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差一点点
充满生机的夏天是张少华最爱的季节，透蓝的天空悬着火球似的太阳，能把烦恼瞬间蒸发。
他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西贡码头，等不及要带江盈枫去体验他最喜欢的滑水运动。
江盈枫正在码头边吹着海风，她一身清凉打扮，戴着草帽，颇有点画报里海滩女郎的味道。
“盈枫！”他跑上前去，“我们的船到了，在那边。”
两人上了一艘快艇，“这位是sam哥，今天他会带我们玩。”张少华跟sam称兄道弟，很快勾肩搭背起来。
三人在船内坐下，十分钟后便来到了一片海湾。他跳下船，踩在柔软的沙滩上，望着眼前的碧海蓝天一阵兴奋。
“你们可以去那边的更衣室换衣服，之后在这里集合。”sam指着不远处的一排矮房说道。
“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张少华冲江盈枫一笑，他哪里需要去更衣室那么麻烦，摘下眼镜，直接脱去了t恤和外裤。
江盈枫瞬间被他摘下眼镜的脸吸引住了，就像…就像是在看王志渊。她目不转睛，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张少华时就觉得似曾相识。是轮廓，两人的脸部轮廓特别像，棱角分明，线条硬朗，以至于摘掉了眼镜更加明显。
“怎么了？”张少华有些不好意思，他才脱了衣服就要这样盯着看。
“没什么…你不戴眼镜还真有点不习惯。”她微微低头，“不戴眼镜更好看。”说完便朝更衣室走去。
她快速换好泳衣大方地走了出来，引得张少华两眼发直。
与他期待的不同，她没有穿比基尼，只是一件传统的连体泳衣。阳光下，深色的泳衣将她的曲线修饰得凹凸有致，她的t部饱满微微上翘，连同这雪白的大长腿甚是撩人。
张少华闪烁着双眼，目光没有收回来的意思。好兄弟sam看不下去了，救场道：“来，你们先穿上救生衣吧，准备上船。”
滑水是用快艇制造波浪，滑水者站在宽板上，手拉拖绳，随浪滑行的一项水上运动。滑水算是最容易入门的极限运动，对于初学者来说，最难的部分在于如何在宽板上保持平衡站立起来。
“等下在水里，快艇会慢慢加速，你慢慢试着站起来，不要急，先半蹲，然后再发力。”sam边说边示范着动作要领。
作为教练级别的滑手，sam驾轻就熟，船提速后，他拉起拖绳，轻松地侧身站在宽板上，随着阵阵浪花上下起伏，只见他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跟头，之后稳稳地落在水面上，继续向前滑行。
江盈枫看得连连称赞，想到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不免一阵紧张。
“他那是花式滑水，我们不用。”张少华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用紧张，我跟sam都会帮你。”
sam上船后，换她下水。在二人的帮助下，她双脚套上了宽板，慢慢进入水中，全身感到了一丝凉意。她抓紧了拖绳，随时待命。
“要开始咯！”sam对她喊道。
不一会儿，她就感受到了船的加速度，过了几秒，就看到sam在船尾示意让她起立。
水花打在她脸上模糊了视线，耳边掠过呼呼的风声，身下水的阻力越来越大，她用力踩着宽板想站起来，可大腿的劲儿不够，没过多久便一屁股坐在了水里。
这时船渐渐停了下来，“没关系，就差一点点！”张少华在船尾鼓励道，“我们再试一次！”
江盈枫调整了一下宽板的位置，再次进入备战状态。可惜，第二次她还是没能站起来。这次是手抓拖绳的力道太大，重心没稳住。
“要不要休息一下？”张少华喊道。
江盈枫摇摇头，“再来！”她捋了捋湿答答的头发，身体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又上来了。第一次恐惧，第二次摸索，第三次怎么也能站起来了。
可惜，她又失败了。
还没等张少华开口，她就冲着快艇喊道：“再来！”
张少华为她的毅力所动，之前行山时她也是这样卯足了劲儿向前冲。他不厌其烦地在船尾为她呼喊打气，终于，经过了前三次的失败，她摸出了门道，成功地站了起来！虽然还做不到放松自如，但已经有模有样了。
张少华激动地跳了起来，拍手呐喊，那股子兴奋劲儿就像打了一场大胜仗。待她回到船上，两人击掌相庆。
