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那些深宫暗流
楚熹月眉心微挑，燕帝这是在帮他心中的继承人找盟友呢！
只不过，“为什么是我？”
燕帝唇角上扬，微微一笑，“第一，因为你的背景够干净。第二，相比起老二老三，帮助他，对你和大楚，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楚熹月忽然就明白了，燕帝主要的目的，分明是不想让她和三皇子结盟啊！撬掉对方的盟友为己所用，燕帝这一招反间使得好啊！
不过如果真如燕帝坦诚的这般，他有意扶植七皇子承继大统，自己自然是要跟未来的北燕之主打好关系方为上策。如今二皇子和三皇子在朝堂之中的势力已经稳固，若是自己能够帮助七皇子异军突起，扫除障碍，保皇成功。那么除了她自己后半生可以安枕无忧之外，楚燕的关系自然也能更进一步。
因此，燕帝的这个提议，楚熹月没理由拒绝。
楚熹月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咯咯一笑，“陛下的提议确实不错，辅佐新皇的饼画得也确实诱人。可真是让我差点就忘了……”楚熹月话锋一转，她可不会忘记自己是干什么来的。“我本就是因着这位七皇子，才来的北燕。如今陛下不过几句话，就想让我不仅不怪他，还要像帮亲儿子一样帮他。陛下觉得，我有那么大度吗？”
那一句“亲儿子”把燕帝逗笑了，燕帝看着楚熹月满眼闪着狡黠的光，微微摇了摇头，“那么不知道咱们小气的公主殿下想要什么？”
楚熹月撅着嘴撒娇的叫了一声：“陛下！”
那千回百转的一声娇嗔，让燕帝的心都忍不住颤了两颤，皱着眉看着楚熹月。楚熹月偷笑了一下，恢复正常的语气说道：“不是我小气，实在是这件事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场阴谋啊！这次七皇子死而复生，我相信陛下您绝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但我一个人信又能怎样？天下人会怎么想？我皇叔父也未必会觉得陛下您有什么苦衷，反而这番出尔反尔，恐怕会影响北燕在楚人心中的诚信呢！”
燕帝笑意吟吟的看着楚熹月，等着她的下文。
楚熹月眼睛转了转，伸出五根手指，“陛下，不如互市的税率在调整一下吧。北燕再让出这些，如何？”
燕帝哈哈一笑，“没问题。”
楚熹月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般狮子大开口，等着燕帝还价呢，他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燕帝继续说道：“互市之事，朕已经交给煦儿全权处理。只要他点头，多少都没问题。”
楚熹月气得差点吐血，这臭老头可真是老奸巨猾。
燕帝看楚熹月不甘心的表情，还一本正经的鼓励，“你这个苦主去找他讨债，不是正合适吗！朕听你刚刚那一声千回百转，功力不凡，想来对付一个毛头小子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楚熹月哼哼了两声，那个七皇子回来之后接手的第一件大差事，他怎么可能让北燕吃亏！而她对着个继子，她是能撒泼还是能撒娇？忍着心中的白眼，楚熹月咬牙切齿的回了句：“是！陛下英明！”
燕帝笑眯眯的摆了棋盘，“熹月陪朕手谈一局吧。”
楚熹月坐在一旁没动，“没心情，不想下！”
燕帝呵呵一笑，“爱妃不想下棋，想来是累了，那不如就歇息吧。”
楚熹月过了一瞬才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下！熹月最喜欢下棋了！”
燕帝目光深沉的看着楚熹月，看得楚熹月好一阵不自在。燕帝轻声道：“对弈要专心，否则没意思。你放心，大楚使臣来之前，朕不会动你的。”
楚熹月将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圈，眨着眼睛问道：“陛下，您不会也认为，我还惦记着回大楚吧？”
燕帝抬起眼睛看向她，忽而一挑眉，“爱妃，这是在邀请朕吗？”
楚熹月赶紧低下头，“下棋！陛下，我拿黑子了哦！”
