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进度
典雅的中式屏风，复古雕花木桌，以及巧夺天工的山水摆件，都不能让许言沐打起精神。
他全程垂着眼睛，木然地吃着江郁夹到盘中的菜，甚至在好几次在江郁故意借开玩笑凑到面前时，慌乱地挪开目光，似乎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江郁心知，照许言沐的性格，若是打定主意不说，别人是不可能撬开他的嘴问出答案的，干脆也不多问，只是变着法地开玩笑逗他开心。
然而，直到一顿饭接近尾声，许言沐都没能真正放松下来，眉目间像是上了锁，无法舒展。
江郁多少有些不痛快了。
本少爷热脸贴冷屁/股贴了一晚上，你就是有天大的事，好歹敷衍一声，给个回应也成啊，把人当空气，不闻不问算怎么回事？
脑袋里飞速闪过几个歪念头，江郁摸了下桌上温热的茶壶，起身佯装给许言沐添茶。
许言沐心里正一团乱麻，神思恍惚，根本没注意到江郁手上的小动作，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茶水就泼了他满身，从下腹到大腿。
尚未来得及起身，江郁忙丢下手中的茶壶，伸手探了过来，一边道歉一边帮他捡掉粘在衣服上的茶叶。
捡完衣服上的，又挪到裤子，江郁看着机灵，手指却不那么灵活，明明茶叶大多粘在裤腿上，他的手指却一遍遍地往别的地方胡乱磨蹭。
许言沐端坐在椅子上，手肘撑着扶手，垂眸看向蹲在地上忙碌的江郁，虽有些诧异，却没有阻止他的胡作非为。
江郁不用抬头也知道许言沐正盯着自己，既然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许了。
江郁微微眯眼，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手下越发大胆起来。
渐渐的，包间里除了轻柔的古典乐声，多了一些别的声音。
似呢喃，似叹息。
江郁以前只给自己弄过，给别人弄还是第一次，手法差到令人发指，饶是如此，许言沐的反应还是给足了面子。
皮肤白的人，全身上下都是一个色，受了热就会迅速发红，倒也十分好看。
比江郁见过的所有，都要好看。
吃完饭，江郁照常拿出手机打算结账，许言沐却先他一步拿出钱包，抽出一张卡递给了服务员。
“有钱了？”江郁瞪着那张刺眼的卡片，脸上浮出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嗯，今天在家里找到的。”刷卡完毕，许言沐从服务员手中接回卡，装进口袋，“走吧。”
回家的路上，许言沐依旧靠在椅背山不说话，面色却好了许多，环绕在身上的阴郁气息所剩无几。
趁着等红灯的时间，江郁踩下刹车，扯开一个戏谑的笑意，凑过来在许言沐耳边问道：“哥哥，凉吗？”
许言沐这次没有再躲避，如水般清澈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望着眼前的男人，“我只问你一句话。”
江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撤回身子，挺直了脊背，淡笑着说：“你问。”
“江郁，你是认真的吗？”许言沐的声音不大，犹如夏日午后从冰箱里取出的苏打水，冰凉清爽。
前方红灯上的数字进入了倒计时，一下一下闪烁着，像刺入眼中的火光。
在红灯熄灭的最后一秒钟，江郁握紧方向盘，脸上漾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当然是认真的。”
许言沐没有再说话，直视前方，眼里星光点点。
这天之后，江郁的计划实施得愈发顺利，许言沐似乎对他彻底放下戒备，白天在家里做饭打扫，毫无怨言，晚上等他回来后，一同讨论公司的大小事务，分析利弊、探讨对策。
江郁第一次发现，许言沐比他想象中还要优秀，江林生让他做财务副总监，以前觉得是过分抬举，现在看来，实则是屈才了。
平心而论，以许言沐的才能，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是江林生的亲儿子，恐怕这个副总都是他的。
“今天的事情你处理欠妥当，”许言沐坐在沙发上翻看手中的文件，“这两个人固然有错，但是不至于被辞退，你的处理方式有些简单粗暴。”
