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希望的种子
过了试用期的赵然打算给自己放个小假，过去几个月所经历的强度是她从未有过的，如今大单签完，可以让她缓一阵子了。
她刚到团队长那里请完假，就被jessie叫了过去。
“你是不是在跟那个小林总拍拖啊？”
赵然含含糊糊，“谁跟你说的？”
“昨天我跟阿paul在那里等了你那么久，结果你跟人家吃饭去了，他别提多失落了。”
赵然眼神躲闪，不知该说什么。
“这些富二代，你还是要小心一点的，他们这种人请女孩儿吃个饭太容易了。”jessie好意提醒，“你知道隔壁组的阿琳吗？她之前就是跟一个广东的二代在一起，孩子都生啦，还没结婚呢。”
赵然瞪大眼睛听得出神，经不起吓的她脑子里已经假想出了一个未来的自己。
“她每个月都有一笔不小的赡养费，应该是衣食无忧的。不过你爸妈应该不会同意你这样吧？”
“我怎么可能那样…你想多了。”赵然嘴上坚定，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其实我觉得阿paul还是蛮好的，虽然家里穷了点，但是他自己还是很努力的，做了这么多年保险，每年赚的不少的，我听说他已经在看房了。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才放心啊。”
赵然知道jessie是为她好，来香港这么些年，能跟自己推心置腹说几句大实话的人不多，她肯定算是一个。jessie跟她的背景相似，普通家庭出身，独自在香港打拼，自然会站在她的立场去想问题。
就像jessie说的，她们这样的普通女孩儿最保险的选择就是阿paul这样的普通男孩儿。跨越阶层的婚姻，总会有一些跨不过去的坎儿。
赵然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这个重大的问题，她总觉得婚姻离自己还很遥远，周围的姐妹哪个不是过了三十才结婚的，怎么转眼间她就要做人生的选择题了？
她暂时把这难题搁在了一边，今晚要请吴一婵和江盈枫吃饭，庆祝自己签下大单，想到姐妹相聚她心里轻松了许多。
中午，中环写字楼倾巢出动，大家都三三两两结伴出去觅食。江盈枫没有吃午饭的习惯，如果没有饭局，她一般就在办公室里看看上午的市场评论，或者去附近的瑜伽馆练上一小时，这样能让她在下午不犯困。
她刚刚拿起瑜伽装备准备出发，桌上的电话响了，“江盈枫，前台有你的外卖。”
她愣了一下，“我没叫外卖啊…”
“你出来看一下吧，人家在等。”
她赶到前台处，发现一个餐厅小哥正提着午餐盒站在那里。
“江小姐，这是你的海南鸡饭。”
她接过餐盒，发现上面写的的确是自己的名字和号码。
“你知道这是谁定的吗？”
“这个我们不清楚。”小哥转身离去。
她皱着眉看了看四周，谁会跟她开这样的玩笑？她回到座位上，看向周围几个留守的同事，“你们谁没吃午餐？我这里有。”可惜无人笑纳。
她打开餐盒，发现这家的海南鸡饭做得还挺精致，让人看着食欲满满。本着不糟蹋粮食的原则，她坐在桌前开动起来。
ken从她身边经过，无意间扫到了正在用餐的江盈枫，“咦？你在吃饭？你不是都不吃午餐的吗？”
江盈枫猛一抬头，ken的话让她想到了什么，这几天好像也有人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对了，是张少华！当时她还因为“不吃午餐”这句话被那位张医生瞪了一眼。难道会是他？
这不可能，她的逻辑推理告诉她，一个医生就算再关心病人也不会把手伸那么长，他有这么多病人，怎么可能一日三餐都管？那真是吃饱了撑的。不去想了，她迅速吃完饭，投入到下午的工作中。
午饭一过，市场部的同事就来到了ken的部门，公司赞助了明晚马友友在香港的大提琴演奏会，有多余的门票可以派发给客户。
