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妥协
一大早,光展的办公室照常忙碌着。钱琳琳放下电话,猛一抬头,看见了久违的sabrina正朝里走来。
“你回来啦!“她激动的声音引来了赵然的注意。
“sabrina!“赵然站了起来,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个拥抱。
sabrina停在原地,得意地一笑,朝二人眨了下眼睛,“刑满释放啦!”三人立刻笑作一团。
不知何时起,sabrina成了团队的核心人物,她的回归振奋了其他两位组员的心,这一点连vincent都做不到,换作他消失几天,估计没人会这般念叨。
中午,赵然和sabrina一起去半山吃饭庆祝,钱琳琳也想参加,可无奈要赶去女儿的学校见老师,只得下次再约。
sabrina踩着细高跟鞋,扭着性感的臀一路来到半山。一旁的赵然从心底里佩服这些摩登女郎穿高跟鞋的本事,尤其是走在半山斜坡的石头台阶上,那景象不亚于悬在峭壁上吃草的羊,看着怪励志的。
两人坐定后,赵然忍不住感叹:“你天天这么走路不累呀?”
“女人这辈子有两样东西必须要驾驭:体重和高跟鞋。”
sabrina的这套哲学赵然怕是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三寸的鞋跟已经是她能驾驭的极限了,让她穿十公分的鞋走斜坡,她宁愿光着脚。
点完菜,赵然的话匣子终于打开了。
“你这么快就复职了,那jacky呢?”
sabrina叹了口气,“他要走了,这周做完交接就离职。”
赵然的心一沉,在sabrina和jacky之间,公司选择放弃后者。合规走了可以再找,可上亿的资金要是跟着sabrina一起走了,可就损失大了。舍卒保车,也算情理之中。
“不过合规现在吃香得很,每家银行都在招,不怕找不到工作。”
“那他太太会跟他离婚吗?”赵然好奇。
“当然不会,他太太还靠他养家呢。”sabrina放下手中的杯子,“你呢,这些天怎么样?”
等了许久的倾诉时刻终于到了,赵然露出一副祥林嫂的面孔,“别提了,说出来你都不信,我居然被vincent抢了客户。”
“啊?!怎么回事?”
“就是t8那天,他假装好意帮我去给客户送资料,第二天客户就在他那儿开户了,完全把我跳过了。”
“哎,之前没有提醒你,我们这个老板可是老奸巨猾,但怎么也没想到能干出这种事。”
赵然望着眼前的美食,只觉索然无味。
“也怪你自己太大意,私行是什么地方呀,各种显规则、潜规则,竞争太激烈了。”sabrina指道,“你必须寸步不离你的客户,稍不留神,就有其他人迎了上去。”
“啊?不带这么玩的吧…”
“也就你最天真…banker们哪个不是互相提防?好多都彼此之间看不顺眼。”
sabrina继续给她上课,“你看隔壁组的celine跟cindy,表面上姐妹相称,其实背后互相拆台。有一次他们组长让celine给组里的人发培训资料,我亲眼看到celine在发cindy那份的时候故意抽掉了两张。”
赵然仿佛置身于皇帝的后宫,她那爱幻想的大脑瞬间编排出一套戏码,sabrina一定是个厉害的角色,而她则是其中最弱的一个。
“客户就是你的战场,怎么都得守住。之前有个女同事已经临盆了,还在电脑前为客户下完单才肯去医院,生完孩子后才休了两个月就来上班,还不是怕自己地位不保。”sabrina一脸认真。
“你说琳琳姐不声不响的,怎么能坚持那么久呢?”赵然好奇。
“能在这行混下去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你别看琳琳姐平时少言寡语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是永远都不会离开这间银行的。”
“怎么说?”
“她在这里待了十年,别人都走了她还熬着,等着接手离职banker留下的客户,这是用时间换金钱啊。”
赵然恍然大悟,“可她都待了十年了,为何还没做到组长呢?”
“还不是因为她当中生了两个孩子,失去了晋升的机会。”sabrina惋惜道,“琳琳姐也挺不容易的,她自己一直要飞去见客户,老公是证券研究员,也要一直出差,他俩以前约会基本都是在机场候机的时候完成的。”
“这样也可以?”
“怎么不可以,人家不仅结婚了还生了两个娃,平时都是菲佣带着,现在都读小学了呢。”
生活不易,必须努力。听君一席话,她不得不思考自己未来要走的方向,是像钱琳琳那样媳妇熬成婆,还是学那几个宫斗剧中的狠角色?
她把客户被抢的事也告诉了林淼淼,希望他能帮自己把这位客户争取回来,可林淼淼也无力挽回,人家字都签了,一切都晚了。
为了安慰赵然郁闷的心,林淼淼今晚特意请她听演唱会。这是她一直以来都很喜欢的丹麦乐队mltr,晚上七点,两人约了在会场外见。
赵然手握荧光棒,在人群里望眼欲穿。这时手机响了,是林淼淼。
“然然,我爸刚给我来电话,说家里有急事,要我马上回去一次。我现在就得去机场,不能陪你看演唱会了。”
她一脸沮丧,可纵有千万个不愿意,她也只得扮懂事放他回去。“那你快回家吧,路上小心!”
