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那曾经的强齐
齐王的这些个儿子们，坑爹的本事个个一流。
有的小坑，有的大坑，有的巨坑，没有最坑，只有更坑。
不过，在这众多个坑里面，齐王还是有自己的好恶的。比如这位无攸公子，说起来已经算是很没有主见，很爱好和平的一位了。可就是因为他的眉心长了一颗痣，被齐王认为没有福气，于是在众多的公子之中最不受待见。
无攸，除了一个好名字之外，什么也没有。
可惜世人就是这样，不患寡而患不均。即便这位无攸公子内心的畏惧怯懦始终难以抛弃，可是看着其他的兄弟们挥金似土，耀武扬威，还是会不甘心的。而于渊的到来，给他带来了尽享荣华的希望。
于渊，齐人。早年游历各国，见识广阔，文采斐然。心痛当今大齐之乱象，立志辅佐明主，复兴强齐。而无攸公子，乃是他认为的当世公子之中，最有潜力结束齐国内乱之人。
于渊的一通引经据典，慷慨陈词，说得无攸公子心潮澎湃。立刻邀请于渊入府做了文书，一应待遇皆是最好的。
于渊也没有辜负无攸公子之重视，入府的第一天，就给无攸公子出了一个能够从此凌驾于所有公子之上的主意：以宜山平原为引，强势加入万通商会。
“据臣所知，宜山平原如今虽然是大梁占着，可当初攻打此地的却是北燕的二皇子萧纯慎。不知道他私下里与梁帝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这一战之后，梁国对北燕称臣，萧纯慎也因此被封王。这件事，分明是北燕行事不地道，咱们去兴师问罪，占尽先机！况且，臣料想此中内情燕帝并不知晓，如今萧纯慎虽然已经失势可他犯下的错燕帝不能不认。咱们去北燕索赔，参与互市是必然可得的。若能做了万通商会的大股东，从此边关贸易在手，银子就如流水一般进了口袋。只要有了钱，还愁什么大事不成！”
无攸公子听得心潮澎湃，可是细想之下又犯了难，“先生的计划倒是不错，可这是国事，我总不能私下行动、更不可能私自出使北燕去谈条件。可这事若禀报父王，他又岂会将这样的差事派到我头上！”无攸公子越想越泄气，“哎，只怪我向来不得父王宠爱。即使有先生之妙计，却也无法实行啊。”
于渊呵呵一笑，“臣既然投奔公子，自然凡事以公子为先。这件事，若好处不能落在公子头上，臣又何必献计呢！”
无攸公子听闻眼睛又亮了，躬身一礼，颇为恭顺的问：“敢问先生，无攸该如何做？”
于渊扶住无攸公子，笑道：“公子客气了，臣自当为公子分忧。”之后，捻了捻唇上的八字小胡，“这件事，公子需分两步走。首先，公子要去向齐王控诉大梁无礼，谋取了宜山平原。我大齐泱泱大国，岂可容他人这般轻辱，定要派兵去收缴回来不可！”
无攸公子有点没底气，“这宜山平原之事，本应是我三哥信阳公子管的。他都不曾将此事上报，我越俎代庖，到时岂不是要惹得三哥不快！”
于渊笑道：“这就是第二件事了！王上派兵收复宜山平原，这事也必定是归信阳公子管。公子只管去信阳公子那里负荆请罪，再将加入万通商会一事献计与他，他又岂会怪罪于你呢！”
无攸公子想了想，“可是，先生不是说，要将商会的利益握在咱们自己手中？此事推给了三哥，我又将如何？”
于渊安抚的一笑，“公子在信阳公子面前，大可以示弱。您献计与他，分一杯羹总是不为过的。以王上对信阳公子的宠爱，还有他的手段，这去北燕讨好处的事，断然不可能让旁人抢了去。到时候，只要公子让臣随使团一同出使北燕，臣从中运作一番，保证让公子代表大齐，成为万通商会的股东！”
无攸公子激动的握住于渊的双手，“先生当真是我命中贵人啊！”
于渊自然是无攸公子命中的贵人，只不过这位贵人还有一个身份，他是天朔将军魏无尘留在大齐的一颗暗棋。
早年因为魏无尘身死，萧纯煦被送去了大楚，再加上他一心脱离宫廷，这些安插在各处的暗线沉寂了差不多十年之久。而今萧纯煦回来了，他们也终于可以开始活动了。