江盈枫对大提琴知之甚少，可马友友三个字还是很有份量的。她在朋友圈里发布了信息，没准就有人感兴趣呢，正好做个顺水人情。
一个下午过去了，都没人找她索票，果然自己的圈子都是只爱金钱不爱艺术的。她收拾东西准备赴赵然的约，突然手机响了，她琢磨着应该是赵然吧，催她快点过去。
打开一看，跳出来的居然是张少华。
【江小姐，我也买了马友友的票，能否邀请你明晚一起去？】
这还真让她感到意外，这位张医生居然还懂大提琴？她的内心是想推脱的，这周她很疲惫，想在家休息，但既然是客户提出的请求，语气还很诚恳，她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张医生好雅兴，我们明晚音乐厅见。】她将手机丢进包里，无奈地吐了口气，起身赴约。
这是三人今年的第一次聚会，大家知道吴一婵对饮食的挑剔，特意选了一家健康的意大利餐厅。
“今天我请客，咱们开瓶红酒吧！”赵然兴高采烈地翻着酒单。
“你们喝吧，我最近胃不舒服，医生关照不能喝酒。”江盈枫接道。
“这么严重？没听你说起过。”吴一婵惊讶。
“老毛病了，之前半夜里还去了次急诊，这阵子得收敛一点了。”
“少喝一点不要紧的吧？”赵然问道。
“还是算了，医生叮嘱好几次了，我不想再被他训了。”
江盈枫也诧异自己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听话，看来张医生的碎碎念还是有点作用。
“难得我请客一次，这次最要感谢的人就是你了，盈枫姐！”赵然眼睛里闪着光，“要不是你给我的建议，我还没那么快拿下客户呢！”
“哈哈！我倒也好奇，你那客户到底什么样？最后下了多大的单？”
“你们猜？”
“五十万？”吴一婵随口一说，赵然的客户也就这个水平。
“四百万，两单！”赵然掩饰不住喜悦。
“四百万啊？”吴一婵突然判若两人，“那还是真是大客户呢！”
“嗯！客户是温州的，家里做外贸生意，还有自己的工厂和品牌呢。我当时也吓了一跳，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客户，不知道怎么应付，幸好有盈枫姐教我。”
这真是如假包换的土豪，敏锐的吴一婵一下子就嗅到了，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毫不起眼的赵然手里居然能变出这么厉害的客户。她习惯性地用手托着下巴，定睛看着赵然，若有所思地盘算着什么。
“能一次下四百万的客户的确不小，他能买四百万保单，说明他至少有四千万的流动资产。”
江盈枫的话让吴一婵更加蠢蠢欲动，“你跟这个客户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挺聊得来的。”
都下了这么大的单，怎么可能还行，若不是特殊的交情，谁会平白无故把这么一大笔钱交给她。吴一婵笃定赵然跟这客户关系非同一般。
“盈枫姐，你们私行的客户都是这么大的吗？”赵然好奇。
“我们的开户门槛是三百万美金，那些都是最小的客户，大的客户可就没底了，多少个亿的都有。”
“那这客户还挺适合你的，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呀？”
还没等江盈枫开口，吴一婵就急不可耐地插道，“嗨，人家盈枫才不缺你这点小客户呢，你不知道她的客户都是billionaire。”
江盈枫谦虚笑道，“哪有这么夸张，不过客户我倒是真的不缺，这几天又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你们谁今天中午帮我买了海南鸡饭？”
二人四目相对，连连摇头。
“好吧，今天中午居然收到神秘午餐，也不知道是谁帮我定的。”
吴一婵嘴角一抿，转头看向江盈枫，“别怪我多嘴，最近我可听到了关于你的一些八卦哦。”