说完这几句言不由衷的话,她独自进场,坐下后看向身旁空空的座位,孤独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自跟林淼淼在一起后,她就觉得两人中间始终夹着一个林父,林淼淼无论做什么都得看他父亲的脸色,只要林父在家他俩就只能在外面约会,林父一声召唤他就立马撇下她赶回家中。她的委屈和不满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积累,就像一个不停在充气的气球,不知何时会到达极限。
演唱会在千呼万唤中拉开序幕,熟悉的老歌响起,“…that’swhyyougoawayiknow…”在现场的欢呼声中,她渐渐红了眼。
此时,江盈枫正在家中的沙发上躺着,她的胃病又发作了。
自上次威士忌醉酒后,她的胃就一直处于随时爆发的状态。以往吃了药之后半小时就没事了,可今天怎么都不起作用。
她越来越不对劲,只觉下腹一阵抽搐,立刻跑去了厕所,这已经是今晚的第二次拉稀了。
她浑身无力,腹部的绞痛更加厉害了。她第一时间想到了隔壁住着的张少华,他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搬过来就是为了照顾她,现在就是他表现的时候了。
可她不久前才把这位好邻居得罪了,两人的不欢而散还在进行时,这几天都没说过话。现在过去找他,不等于宣告投降?
可她实在撑不下去了,谁让她的身子这么不争气呢,只能厚着脸皮跑去隔壁敲门。
她弓着背,按了一下门铃,心想他怎么说也是医生,不会见死不救吧。
门很快开了,“你怎么了?”
“你有胃药吗?”她使劲按着腹部,有气无力。
“快进来!”他一脸关切,扶她在沙发上躺下。
“哪里疼?”
他才轻轻碰了一下,她就疼得蜷缩成一团,“这里一片都抽住了…”
“有拉肚子吗?想吐吗?”
“下午的时候有点犯恶心,晚上拉了两次。”
“你这是急性肠胃炎引发的痉挛,需要马上去医院打针。”他边说边换上衣服,扶她起来。
刚踉踉跄跄走到门口,她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滚,立刻捂住了嘴。他赶忙带她到卫生间,让她趴在马桶边一吐为快,他为她倒了一杯水漱口,轻拍她的后背。
“好点吗?”他皱着眉,眼神中夹杂着心疼和责备。
她几近虚脱,已无力张口。他一把将她抱起,夺门而出。电梯里,她缓过来一些,轻声说道:“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看着怀里的她,嘴角一扬,“还好我平时有锻炼身体,随时准备抱你上路。上次抱你去酒店,这次抱你去医院,下次…是不是该抱你去洞房了?”
她无力反击,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一定会趁火打劫。
到了车库,他让她平躺在后座,自己迅速坐进驾驶位,朝佳和医院驶去。
七拐八绕地到了医院,没等她双脚落地,他继续将她抱起,大步走进大厅。她躲在他怀里,目光扫到了周围看着他俩的护士们,她一阵羞涩,转过头把脸扎进了他的胸口。
“麻烦帮我开一下诊室。”张少华对其中一个护士说道。
护士赶忙过来帮忙,“张医生,这个病人怎么了?”
“急性肠胃炎,我马上开单,你帮我去拿一下针剂和药。”他把江盈枫放在了检查床上,来到电脑前马不停蹄地打字。
“好,我先帮她量体温和血压,她的身份证给我一下。”
张少华一抬头,才想起两人走得匆忙,江盈枫的身份证没来得及拿。“身份证暂时没有,明天我再送来。”
“医院规定,没有证件不能登记的喔…”护士有些为难。
他停顿片刻,“她是我女朋友,你放心,我明天一定把她的证件带来。”
护士一脸惊讶,张医生的女朋友难道不是院长的女儿吗?怎么变成了这位?她看了看床上的江盈枫,不敢多言,只得点头答应。
很快,护士把药和针剂都拿了过来,张少华起身来到江盈枫的身边,“来,我给你打针,打完就不疼了。”
江盈枫有些扭捏,双手拽紧裤子,“能不能让护士给我打呀?”
“你还不放心我的技术?”他笑道,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怕羞呢。他摇了摇头,顿觉好笑,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担心自己的屁股会被他看见。他只得叫来了护士为她打了这一针。
不一会儿,痉挛就逐渐缓解,江盈枫在护士的帮助下吞下了药,躺下继续休息。
张少华坐在床边,“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见她慢慢恢复了精神,他轻抚她的额头,打趣道:“你居然相信护士都不相信我?你就不怕这里的护士嫉妒你是我女朋友,对你下黑手?”
江盈枫笑了笑,“做你的女朋友风险还真大。”
她回想着刚刚进入医院后的画面,他还是那个专业有素、认真负责的张医生。他不计前嫌第一时间把她送来医院,还在护士面前谎称她是他的女朋友,看来他跟佳和院长的女儿是真的没什么。
“看来我搬到你的隔壁真的是搬对了。”张少华得意道,“幸好有我这样的绝世好邻居,不然现在你还在马桶上坐着呢。”
江盈枫的感激中夹杂着羞愧,正当她想开口感谢他时,发现他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那严肃又饱含诚恳的眼神将她震慑住了。
“盈枫,人这一辈子会做很多愚蠢的事,而最愚蠢的就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她垂目,无言以对。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你的急诊了,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见她不语,他继续说道:“那晚在威士忌酒吧,我就不该让你喝这么多酒,是我不好,一时心软,没有劝住你,以后你绝对不可以再碰酒!”
她应了一声,这次她是真的下了决心。
“其实我很好奇,那天晚上你干嘛喝那么多酒,还哭得那么伤心?是有什么伤心事吗?”
他的问话让她不自觉地目光闪烁,这熟悉的表情让他明白,她那层忧伤的面纱还需要一点耐心才能揭开。
“我已经好多了,我们回家吧。”
他扶她下床,两人慢慢朝医院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