于是，就在大齐兵临城下的同时，萧纯煦的奏疏也送到了燕帝面前。将早先萧纯慎与魏明彰之间的交易，以及关于宜山平原的前因后果详实完整的奏报给了燕帝。当然，少不得还要提一句那年秋狩，燕帝和楚熹月遇刺的来龙去脉。只不过，如今北燕与大梁邦交甚好，乐怡又初嫁，这刺杀燕帝的事自然也要让萧纯慎来背锅了。
于是，西郊高墙之内，每日多了一名内侍去奉旨训诫，而伺候的内侍又撤走了一名。
宜山平原这事虽说是大齐与大梁之间的矛盾，可是终究与北燕脱不了干系。大齐这次将大军压在宜山平原，而后把使臣派去北燕讨说法，燕帝真是既无奈又无辜。
有心不想管，道义上说不过去。管呢，齐国使臣的态度实在是让人不想搭理他们。
此次出使北燕的正使，是齐国的上大夫管佑才，是齐国三皇子信阳公子的人。而副使驸马都尉何玉奎，性情急躁，脾气火爆，多看他两眼都能跟你抄家伙。最重要的是，他是齐国大皇子燕持公子的人。
无攸公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他做什么倒是无人关注，可是信阳公子就不一样了。前脚才与齐王密奏了与北燕协商补偿的事，后脚燕持公子就知道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在使团里插了个人进来。
这位副使安插得可真是妙啊，光捣乱，还不用背锅。每次见到北燕的官员，说话句句顶着人家肺管子说，不把人怼得说不出话来不算完。管佑才要是劝他，他还特别理直气壮，义愤填膺的。他北燕敢干出这种事情来，分明是不把我们大齐放在眼里！你如今还跟人家低三下四的，这是要丢尽我大齐的脸面吗！气得管佑才胡子直翘却又反驳不了。
就这样，大齐使团到了北燕好几天了，连一次正经的会谈都没能完成。
管佑才心里明白，燕持公子这一次不为利益，单纯就是为了破坏这次会谈，不让信阳公子得好处。而何玉奎这个人，油盐不进，没得拉拢，更没得讲道理。如今陷入这种局面，管佑才是相当头疼啊。
僵持了几日之后，管佑才将目光投向了这次负责接待他们的北燕三皇子，萧纯华。
萧纯煦送嫁大梁之前，燕帝便解了萧纯华的禁足，让他重归朝堂。这一次接待大齐使臣，萧纯华的身份正合适。当然，接触之后发现，他的性格也特别合适。
萧纯华向来是最会做表面功夫的，尤其在外人面前，谦逊有礼，恭谨和顺那是必须的。不管你说什么，言辞有多么不堪入耳，哪怕何玉奎的口水都溅到他脸上了，萧纯华也照样能保持微笑，有礼有节。
毕竟，他受的委屈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这委屈说到底，是替北燕受的，燕帝自然是会补偿他的。这可是他重归朝堂之后，燕帝交给他的第一件重要的差事。若大齐的人客客气气的来，顺顺利利的谈判完了，反倒显不出他这个接待使的作用了呢。所以对萧纯华来说，他还挺希望这位何副使做得再过分一点。
不过当管佑才找到他，希望他能对两国和谈有所帮助之时，萧纯华犹豫了再三，还是没有应承。
他刚犯了大错，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稳，是低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大齐的事儿，一看就是个烂摊子。而且眼下燕帝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一点儿眉目都没有，可不想掺合进这些事情里面来。
燕帝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别说萧纯华不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件事，大齐把自己当苦主上门讨债，总要开个价大家才好讨价还价吧！现在可好，谈了几次都吵吵闹闹着告终。毕竟是当世第一大国，虽说威严已不复当年，可终究也不能小瞧了他们。
