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那些齐国公子
萧纯煦的表情略显尴尬，“这个……不瞒三哥，当初楚妃娘娘因我之故入燕，我父皇为了化解她对我和大燕的误会，安排我与她协商楚燕互市的细节。这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之后我与她便没什么交集，实在谈不上了解，更加不清楚她的喜好。”
信阳公子一听这话，反而更高兴了，“当真！当初的楚燕互市是阿煦你与永宁长公主商议的？”
萧纯煦看着一脸兴奋的信阳公子，不明所以的点点头。
信阳公子握着萧纯煦手臂的手抓得紧紧的，凑近他，说道：“那真是太好了，阿煦也帮我出出主意，我大齐想要加入互市，该当如何？”
永宁五城的互市如今天下皆知，红红火火，大齐的几位公子明显都对互市很感兴趣。可是信阳公子对互市之事如此无知，却是萧纯煦未曾料到的。
“据我所知，宁城太守许悯乃是楚妃娘娘的心腹，永宁五城事宜皆由他管理。大齐若是想要加入互市，只管派人去宁城与许悯协商便可。以大齐的实力，谁还能拒绝呢？”
信阳公子想了想，“那么万通商会呢？若我大齐想要做万通商会的股东，那个许悯可能做主？”
“这……”萧纯煦迟疑了一下，“恐怕要跟楚妃娘娘亲自协商才行了。”萧纯煦看着信阳公子，笑道：“齐王陛下对互市如此有兴趣，不如三哥与陛下禀报一声，见我一面，我与陛下仔细说说。”
信阳公子嘿嘿一笑，“阿煦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父王这个人，寻常东西是入不了他的眼的。我也是听说永宁五城的贸易做得红红火火，想着先去探探路。若有了回报，再去禀报父王，也能博他一笑是不是！”
齐王这个人，萧纯煦还是有所了解的。任人唯亲，刚愎自用，又目空一切。什么北燕，大楚在他的眼中全都是蛮夷之流，更别提其他的那些小国了。再加上大齐地大物博，匠人工艺也确实精湛，他看不上永宁五城的互市贸易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信阳公子这话说得很不实在，他分明是想把好处握在自己手里，却跟萧纯煦这样拐弯抹角，萧纯煦心里暗笑，却也懒得揭穿他。
既然他不坦诚，索性自己也跟着装傻就是了。反正在互市的事情上，这位信阳公子明显早已失了先机，自己与他也没什么好谈的。
萧纯煦点点头，“那三哥不妨先派人去宁城与许悯接触一下再看吧。”
两个人坐在那聊了会儿闲话，互相吹捧了一会儿，信阳公子带着萧纯煦去市集吃喝玩乐了一番。晚上还准备带萧纯煦去喝花酒，被萧纯煦推拒了。
回到驿馆，萧纯煦身边一个长得毫不起眼的随从跟在萧纯煦身后，一直跟进了房间。黎一峰关好门，守在门口。那名随从站在萧纯煦身侧，轻声道：“楚妃娘娘拿到的东西，既然不是出自信阳公子之手，那必然是燕持公子所为。这位大公子是齐国几位公子之中实力最强，也最有远见的一位。只可惜性子太过强势，时常惹得齐王不悦，可是又拿他没办法。近几年齐王一直在打压他，这位燕持公子的日子并不好过，眼下应该是最容易结盟的时候。只是此人行事一向狠辣，反复无常，若将来他上了位，对我大燕恐怕不利。”
说话的人，名叫柳予安。只因姓柳，家中又行六，因此大家都叫他老六。
当初天朔将军魏无尘在世时，柳予安就是他手下第一神秘王牌，统管着所有的暗探消息。可以说，天下事，都要经过柳予安的手。虽说整个暗探体系跟着萧纯煦沉寂了十年，可柳予安没闲着。细枝末节的触手停止了工作，但天下大势，却逃不过柳予安的眼睛。
平日里，柳予安不过是市井中不起眼的一介小民。此次出门游历，萧纯煦打算在外头停留一段时间。因此离开京城的时候，柳予安就已经悄悄的跟在萧纯煦身边了。
