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那些得偿所愿
回到长安殿，萧纯煦将手里的食盒递给张德福，“三哥请了大楚来的名厨，做了些楚味。这几样点心你一会儿送去明镜殿，给楚妃尝尝。”
张德福让身边的内侍接过来，自己跟进去伺候萧纯煦更衣。
萧纯煦又问张德福，“宫中今日都有什么事？”
张德福心里明白，问的是宫里，实际上想要问的还是明镜殿。笑着回道：“禀殿下，今日乐怡公主和八殿下去明镜殿聊了许久，还一起用了午膳。”
萧纯煦想了一下，“这个月八弟去了好几次了吧？”
张德福答道：“是呢！八殿下看起来是很喜欢楚妃娘娘，每逢休沐，总要有半日是待在明镜殿的。”
萧纯煦微微一笑，接着问：“韩佳人最近在做什么？”
张德福答：“按常例，开年之后会放一批宫女出宫，韩佳人这阵子在帮德妃娘娘整理出宫名单。”
萧纯煦看了张德福一眼，“德妃娘娘似乎很是倚重这位韩佳人。”放人出宫这种事，里头的油水暂且不论，光是讲究就多了。有人想走，有人想留。有人不能放，也有人不能不放。若不是在宫中上下通达的人，还真做不好这趟差事。
“韩佳人入宫的时间早，虽说早年顶撞陛下，被贬了位份，可是跟宫里头的其他人，却都能相处得极为融洽。特别是德妃娘娘掌宫之后，宫里大事小情的，少不得韩佳人四处协调。说句僭越的话，若是没有韩佳人，德妃娘娘的日子，怕是没这么舒坦。”
萧纯煦品了品张德福的话，“能在后宫混得这般如鱼得水的人，想必处事圆滑，八面玲珑。这样的人，会顶撞父皇？她是故意避宠吧！”
张德福嘿嘿一笑，“哎呦，这韩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老奴可就不敢说了。不过她对德妃娘娘，当真是忠心耿耿，情真意切，不求回报呢！这么多年帮衬德妃，却不见德妃提拔她，也是让人看不明白了！”
萧纯煦看着张德福笑得一脸猥琐的模样，忍不住笑着伸手推了他一把，“你这老不正经的，真想装糊涂，就把你那张笑脸收起来。”
张德福拿袖子往脸上一挡，“得嘞，老奴这就去给楚妃娘娘送点心去，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
“等等！”萧纯煦叫住张德福，想了一下，“倒是许久不曾去明镜殿拜访了，我还是亲自去吧。”他和楚熹月摆在明面上的交际，也该有一些。
张德福又忍不住抿嘴笑，萧纯煦瞪了他一眼，提着食盒出去了。
明镜殿
虽说已经开春，可是北燕的天气仍然寒冷。楚熹月整日里不想出门，最喜欢抱着手炉，靠在窗口晒太阳。只可惜，抬头所见满院枯枝干叶，真真是一点儿春意也没有。
听说萧纯煦来了，楚熹月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软榻上起了身，“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
玲珑回道：“七殿下手里拿着食盒呢。”
楚熹月笑道：“他还挺会找理由的。”
来到前殿，两个人假模假式的见了礼，萧纯煦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今天三哥请我吃饭，他府上新请了位大楚名厨，做了些楚味。我便带过来一些给娘娘尝尝，看做得地不地道。”
楚熹月温柔的一笑，让玲珑接过来，“七殿下有心了。”
希言站在旁边看了一眼，略有些嫌弃的说：“殿下，公主这边有珠珞，什么好吃的没有？还需要你从外头带！”她这几日被珠珞的手艺收拾得服服贴贴的，只要能吃到珠珞做的东西，那叫一个俯首帖耳，言听计从。
萧纯煦本就是借了个送东西的由头过来，却被希言一下子拆穿了，笑得颇有几分无奈，“是，只不过是给娘娘换个口味，尝个鲜而已。”说着看向希言，“这位姐姐不曾见过，想必是大楚新送进来的那位吧。规矩都不曾学好，就送进宫来，看来一定武功了得啊。”
希言被萧纯煦那明明含笑，却满是警告的眼神吓得一激灵。知道自己的语气过于熟稔放肆了，赶忙低头认错，“娘娘，希言又说错话了。”