如今大齐端着兴师问罪的架势跑过来，仨瓜俩枣的恐怕难以打发。何况说到底还是自家儿子做事不地道，燕帝原本也是想要与他们好好协商的，却没料到大齐如今乱得连使团都搞成这个样子。燕帝实在懒得理会他们正副使之间的猫腻，你们慢慢吵吧，反正我又不急。
于是这事，就晾在那里了。
幸好，很快，萧纯煦的第二封奏疏到了。
萧纯煦请求出使大齐，化解三国之间的矛盾。
燕帝一想，与其僵在这里，主动出击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于是大笔一挥，封了萧纯煦为特使，即刻出发去往大齐。
从梁都去往大齐，一路骑行，不过旬日便到了。
住进驿馆，递了国书，齐王却迟迟不肯召见。在齐王眼中，北燕荒蛮之地，竟然也敢挑战我大齐的威严。如今知道怕了，派了个皇子过来请罪，我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原谅的。索性先在驿馆待上一阵，好好学习体验一下我大齐的强国之风吧。
他以为，他对萧纯煦这种不理不睬的态度，下头的官员会有所领悟，不会给萧纯煦什么好脸色的。却不知道，从萧纯煦第一天进入大齐地界，就已经得到了极为周到热情的接待。
清早，萧纯煦刚用过早膳，信阳公子又笑意盈盈的上门了。
“阿煦起得可真早，今日的早膳还合胃口吗？”信阳公子对萧纯煦那叫一个一见如故，短短几日，这称呼已经从七殿下，纯煦，再到阿煦，恨不能要跟他结拜为兄弟了。
萧纯煦笑道：“有三哥关照，一切都很好。三哥今日来这么早，又想带我去哪玩儿啊？”既然信阳公子喜欢跟人称兄道弟，萧纯煦也不跟他客气。
信阳公子坐到萧纯煦身旁，“齐都的好东西可多了，阿煦想要玩什么尽管开口，三哥包你满意！”说完还一脸坏笑的朝萧纯煦眨了眨眼睛。
萧纯煦心领神会的哈哈一笑，“承蒙三哥招待，齐都的风景看得差不多了，我今日想去市集转转，不知三哥可有兴致？”
“哦？”信阳公子挺意外，“阿煦想采买些什么东西，回头我让人送上门来就是了！”
萧纯煦微微一笑，“不是要采买什么，只是一向听闻大齐的工匠手艺精湛，技艺非凡。煦仰慕大齐风采已久，很想要亲身领略一番。”他看着信阳公子，继续说道：“楚妃娘娘手里就有一件大齐的珍品，这次送给了乐怡当陪嫁。我看那件腰佩的工艺，真可谓当世无双，也难怪乐怡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我想着既然来了大齐，若有合适的，再买几件珍品送给她，也算我当哥哥的一份心意。”
信阳公子一听楚妃娘娘，眼睛亮了一下，“楚妃娘娘，就是永宁长公主吧！她手里的东西肯定是极好的，说不定是宫里流出去的玩意儿呢！阿煦想要送乐怡公主礼物，那些市井之物哪里入得了眼。等明日我请了宫里的工匠帮阿煦定制几样吧，你想要什么样式的，到时候尽可以提要求！”
萧纯煦深深看了信阳公子一眼，又移开了目光，“不必那么麻烦，费时费力，让齐王陛下知道了也不好。民间高手比比皆是，样式说不定还新颖些，我且去寻一寻吧。”
信阳公子想了想，“那不如这样，你去寻你的，我再送几样添妆。乐怡公主新嫁，阿煦的妹妹就跟我的妹妹一样的，我也该表个心意！”
萧纯煦也不跟他客气，笑着答应了，“那我就替乐怡谢谢三哥了。”
信阳公子拉着萧纯煦的手臂，“这都是小事，三哥还有件事要麻烦阿煦呢！”
萧纯煦挑眉，“不知我有什么能帮上三哥的？”
信阳公子笑道：“既然说到永宁长公主了，我刚好打听一下，这位公主可有什么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