长安殿
张德福走进正殿，看着萧纯煦依旧在对着那本奏折出神，轻声唤道：“殿下，夜深了，歇息吧。”
萧纯煦的手指摩挲着奏折的边缘，那里面的内容他熟悉无比，那本就是他们一起制定出来的。不过从前，大楚理亏，处处需要考虑北燕的利益。而此时，他回来了。以她的精明，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份协议里面的分成和税率，恐怕需要重新调整。这些事，父皇交给了他全权处理，那么他是不是该找她商量一下？
萧纯煦抬起头看着张德福，“楚妃还在御辰宫？”
张德福低头答话：“是，恐怕今夜，陛下留宿了。”张德福说着，偷眼去看萧纯煦，可是他那无波无澜的样子，真的很难分辨他的情绪。张德福心里暗暗想，早些年，主子虽然也不似其他的小孩子那般天真明快，可喜怒哀乐起码他还能看出来一二，如今却是越发深沉了。
黎一峰从外头进来，在萧纯煦耳边说道：“殿下，老六说，发现了一伙行踪诡秘的梁人。带头的，是鸿雁楼的许如意。另外，老六还发现了燕九金的踪迹。”
萧纯煦将手边的奏折合起来，抬眼看向黎一峰，“燕九金？鸿雁楼的那只金燕子？”
“就是他！”黎一峰点头。
萧纯煦思索了片刻，“燕九金是鸿雁楼第一杀手，平素没道理会跟别人合作的。你说他和许如意同时出现在京城，执行的是同一个任务还是两个？有什么任务，值得燕九金和许如意同时出马？”
萧纯煦站起身，“走，一起去瞧瞧！”
——·——
燕帝既然想让楚熹月在后宫立住脚，恩宠赏赐自然少不了。第二天楚熹月才回了明镜殿，流水一般的赏赐就跟着来了。楚熹月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慵懒的摆摆手让玲珑去处理，由秦嬷嬷扶着她回了寝殿去补眠。
她是睡得香，可是有人却睡不着。
一大早，仪秋宫里就来了好几个人。
李嬷嬷帮德妃梳头，边低声说道：“娘娘，今日又不是听训的日子，这么一大早的，纪嫔还有蝶夫人她们全都过来请安，是有什么事吗？”
德妃轻轻一笑，“她们能有什么事，跑过来看热闹的呗！不过，恐怕她们要失望了。”
李嬷嬷斟酌了一下，说道：“娘娘，听说皇上赏了不少东西去明镜殿。万寿节那日，看陛下瞧她的那个眼神，似乎也很是特别。”
德妃扑哧一笑，“嬷嬷，我早已不指望着陛下的恩宠活着，这些事于我，没什么所谓。”
李嬷嬷笑道：“是，还是娘娘看得透彻。”
德妃收拾妥当，款款出了寝殿，“走吧，一起去看看热闹。”
纪嫔、丽嫔、蝶夫人、韩佳人等人已经在前殿等了一会儿了。丽嫔与纪嫔同住一宫，是被她拉来的。此时已经很有些不耐，“我明日宴会的衣服还没挑好呢，你偏要这么一大早的过来做什么！”
纪嫔不占理，只能拿德妃来压人，“给德妃娘娘请安，自然要早点过来，才是我们的本分！”
丽嫔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今日又不逢八，非要来请哪门子安？分明是来扰德妃娘娘休息的！”
韩佳人走过来，“二位娘娘若是累了，不如去廊下歇歇。”
韩佳人虽然位分不高，可是进宫的时间比较早，为人又圆滑，宫里的事处处都说得上话。平日里德妃对她颇有几分倚重，有什么棘手的事总少不得要她去处理，是德妃非常得力的左膀右臂。因此宫妃们对她也都颇为客气，极少会在位分上压她。
韩佳人今日过来倒不是为了看热闹的，她是真的来给德妃请安的，她几乎每日都会来给德妃请安。
纪嫔看韩佳人过来说话，也知道她们刚刚的声音有点大，怕是不妥。赶忙顺坡下，不再与丽嫔争执，转而拉着韩佳人闲聊。
说话间，德妃到了。
“见过各位小主，德妃娘娘让各位小主进殿说话。”德妃身边的大宫女芬芳笑意吟吟的出来传话，将众人迎了进去。
纪嫔在这一众人里算是位分高的，又比丽嫔入宫的时间长，自然是走在前头的。见了德妃，脸上快要笑出一朵花来似的，款款下拜，“见过德妃娘娘，娘娘这气色看着真是好啊，求娘娘垂怜，教教嫔妾您是如何保养的，怎么每次见娘娘都更年轻了呢！”
德妃掩唇笑道：“纪嫔这张嘴啊，惯会哄人开心。”德妃自然知道，纪嫔一直巴结她，无非是想要从她手里捞一两个差事。只可惜这纪嫔除了会说漂亮话，别的本事一概没有，正经事还真是不放心往她手里交。
几人见礼之后各自落座，纪嫔又叽叽喳喳的吹捧了德妃一阵，听得丽嫔实在无聊，没忍住又打了个呵欠。