楚熹月微微一笑，希言这直来直去的性子，让她在这儿演戏确实是为难了她。摆摆手，“无妨，七殿下怎么会跟你一个小丫头计较。不过这宫里的规矩确实还需要学，今后可要认真跟珠珞学习，知道了吗？”
希言心想，无非就是少说话嘛，用力点点头，“知道了！”
楚熹月对萧纯煦笑道：“听闻陛下已经安排殿下入朝听政，还委以重任，可喜可贺呀。”
萧纯煦又是一礼，“多谢娘娘，今日来，也正是有些事情想要向娘娘请教。”
楚熹月幽幽的看了萧纯煦一眼，心说你既然青天白日的来了，就索性把不熟演到底算了。微笑着问：“请教不敢当，不知殿下有什么想问的？本宫必定知无不言。”
萧纯煦眨了眨眼睛，往四处瞄了瞄，“呃……”
楚熹月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的吩咐：“都下去吧。”殿里一众宫人都出去了，只剩下玲珑。
玲珑原本也想出去的，只是被楚熹月瞪了一眼，又想着真的全都出去了似乎也不太合适，就站着没动。
人都走了，楚熹月也懒得装了，看着萧纯煦问道：“你来干嘛？”
萧纯煦笑眯眯的回了句：“怎么八弟来得，我来不得？”
楚熹月眉心微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是个孩子，你是吗？”
玲珑也瞪着眼睛看了萧纯煦一眼，心说没看出来，这位醋性这么大呢。于是越发觉得自己留在这儿实在是浑身难受，赶忙对着楚熹月福了个身，“公主，奴婢去给你们添茶。”说完，也不敢看楚熹月的脸色，麻利的抱着茶壶跑了。
楚熹月一脸无奈的看着萧纯煦，“既然要来，就别赶人走，何必呢！”
萧纯煦呵呵一笑，“没办法，实在是看她们碍眼。月儿，八弟好像很喜欢你呀，你们相处的如何？”
楚熹月看了萧纯煦一眼，知道他不会这般无的放矢，回道：“八殿下是个好孩子，读书很用功，学问也不错。在我这儿有时与他说些天下大势，虽然稚嫩了些，但还是颇有想法的。云嫔一心让他藏拙，不愿意他显山露水，可他毕竟还是少年心性，许多时候不肯认输。若是这争强好胜的性子能好好磨一磨，将来或许会过得更自在些。”
萧纯煦点头道：“这么说，是个可塑之才。”
楚熹月看着他，笑得很有几分幸灾乐祸，“怎么，三殿下今日让你表态投诚了？拿捏你了吧？”萧纯华这个时候请萧纯煦吃饭，还吃的楚味，自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纯煦不以为意的一笑，“三哥让我拖延军需，不想让二哥赢得太容易。”
楚熹月意味深长的看了萧纯煦一眼，慢条斯理的说：“二殿下此番出征，如果大胜而归，封赏是必然的。眼下他尚且压你们一头，若是再立大功，恐怕你跟三殿下加起来，也制衡不了他了。不过，陛下将军需之事交给你，显然是故意分功劳给你。回头二殿下大胜归来，论功行赏也少不了你的一份，倒是难怪三殿下坐不住了。”
楚熹月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咱们都清楚，二殿下这次根本不是去攻梁的。世人眼看燕梁相争，却打大齐一个措手不及，取宜山平原应该不是难事。到时候魏明彰许诺投诚，事情就圆满了。你即便是应了三殿下，也影响不了什么吧。”
萧纯煦摇摇头，“不论此番打的是谁，出力的总归是我大燕的将士们。将士出征，讲究勇往直前，因为他们的背后交给了最能信任的人。我岂能干这样的事情，寒了前线将士们的心！”萧纯煦看向楚熹月，“再说，你都说了要顺势而为，跟魏明彰达成了协议，我自然是该帮你了。至于三哥那边儿，我倒是没料到他会拿国家大事来作为制衡二哥的手段。但此事被我拒绝了，他也没说什么，想来还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楚熹月深深看了萧纯煦一眼，“看你那一身浩然之气，心怀天下，若你为帝，必是一代明君。”说着，楚熹月灿然一笑，不等萧纯煦反驳，立刻又接着说：“倒是三殿下，似乎并不是平时看到的那副深明大义，礼贤下士的样子，内里腹黑着呢。”