“噢？我这样的千年单身狗也有八卦？”
八面玲珑的吴一婵是当仁不让的八卦女王，想知道中环金融圈有什么新闻，找她准没错。
“你刚刚说你最近多了一个客户？有人眼红了，说是你的老板对你特别‘关照’，这么好的客户，别人不给就给你。你跟你老板之间没什么吧？”
“哈哈哈！”江盈枫差点笑得说不出话来，“你说ken？天呐，你也见过他的，他都五十多了，长得还没我高呢，我跟他？可能吗？”
“谣言猛于虎啊，圈子那么小，一下子就传开了，你自己当心点。”
一旁的赵然紧张了起来，“盈枫姐，那怎么办呢？”
“随他们去吧。谁不被人说，谁又不说人呢。”
江盈枫的洒脱中带着几分无奈。这个社会对女人的偏见随处可见，女人干得好，很容易就被联想成是借潜规则上位，似乎不依附着男人就无法实现自身的成就。
江盈枫看赵然还在替她担心，便扯开话题，“我有明晚的马友友票，你们谁想去？赵然，你不是一向对这些很感兴趣的吗？”
“明晚我有事，去不了了。”她想着明天跟林淼淼约好了踩单车，怕是赶不上晚上的音乐会了。
三人有说有笑，时间刚过九点，江盈枫要回去准备明天一早的电话会议，先走一步。这正合了吴一婵的意。
吴一婵从去年开始就在为光展银行苦苦搜寻手里有大陆客户的客户经理，只可惜一直未果，连江盈枫这张最后的王牌都拒绝了她。可今晚赵然的一番话令她重燃希望，整个席间她都在打赵然的主意，谋划着如何把这桩现成的买卖做成。
赵然跟江盈枫比，虽然嫩了不少，但只要手里有客户就不怕。而且说服赵然要比搞定江盈枫容易多了，吴一婵对这点还是胸有成竹。
“亲爱的，你喜欢卖保险吗？”她为赵然加了点酒。
赵然抬起头，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现在还挺喜欢的，之前是误打误撞进了这行，没想到还挺有收获。”
“那你想一辈子卖保险呀？”
赵然呆呆地看向前方，她还没想得那么长远，不知如何作答。
“想不想跟盈枫一样，去私行发展？”
“私行？”
“你好好想想，上半年你的业绩是没问题了，可是下半年呢？明年呢？后年呢？保险说白了就是一锤子买卖，这个客户买过一单之后就不会再重复买了，开发价值也就一次，用完即弃，你就只能不停地去找新的客户，多辛苦呀！”
“那不然呢？”
“你如果去了私行就不同了，客户的钱全都交给你打理，今天买股票明天买基金，后天可以赎回了再买别的，一个客户可以有很多种玩法！”
赵然听得一愣一愣的，对私行一知半解的她第一次听到这些言论，内心不知如何判断。
“你如果可以带着这个客户去私行，就能实现事业的飞跃，和江盈枫一样，成为banker！”
赵然有些恍惚，三个月前她还只是一个公关公司的市场文员，如今卖了两单保险就能和江盈枫一样了？
“我没接触过私行，只听盈枫姐说起过，很复杂的样子。而且我跟客户认识不久，还没完全建立起信任，不知道客户是否愿意去私行呢。”
吴一婵自然知道赵然是个门外汉，江盈枫在金融圈十几年的浸淫岂是她一个刚刚转行卖保险的小白可以比的。可谁让她运气好，不费吹灰之力就遇到一个别人要花几年才能积累到的大客户。有这样的客户傍身，再加上她的鼎力推荐，吴一婵有信心能让赵然最终进入急需用人的光展银行。
“把客户约出来一起吃个饭，我过一下眼就知道行不行。”
赵然被吴一婵三下两下给说动了，她当即约了林淼淼明天一起午饭。吴一婵内心充满期待，忙活了好久的光展项目终于要有戏了。
赵然嘴上不说，骨子里对吴一婵抛出的机会还是心痒痒的。从保险代理变成私人银行家，活脱脱的鲤鱼跃龙门，谁不向往？向上爬是人的本能，她冲破父母阻拦来到香港，一路跌跌撞撞不就是为了更上一步台阶，既然都走到了这里，何不再朝前跨一步？
赵然的体内似乎被埋入了一颗希望的种子，正默默地期待着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