“接下来就看我的了。”他迫不及待跳入水中，总算可以在江盈枫面前表现一回了。
他在水上身姿轻盈，单手拉绳，一会儿跳起一会儿侧身，好不刺激。虽然不如sam那般专业，但也游刃有余，潇洒自如。
江盈枫看着眼前热情奔放的张少华，很难把他和那个在医院正襟危坐的张医生联系在一起。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用来形容他正合适。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大浪湾水域，赵然所在的船趴也正精彩上演。
一艘硕大的豪华游艇，载着近二十人，一路从中环码头驶到了这里，马达声响彻耳边，船头的水被推得哗哗作响。
不一会儿，游艇在海中央泊了下来。晴空万里，碧波荡漾，放眼望去，四周只有这一艘游艇，如同把这片海包场了一样。
姑娘们脱去轻薄的外衣，露出诱人的比基尼，钻入水中嬉戏。男生们吵吵闹闹地涌入楼上的甲板，一个个从二楼往水里跳，欲与田亮比高低。谁若是害怕了，就被大伙儿推着下去。
赵然在一边看得兴致正浓，自上船后她就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她本就不善交际，更别说是在一群让她自卑的富二代面前了，她的一口普通话也跟大家格格不入，很难有什么话题能插上嘴。
她不像这帮人放得开、玩得疯，只是挽着新买的ferra□□包包，抵着飘逸的长裙在甲板上拍照。她的这身行头，配上墨镜，倒是比以前优雅了不少，远远望去，颇有点孤芳自赏的味道。
“怕晒太阳？”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回头一看，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正朝她走来。
“我不太会水，就不下去了。”她礼貌地笑了笑，心想这人的普通话说得真好。
“我也不爱凑那热闹，宁愿在这里凉快凉快。”他边说边灌下一口冰镇啤酒。
“你是哪里人？”他随意问道。
“我老家是杭州的，来香港四年了。”她吃不准这个人的来路，但能在这艘船上出现的不是二代也是精英吧。她继而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我叫赵然，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金铭顺，幸会！”他接过名片低头一扫，嘴角往上浅浅一笑，原来是个banker。
“你的国语说得真好，不像是香港人。”
“我是北京人，高中的时候跟着家里移民来了香港，就一直住在这儿了。”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摇晃着啤酒，“这艘船上估计只有咱们俩说普通话。”
她笑了笑，顿感亲切。“你是怎么会来这个船趴的呀？”
“我是这个游艇俱乐部的会员，跟这些本地二代们一起玩过几次，他们虽然年纪小，有些还挺专业的。”他的口气听着像个老司机。
游艇俱乐部的会员！赵然的心头似一道亮光划过，本以为今天没什么收获，没想到这会儿让她交上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富豪。
“你看着跟他们也差不多大呀。”她有意套着近乎。
“那是你吧，我都奔四的人了。”他眯起了眼睛笑着，抬手理了理头发。
他眯起眼睛的样子还挺迷人，赵然好奇地望着他，只见他皮肤偏黑，脑门高高的，眼眶略显深邃，稍稍靠近就能闻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她没认出他上衣的牌子，只觉得此人浑身透着一股考究的气质，若是不开口，准以为他就是个香港人。
“你来这里还真是来对了，今天这些个二代的家里可都不是一般的殷实。”他指着一个在水里扑腾得正欢的男生，“他家是做保险柜的，国内各大美术馆拍卖行的保险柜都让他们家包了。”
“还有那个穿红色泳衣的女生，她家是做高端教育的，代理了不少英美的学校品牌，天价学费，据说国内的土豪们争相把自己的孩子送去里面读书。”他像说书先生似的，手里就差把扇子了，“这帮香港佬都在赚大陆人的钱。”
趁赵然的注意力在这些二代身上，他不露声色地退后两步，从侧后方打量这姑娘。长裙虽然遮住了她的曲线，身材比例还是能够判断的。两根吊带下露着白皙的香肩，他的目光顺着她的玉颈滑落到胸前，仿佛能透过这轻薄的衣衫看见里面藏着的销魂利器。
