格公道，安全放心！”
楚熹月笑着点点头，“那倒是不错。”
那伙计话匣子打开了有些收不住，继续说道：“在咱们永宁五城做生意，您绝不用担心上当受骗！我们许太守说了，五城所有的商户，做生意一定要诚信为先，绝不能丢了长公主的脸！五城范围内，但凡有商户敢不诚信，价格欺诈，以次充好，发现一次立马逐出互市，永不准再来！客官您说，天下还有比这里更让人放心的地方吗！诶，客官您说您互市初年就来过，那眼光绝佳呀！”
眼光绝佳，这话说得倒是没错。萧纯煦听得高兴，又赏了那伙计一块碎银，低声问道：“我们头先逛了几家店，我瞧着店面里的东西，略有相似。这款式看着还挺新颖的，可总觉得缺了点神韵，似是仿品。小哥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吗？”
“咳！这个呀，也不是什么秘密，您再往前逛两条街就明白了。他们那些呀，那都是跟珍艺坊的十一娘学的！”那伙计今日得了诸多赏钱，倒是知无不言。
“这瓷器活儿啊，灵性都在那双手上头。人家十一娘做出来的东西，那就叫一个精巧，旁人再怎么模仿，也做不出来那个精髓来。这就叫那个什么，呃，对，东施效颦！”
楚熹月看那伙计搜肠刮肚的倒腾出几句文词，忍不住笑，“敢情还真是仿品，可我瞧着不少店铺都卖呢。那位十一娘就任由人家仿她的手艺，倒是不藏私。”
小伙计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十一娘做的东西好是好，可也贵呀，寻常人买不起！所以她也不怕人家偷师。毕竟买得起她家东西的，也看不上那些仿品。买不起她家东西的，还能退而求其次，两全其美嘛！”
“原来如此。”楚熹月与萧纯煦相视一笑，一同站起身，“多谢小哥解惑。如此说来，这珍艺坊一定要去见识一下才不枉此行了。”
伙计赶忙给他们指路，“客官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到头右转就能看见珍艺坊的招牌，绝不会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