此刻，柳予安所想与萧纯煦不谋而合。他摆摆手示意柳予安和黎一峰都坐下，给他们倒了杯茶，“不急，我人已经到这了，该来的总会来的。”萧纯煦说着，摸了摸下巴，“不过今日，信阳公子倒是提醒我了。这万通商会的事，许悯是做不了主的。此次大齐强势加入，倒是个合适的时机，可以开一场股东大会。”
萧纯煦说着，唇角愉快的扬起，“刚好好几天没给月儿写信了，六叔过来帮我研墨。”
萧纯煦提起笔，还没等开始写，有驿丞来报：“大齐燕持公子前来拜会北燕七殿下！”
萧纯煦抬眼看向柳予安，两人相视一笑。
果然，该来的，这不就来了吗！
萧纯煦带着黎一峰和柳予安去往前厅，远远的就瞧见厅中负手立着一个孤傲的身影。走至近前，那人转过身来看向萧纯煦，眉目之间与信阳公子隐有几分相似，可神情气度却截然不同。只见他眉峰挺立，目光灼灼，一看就是个极其自傲和自负的人。
在燕持公子这种高傲的审视和威压之下，萧纯煦笑意吟吟云淡风轻的走进前厅，礼数周全的见了个礼，然后也不等燕持公子回礼，径直先坐到了主位之上。坐定之后，像是没看见燕持公子不悦的神情一般，热情的招呼他坐在自己身侧。
燕持公子眉心微皱，看着萧纯煦，“七殿下俨然将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了！”
萧纯煦笑道：“我自然不是主人，可燕持公子也不是客人呀，却怎的这般客气呢？不管燕持公子来见我所为何事，总归是要坐下聊的嘛！来，别客气，过来坐吧！”
燕持公子的唇角微微向上勾了一下，看了一眼身旁的护卫。那护卫随即心领神会的搬了一把椅子，放在萧纯煦的面前，燕持公子坐了上去。两个人膝盖抵着膝盖，脸对着脸。这坐姿，哪怕面前坐的是楚熹月，萧纯煦都觉得有点尴尬，更别提是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
可尴尬归尴尬，面上不能露怯。这位燕持公子既然是个疯子，那就更不能按常理出牌了。
萧纯煦笑眯眯的还往前探了探身子，凑近燕持公子，放低了声音问：“这么晚了，燕持公子特意来驿馆见本殿，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燕持公子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审视和欣赏，呵呵一笑，“并非本公子想见你，是你，想要见我。”
“哦？”
“今日七殿下以楚妃娘娘试探我三弟，难道不是想要见本公子吗？”燕持公子大方的为萧纯煦解惑。同时也是在告诉萧纯煦，他与信阳公子这些天的一举一动，全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萧纯煦点点头，看来这位燕持公子没少在信阳公子身边下功夫啊。“燕持公子果真善解人意。能有燕持公子这样的好大哥关怀备至，信阳公子真是好福气啊。”
燕持公子像是听不懂萧纯煦话中的讽刺一般，得意的一笑，“我三弟这个人，头脑简单，还是个热心肠。这种性子太容易被人骗了，我这当哥哥的可不得看着他点嘛！”
“是，燕持公子果然尽职尽责，对信阳公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燕持公子脸上的笑容又更大了些，靠在椅背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萧纯煦继续说：“本公子呢，性格如此，凡事爱较真儿。事情若是不掌握在自己手里，总觉得没把握。因此，对什么事都想要探他个明白究竟出来。就像这次，我大齐分明已经派了使团去北燕，七殿下为何又要往我大齐走这一遭？你究竟想从我大齐得到什么？”
没等萧纯煦说话，燕持公子忽然又补了一句，“哦，对了。据我所知，七殿下跟楚妃娘娘的关系，似乎也并不像你与我三弟说的那么不熟吧。”