他若有所思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脸上的神情似有了几分能拿捏她的把握。这姑娘笑起来竟还带着一丝天真，越发惹得他内心萌动。
“你在光展多久了？”
“我刚刚加入，还不到一个月。”她谦虚道。
“赵小姐年轻有为啊。我有一些朋友也在私行做事，以后可以约出来一起聊聊。”他不经意地说道，“我也有一些钱放在私行，不过收益一直不理想，最近也想着换一家试试。”
“是嘛？”她果然上了钩，“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下我们银行的服务。”
“好呀，有赵小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完顺手递给她一瓶饮料。
赵然喜不自胜。谁说富豪都高高在上，这位金总就平易近人得很。她的心情如这晴天骄阳一般火热，心里想着要好好感谢江盈枫给她的这次机会。
话说江盈枫和张少华滑完水后便来到岸边休息，两人换下湿透的衣裤，冲了把澡，在海滩边散起步来。已是傍晚，气温没有先前那样高，或许是运动后有些疲乏，这徐徐海风吹得人懒洋洋的，远处的夕阳把海面染成了金色，波光闪动。
“刚刚我拍了一段你滑水的视频，你对水上运动很有天分，以后我们可以经常出来玩。”张少华一脸欣喜。
“有吗？我怎么觉得我很一般，倒是你玩得这么好，我都看呆了！”
“sam哥都说你有天分了，连我都是他教的，他最有发言权。”
“谢谢你阿华，以前看到这种运动我都会躲开，没想到今天也体验了一把。”
她叫他阿华，一股暖意在张少华心中荡漾开去，比这夕阳还要暖。
“看来我是太闭塞了，很多事情都没有去尝试。”她低头一笑，一缕发丝垂于脸庞，“跟你一起玩真的很开心。”
他感觉自己已经飘在了天上，真想一把抱她起来转个几圈。
“说实话，刚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那种古板的医生，后来才发现你活泼开朗，想做什么就做，毫不掩饰。”
“看来你对医生真的很有偏见哦！”他凑近了嗔怪道。
“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这样的人，到哪里都可以成为焦点，不像我，从小就默默无闻，从来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张少华安静地看着她，又嗅到了她身上那股迷人的忧伤。
“有些人就是可以一出场就惊艳全场，毫不费力地吸引注意，像太阳一般光芒万丈，而我只能默默用功。”
“你也是太阳，你在我心里就是太阳。”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我充其量就是个月亮，只能靠太阳的反射发光而已。”
“那我就做你的发电厂。”说罢两人大笑。
不知从何时起，江盈枫对他有了一种信任感，一些不愿为外人道的想法在他面前不用避讳。在香港的这几年，感情、工作让她身心疲惫，她很久没有这样释放自我了。
夕阳映照下，她的头发和睫毛泛起了金色，半干半湿的头发随海风飘起，散发着一股洗发水的香味。这美得窒息的画面让张少华无法自持，他像被施了魔法一般，情不自禁地靠近她，欲探头就这样吻上去。江盈枫沉浸在海面的景色中，并未察觉，这时风把她的发丝吹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他这才停住把头转了回去。
“下个周末你怎么安排？”他问道。
“下周六我要去会展中心参加ivyball，过往几年都没去，今年我正巧在香港，想过去凑个热闹。”
“这么巧，我下周六也在会展中心，我们香港医学界的周年宴会也在那里举行。”
两人对望而笑。
“不过这种宴会也挺无聊的，要不是我以前港大的导师正好回来参加，我也没什么兴趣过去。”他抿了抿嘴角。
“你要是无聊了，可以过来找我啊，我们ivyball可是热闹得很呢，保证不无聊。”
“你说的哦，到时候我就过来找你蹭趴！”
说着说着，天色瞬间变了，远处的乌云渐渐压近，海面逐渐失去了刚刚的平静。
“我们早点回去吧，看来要下大雨了。”张少华说罢，便和江盈枫快速朝船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