萧纯煦看着楚熹月的笑脸，分不清她的话里几分真假。
他知道楚熹月一直觉得自己更适合燕帝之位，可是他既然许了她一个自由的未来，就一定会竭尽所能。“我也不是一定要扶三哥上位，看起来好像八弟更合适呢。只是月儿，你答应我了的，要陪我一路走下去。你说过，你信我的！”
楚熹月微微一笑，“那就祝你得偿所愿吧。”
萧纯煦坚定的看着她，“祝我们，得偿所愿。”
三月草长，四月莺飞，待到五月繁花遍地时，平东元帅萧纯慎凯旋归来了。
三皇子府
平日里从来笑容和煦让人如沐春风的三皇子萧纯华，此时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天气还算不上热，可是手中的折扇却扇个不停，连看向来人的目光也带了几分烦躁。
萧纯煦倒是乐呵呵的给萧纯华施礼，一点儿也没受他的情绪影响。
萧纯华眉心微皱，看着萧纯煦，“明日二哥就要进城了，听说已经有人奏请为二哥请封。等到二哥封王，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萧纯煦走到萧纯华近前，低声说道：“三哥不必忧心至此，不管他立了什么功，能不能封王，也得意不了几天。臣弟今日来，就是给三哥送宽心丸的。”
萧纯华抬眼看着萧纯煦，“此话怎讲？”
萧纯煦哈哈一笑，从怀里拿出一张名单。“不久前，宫里放了一批宫人出去。宫里放人，要么是到了年纪，要么是服侍的年限够了，都是有档可查，来去清白的。通常来说，那种犯了错的，或是得了病的，不会在此列。”
萧纯华看着萧纯煦，略有些不耐，“宫里的规矩我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纯煦笑道：“三哥不要急，听我说完。今年宫里放出去的人，跟名单对不上。”
萧纯华的眉心挑了起来，萧纯煦又继续说道：“我暗中查了宫中近几年放出去的人，发现有好几个都对不上。名单上有的人，各种手续一应齐全，唯独出宫的时候却无人见到。也就是说，宫里有好几个人，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有人借着每年放宫人出宫的时候，把这些人的痕迹顺理成章的抹去。”
萧纯煦盯着萧纯华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说：“三哥猜猜，能够在宫中做到这样一手遮天的，会是谁？又为了什么？”
萧纯华的眼睛都亮了，“你是说，德妃！”
萧纯煦呵呵一笑，将手里的名单递给萧纯华，“这是近几年放出去的宫女名单，其中我划出来的，是我怀疑查无此人的。但是毕竟这件事还需要去她们家中确认，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小弟我毕竟刚刚回来，人单势孤，宫里的事情尚且能稍微探查一二，这宫外的事，恐怕还得三哥出马。”
萧纯华将名单接过，哈哈大笑，“七弟果真心细如发，后宫都在德妃掌控之中，却连这样的局都能被你发现！此事若是查实，不管德妃是为了什么，最起码这后宫的天，势必要翻了。二哥有如此恶毒的母妃，于声名上也是污点。”
萧纯煦摇摇头，“三哥，在我的记忆中，德妃并不是个酷虐的性子，反而一向与人为善，很好相处。难不成我离宫这些年，德妃娘娘性子变了？”
说到这，萧纯华也琢磨了一下，“你这样说倒确实是，德妃的确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萧纯煦微微一笑，“所以，事出必有因，这件事的背后，恐怕会牵扯出意想不到的人呢！”
萧纯华一拍大腿，“你是说，她是为了二哥！哈哈哈，七弟，我真是小看了你！好！我倒要看看，二哥在宫里究竟做了什么好事，要德妃替他这样遮掩！”
萧纯煦深深一躬，“那就祝三哥，达成所愿，马到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