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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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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茹清和江林生的事情瞒得很好,整个江临集团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偏偏,江郁算一个。

    那一年,江郁十岁,母亲的葬礼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可是他久久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每天晚上都会在睡梦中哭着惊醒。

    这天深夜,再次醒来的时候,不顾管家的阻拦,江郁逼着司机带他去了公司。

    父亲工作繁忙,对他的照顾不多,父子关系自然是不如他和母亲那样亲近,可是在这个时候,父亲是他唯一的依靠了。

    年幼的江郁鞋都没穿,光着脚一路小跑到走廊尽头那间最大的办公室门前,他此刻无比渴望得到父亲的安抚与温暖。

    然而,他没能走进那间屋子。

    透过虚掩的实木大门,他窥到了父亲和许茹清搂在一起的画面。

    许茹清站在沙发前,背对着门口,而他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搂着许茹清,把头深深埋在她的臂弯里。

    无比亲昵。

    从始至终,父亲都没有抬起头。

    江郁已经忘了当时的心情,也忘了他是怎么离开的办公大楼,只记得下楼以后,他蹲在满是腐枝败叶的花坛里,吐得天昏地暗、泪雨磅礴。

    从那一天开始,他恨上了这个女人,恨上了他的父亲。

    恨他们的背叛,恨他们的无耻。

    后来,关于江林生和许茹清的绯闻在公司里越传越盛,也许是终于承受不住良心的折磨,许茹清离开了江临集团,从此消失在江郁的世界中。

    没想到,多年以后,这个女人竟然又把她的儿子送了回来。

    江郁甚至怀疑过,江林生对这个许言沐如此看重,不仅仅因为他是许茹清的儿子,说不定根本就是江林生的私生子。

    他甚至找人分别偷了许言沐和江林生的水杯、头发,拿去做了亲子鉴定。

    幸好结果证实他们二人毫无血缘关系,否则,江郁不敢保证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从许言沐进入总公司开始,半年来,江郁每一天都在思索,要如何报复。

    许言沐向来与人和善,但是也耐不住江郁一次次地讽刺挑衅,唇枪舌战、针锋相对几乎已经成了二人相处的日常。

    江郁一直没有更过分的动作,不是因为仁慈,也不是在犹豫,而是在寻找最令他满意的方式。

    他绝不会轻易地放过许言沐,要用世界上最恶心的事情来侮辱他。

    他要找到许言沐最大的弱点,找到他最在意的痛点。

    可是许言沐就像穿了一套铜墙铁壁的铠甲,不给别人留下任何可被攻击的缝隙。

    直到那天,江郁的朋友艾达来公司找他。

    艾达是个超酷的女孩子,头发剃得比板寸还短,耳后有一道纹身,从脖子侧面延伸到锁骨处,平日里最爱穿卫衣和工装裤。

    几乎所有第一次见面的人都会把她认作是男孩子。

    然而,再酷的人也会遇到困扰,比如说失恋。

    “江总,这是上个月的财务……”

    许言沐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是艾达正搂着江郁的脖子,在他肩膀上蹭鼻涕。

    短短数秒钟,江郁从许言沐眼中看到了诧异、震惊、反感、厌恶几种情绪的交叠变换。

    如果他只是感到震惊的话,还可以理解。

    但是厌恶……这就有趣了。

    江郁立刻派人去做了调查,果然,许言沐大学时曾被一个同性追求过,给感情经历单纯的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江郁激动到发抖,浑身的血液都在加速奔流。

    他终于找到了最棒的报复方式。

    ……

    不知道是药物副作用还是大脑负伤的原因,许言沐几乎整个晚上都在做梦,梦里仍是那个荒诞的酒会场景。

    又或许是记忆缺失的缘故,在他梦里出现的人,都看不清面孔。

    “许先生,你没事吧?”江郁从门外进来,看到他头冒冷汗的样子吓了一跳,快步跑到床边扶着他慢慢起身。

    “没事,”许言沐靠在床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做了个噩梦。”

    “哦?梦到什么了?”江郁一脸好奇。

    这种梦怎么好意思跟人说呢?