德妃也正有些懒得应酬，对丽嫔笑道：“丽嫔是没休息好吗？”
丽嫔撅着嘴抱怨道：“是啊，纪嫔姐姐一大早就叫我起床，说要过来给娘娘您请安。我都还没睡醒呢！”
德妃看着她那娇憨可爱的模样，轻轻一笑，“你年纪还小，正是贪睡的时候。以后啊，除了听训的日子，纪嫔来便让她自己来，你也不必总跟着她。”
丽嫔高兴的拍手，“那太好了！那我能先回去了吗？”
纪嫔嗔怪的看了丽嫔一眼，“丽嫔妹妹也是新进宫不久，我这不是想着带你多走动走动吗！再者你也该学学规矩，德妃娘娘还没放话呢，你有什么急事要先走？”纪嫔当初得了燕帝的一句多看顾着些丽嫔，便奉为圣旨一样，处处管着她。心里又忍不住腹诽，真是小国养出来的公主，太过于天真散漫了。
德妃摆摆手，“纪嫔，你与丽嫔同住一宫，你又是宫里的老人儿了，由你看顾着她，陛下和我都放心。不过丽嫔年纪小，你呀也不必总拘着她，适时提点就是了。”
说着，德妃露出一个略显无奈的笑，“说起来，咱们这宫里一没太后，二没皇后，这规矩不规矩的，还不是全凭陛下的喜好。”
纪嫔刚想开口，就听见殿门口传来一个柔媚悦耳的声音，带着三分清甜，三分慵懒，三分抚媚，还有一分傲气，“哟，我这是来早了还是来晚了？怎么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都来了！”
屋内除了德妃，其余的几个人全都站起身来，对着来人施礼：“见过容妃娘娘。”
容妃轻身缓步的走了进来，那叫一个摇曳生姿，步步生莲。她唇角始终挂着笑，却是眼风也没给旁人一个，“嗯，平身吧。”说话间就径自坐下了，然后才环视了一圈，眉目流转间笑容多了几分，那姿容绝色看得丽嫔瞪着眼睛，不错神的看着她，忍不住赞叹出声：“容妃娘娘真是太美了。”
容妃瞥了她一眼，知道这是个没心眼儿的，也不理会她，对德妃笑道：“我想过来会会那位传说中的永宁长公主呢，怎么她没来？”
德妃笑道：“容妃妹妹想见楚妃，该去明镜殿才对。今日又不是听训的日子，她刚刚承宠，自然是要回去休息的，怎么会到本宫这来？”
容妃一双美目在德妃脸上转了一圈，悠悠一笑，“说得也是，你又不是皇后，大家同在妃位，她确实没必要来拜见你。”容妃倒也不是故意怼德妃，事实上，除了皇上，容妃怼所有人。可以说在这宫里，就没有她能看得上的人，也没有人能与她相处得来的。
既然提到了楚妃，纪嫔也忍不住要说上两句：“虽说咱们这后宫每逢初八才来仪秋宫听训一次，可是侍寝之后来给娘娘请安也是惯例了。不管她楚妃从前是什么公主，现在也同为陛下的妃子。德妃娘娘，您就是平素太过于宽容了，结果她们一个两个的，全都如此不守规矩。”
德妃的脸上始终挂着浅笑，却没说话。倒是容妃美目一瞥，“你是什么东西！张口闭口的规矩，敢情咱们这宫里头的规矩都是你定的？”
纪嫔素来知道容妃不好惹，可是她本以为大家都是看楚妃不顺眼的，她说楚妃的不是，容妃该高兴才对啊。哪知道这位祖宗六亲不认，敌友不分，见人就扎刀子，还给她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纪嫔赶忙跪了下来，“娘娘明鉴，嫔妾不是那个意思。”
容妃只是听她说话不顺耳而已，见她不说话了，也不再跟她掰扯。“哼”了一声，款款的站起身，对德妃说：“没意思，我先走了。”
德妃笑着点头，“妹妹慢走。”之后又对着其余几人说道：“你们也都退下吧，明日中秋夜宴，少不得要准备准备，不必在本宫这儿耗着了。”
“是。”众人退下，只有韩佳人留了下来。
待人都走光了，德妃才招手让韩佳人近前来，低声问：“人送出去了？”
韩佳人点头，“娘娘放心，全都安排妥当了。”顿了一下，忍不住又说道：“娘娘，总是这样不是办法，若是让陛下知道了……”
德妃轻轻一叹，“该说的我也都说过许多次了，可是他……哎，儿女都是债，我也不能真的不管他呀！”
韩佳人皱着眉垂下眼，心里也是一阵厌烦。“娘娘，如今七皇子回来了，而且就住在宫里，您还是劝殿下收敛着些的好。”
德妃拉住韩佳人的手，“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韩佳人反握住德妃那微凉软嫩的手，对她温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