萧纯煦轻笑了两声，“有句话，燕持公子好像说错了。不是我想得到什么，是你想得到什么？有何驸马在，大齐使团在北燕能谈成什么样，燕持公子心里应该清楚得很。你若是果真不想谈，先前又何必想方设法的往楚妃娘娘手里塞东西。由此可见，燕持公子之远见，早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下手了。”萧纯煦换了个姿势，扬起下巴看着燕持公子，“那么想来燕持公子也早已经想好条件了，不妨摊开来谈一谈吧。”
燕持公子盯着萧纯煦的目光忽然戏谑了起来，他眉眼弯弯的笑看着萧纯煦，说道：“这么说，七殿下跟楚妃娘娘的关系，的确非同一般了。”
萧纯煦眉心轻挑，目光之中略带了一丝冷意，可是转眼，又忽的笑了，“本殿既然来了大齐，自然是带着诚意的。燕持公子想要什么不妨直言。能做主的，本殿不会含糊，不能做主的，本殿也自然会给燕持公子指一条明路。”
“好！”燕持公子抚掌一笑，“本公子不给你出难题，我大齐加入互市，税率要比你北燕再低一成。我大齐物产丰饶，匠心独具，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另外，万通商会既然是要协调天下物产，以我大齐的实力，理所当然可以做万通商会的大股东。”
萧纯煦含笑听着燕持公子的话，点点头，“燕持公子提的条件的确不过分，只是，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燕持公子带着几分欣赏的看着萧纯煦，笑道：“不多。大齐所有在互市中的交易，我抽半成即可。”
半成，听上去还真是不多，账面上随便做做就能抹平了。燕持公子的确是个眼界长远之人，这样的条件非但不过分，甚至可以说连讨价还价都让人觉得像是欺负他了。
可是还是那句话，大齐物产丰饶，工匠技艺又高超。可以想见，有了大齐的加入，互市的交易量会相当可观。在这样的基数之下，这半成之数，恐怕也不会是个小数目。
萧纯煦想了想，微微一笑，“其他的不好说，不过从楚妃娘娘手里再拿半成出来，本殿倒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如今是信阳公子与我大燕谈判在先，我若应了你，信阳公子那边又该当如何？更何况，如今事情已经放在了明面上，大齐那么多位公子虎视眈眈的盯着互市，今日是你们，难保明日不会有其他的公子又来分一杯羹。每位公子都来分半成，我可分不起。”
燕持公子将手放在萧纯煦的膝盖上，微微用力的撑住，向前，盯着萧纯煦的眼睛说：“你与谁签订的互市条约，这半成便是谁的。至于最后花落谁家，就是我们兄弟各凭本事的事，不劳七殿下费心了。”
萧纯煦面色不变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摇摇头，“互市条约可不是和我签，万通商会的事本殿更是做不了主。不过，既然燕持公子这样说了，本殿倒是有个主意，可以让大家公平竞争。”
“愿闻其详。”燕持公子挑眉问道。
萧纯煦没说话，目光向下移到撑在自己膝盖的手上。燕持公子松了手，坐远了些。萧纯煦呵呵一笑，“大齐乃当世第一大国，加入互市自然要仔细协商各项细则。还有万通商会初成立，许多事情也没个章程细则。刚好可以趁此时机，我回禀父皇，让楚妃娘娘召集各国使臣，在宁城召开一次万国商贸集会。大家若对商会今后运作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
萧纯煦看着燕持公子，“大齐这一次派什么人去，最终由谁做主，燕持公子自行衡量吧。”
萧纯煦这话，看似是应了燕持公子，可事实上分明又什么都没答应。大齐想要加入互市？没问题！可是具体细则咱们要再商量。大齐想要做万通商会的股东？也没问题！只是那么多位股东呢，你想占多少，商会怎么运作，也要再商量。至于燕持公子提出来的分成，更是没问题！只不过，这分成最后能分出来多少，归谁所有，还要看大齐几位公子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