    许言沐干咳一声,揉着脖子说忘记了。

    “先喝点水吧,一会儿医生查完房才能确定你能吃什么。”江郁没再追问,拿起床头的杯子递了过去。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纯棉t恤,说话时眼角微微带笑,看着像一个青涩懵懂的大学生。

    “对了,我好像还没问过,”许言沐咽下嘴里的水,问道,“小郁你多大了?”

    “比你小一岁。”江郁接过杯子,又递给许言沐一张纸巾,让他擦干嘴角的水渍。

    “你看起来好小。”许言沐笑着说。

    “哪里小?”江郁故作不悦地玩笑道。

    许言沐愣了一下,紧接着大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忘记了,男人面前不能说小,我的意思是你看起来很年轻。”

    几分钟后,医生带着前一天的检查报告进来了,告知许言沐,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无碍,只是颅脑受损造成的记忆缺失仍需要时间来恢复。

    许言沐松了一口气,问医生大概多久可以出院。医生回答,三天之后就可以。

    许言沐按捺着心头的激动,扭头朝江郁眨了下眼睛,意思是,可以计划逃跑路线了。

    他如今是废人一个,生活勉强可以自理,但是想要融入社会实在有些困难,于是,从路线到落脚点,自然全都听江郁安排。

    “你目前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长途奔波,因此不能走太远,”江郁指着手机地图上靠近郊区的位置,“这里有个地方不错。”

    “这是什么地方?度假村?”许言沐盯着地图上那个小点问道。

    “不是,”江郁说,“是我老家的一处宅子,平时没人住。”

    “哦?”许言沐对他的建议表现出了兴趣。

    “那里偏僻幽静,正好适合养身体,等风头过去以后你再出来。”

    “对了,”正说着,许言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一定要躲着那个人?直接报警不行吗?”

    这个问题超纲了,江郁舌头在嘴里打了个绊,睫毛一阵忽闪后,接过了话头,“那个人的背景之深是你无法想象的,相较于毫无证据的指控,悄悄躲起来是最安全的办法,他找不到你,时间一长累了腻了,自然就放弃了。”

    “你还没说他到底是谁呢?”许言沐只是失忆了,不是失智,没那么容易唬弄过去。

    “他是……”江郁舔了舔嘴唇,毫不客气地给自己亲爹扣了顶黑锅,“是本市地产大亨,江临集团董事长----江林生。”

    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

    就是让他变成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之前江郁的想法简单粗暴:灌醉许言沐,将他男人的自尊踩在脚底下,让他没脸继续待在江临集团。

    可是,看到许言沐失忆后,他突然改变主意了,他找到了更有趣的报复方式。

    越是干净的东西,越是让人想要弄脏它。

    当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撕下他虚伪的优雅外壳,卑微地伏下脊背时,会是什么模样呢?

    每每想到这里,江郁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会兴奋起来,疯狂叫嚣着、沸腾着。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首先他必须创造一个与世隔绝的环境,一点点麻痹许言沐的心智,让他在孤立无援的境遇中,只能信任自己一个人。

    除此之外,江郁不得不暂时把自己伪装起来,扮成一只单纯无害的小奶狗,骗取许言沐的好感,然后在水到渠成的那天,露出凶狠的獠牙,给他致命一击。

    对于别的事物江郁没有多大耐心,但是在玩弄许言沐的计划上,他倾注了前所未有过的热情和精力。

    午后的阳光照在背上,江郁眯着眼睛靠在栏杆上,惬意地吞吐着口中的烟雾,想起了儿时在北方雪原旅游时见到的场景……

    下过大雪的村庄里,调皮的孩子们都喜欢玩抓麻雀的游戏。

    首先,找出一小片空地,扫掉上面的积雪,然后撒上一把玉米粒,再用缠好绳子的木棍支起网盖,当又冷又饿的麻雀被玉米粒吸引,蹦跳着踏进网盖时,孩子们迅速扯动绳子,可怜的麻雀就会被牢牢困在陷阱里,任人宰割。

    碾灭手中的烟头,抛进垃圾桶里,江郁勾着嘴角按了几下手指关节,决心从此刻起,乖乖收起锋芒,撒好玉米粒,静待麻雀落网。

    都说趁人之危非君子,可惜,他江郁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

    他可是魔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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