“哼！”江郁朝后仰了仰，闭着眼睛说，“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两个人都是有家有室的，居然在公司里偷偷勾搭上了，传出去要让别人笑话我们江临集团风气不正。”
“警告也可以，调离岗位也可以，再不济，辞退其中一个就行了，这两人都是在重要岗位工作多年的，骤然离职会对公司造成不小的影响。”许言沐说。
江郁闭眼偏过头，用后脑勺对着许言沐，无声地释放自己的不耐烦。
看他听不进去，许言沐也懒得再费口舌，摇摇头收起手上文件，打算起身。
上身刚刚抬起，江郁忽然睁开眼睛，一把将他拉着坐了回来。
还没坐定，江郁又歪着身子倒了过来，无赖般地斜靠在他身前，看似撒娇，实则将人死死压在沙发一角。
“嗯？”许言沐看着他，发出一声疑问。
“我今天心情不好，很糟。”江郁继续用肩膀抵着他，声音慵懒。
“所以呢？”许言沐面无表情。
“所以，做点让我高兴的事情吧。”江郁重新铺开脑中那副进度图，默默计算着进行到了哪一步。
“那你得告诉我，怎么做才能让你高兴呢？”许言沐背靠在扶手上，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一手撑在自己身侧。
江郁闻言一愣，糟了，这个他还没想好。
一直只想着占许言沐便宜，突然身份互换，他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有心调/戏许言沐一下，可是想到自己被一个男人摸来摸去，也挺别扭的。
他到底还是只能站在主动一方，不能接受被动。
“你什么都不用做，乖乖别动就很好。”江郁一边压着许言沐，一边在心中暗暗懊悔，这是在做什么啊？自己好像送上门给人服务的不要钱的鸭子，这他/妈到底是谁在报复谁啊？
沙发本就不大，同时挤上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更是捉襟见肘，随时有不堪重负要甩下其中一个的风险。
为了避免惨剧发生，江郁识趣地抬起长腿，离开沙发落在地毯上。
然而，还没等他站稳，许言沐突然一个翻身也离开了沙发。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江郁的视线平稳下来后，发现自己被许言沐抱着，面对面躺在了宽大的羊毛地毯上。
“别担心，地毯是我中午刚刚从干洗店取回来的，”许言沐灼热的气息穿梭在江郁耳边，“现在，可以做点让你开心的事情了。”
江郁有一瞬间怀疑许言沐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这个语气，这个动作，真的是他做得出来的吗？
许言沐向来手指冰冷，猛然探过来的时候江郁抑制不住打了个冷颤，好在，很快就热了起来。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大概因为最近一直待在厨房的缘故，指腹略显粗糙，划过柔软的肌肤表面，会带来一种别样的摩擦感。
江郁承认自己很多时候都不怎么要脸，可是不要脸和没面子毕竟是两回事，比如眼下，自己这幅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就让他很没面子。
好几次咬着牙说“停……”却又一次次被别的声音取代。
太过分了，这家伙为什么力气这么大，为什么技术这么娴熟？
还有，大夏天的，客厅里为什么要铺羊毛地毯，热死了，热得他快发狂了。
“换……”
江郁的声音碎得不成调，许言沐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低下头凑过去问道：“换什么？”
江郁深吸一口气，松开用力揪着地毯的手指，愤愤地落下一拳，“把这玩意换掉！”
“好，”许言沐轻笑一声，伏在他耳边说，“明天就换。”
事实上，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晚上，看着一片狼藉的白色地毯，江郁直接拎着它就丢到了门外的垃圾桶。
还没回到家门口，又转脚折了回去。
江郁捏着鼻子从垃圾桶里拎出毛毯，飞快地跑到隔壁楼下，东张西望一阵后，重新扔进去，然后做贼一样冲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