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 章 第八十六章
江南意在昏迷清醒中反复。
偶尔清醒时就看到满屋子人在忙碌,大半的大夫都在她房里研究药方激烈讨论,费老和张老因为药方差点又打起来被周围的大夫拦住了,江南意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季慕辰一边给她擦拭唇上的血渍一边催促
“到底什么时候能定下来方子!”
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季慕辰,江南意颤颤巍巍握住季慕辰的手。
“阿意。”季慕辰立刻反握住她
“别争了,我的方子是最好的选择。”
房中原本争执不休的大夫们安静下来。
他们试图用其他药物代替方子中,毒性强烈的药材,可是根本行不通,她说的没错,她的方子是最好的选择。
她微微转头,看向站在她床边眼眶微红的扶青想扯扯嘴角冲他笑一笑,却发现她根本做不到。
“师兄,帮我记录,服药第二日,头痛无力现象减退,呼吸无异常,初时流鼻血,后吐血数次……”
扶青根据她的描述一一记录好。
“师妹,要不要告诉秦师兄?”
“不必。”江南意轻声道
“我若是没死,是我之幸,若我死了,是我之命,待我死后,尸身火化,送回隆中。”
“你胡说什么!”季慕辰打断她这种在留遗言的话,他浑身战栗,眼睛红的吓人,深深地无力感几乎将他压垮。
“费老,把药给我吧。”江南意看向端着药的费老,费老上前把煎好的药端给季慕辰,他看着江南意,沉声道
“意丫头,你可要坚持住,若是扛过来了,救千人于瘟疫,你便名声大噪,功德无量。”
江南意眼里划过笑意
“借您吉言。”
曲水镇外。
雪花片片落下,整个曲水镇笼罩在纷纷大雪中,赵乘风望着曲水镇的方向心中突然有些恐慌。
“阿云姐,小南意和季兄会没事的,对吧?”
江虞云也望着曲水镇,仿佛透过厚重的城门,长长的街道,看到了那个乖巧认真的身影,她缓缓点头,语气坚定
“会的。”
房中只剩下江南意和季慕辰,烛火摇曳,发出噼哩叭啦的声响,击打着季慕辰本就焦躁不安的心。
江南意喝了药后沉沉睡去,手里却死死的不知道攥着什么。
他轻轻剥开她的手里,露出手心里被汗水浸染的明黄色。
是个护身符。
隆中
自江南意出门历练,秦老夫人最常做的事就是在祠堂念佛经,可今日不知怎么,总是心不在焉,就连常年佩戴的佛珠都断了线,一个个摔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夫人。”秦嬷嬷感觉弯腰把散落四处的佛珠一一捡起,交给秦老夫人。
“阿意会不会遇到了什么事?这段时间她都未曾往家里寄信了。”秦老夫人没有皱起,抚着不安的胸口看着秦嬷嬷手心里的佛珠。
“不会,现在冬日,信送的慢些也正常,夫人不要过于忧心了,这串佛珠夫人也用了十七个年头了,也该重新穿线才是,这才散落的。”
“你说的对,这次找个结实的线。”
“是。”
季慕辰眼眶热了起来。
白日里表现的那么坚强,看起来风轻云淡,其实也是怕的吧,所以把家人给的护身符紧紧撰在手心里。
他把她的手心合起来,两只大掌包住她的手,若是这个护身符真的能护她,就请保佑她平安无事。
江南意的身影出现在了隆中就在她熟悉的院子里。
爹爹江弦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空壳,江南意不解,爹爹这是碰到了什么事如此伤心。
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她明明走了好几步,实际上却没走多远,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不对劲,她的腿怎么这么短!
她快速倒腾着小碎步向江弦跑了过去,这一看吓了她一跳。
江弦面色沧桑胡子拉碴一看就是好几日未曾打理,到底是什么事……对了 她现在这个年纪正是江弦丧妻,她丧母的时候。
她有些心疼,伸出小手去勾住江弦的手指。
“爹爹?”
江弦麻木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缓缓低头看向她,就像一个生了锈的机器。
他慢慢俯下身子跪下抱住她,她的颈边传来温热湿意,还有他类似呜咽的声音
“乖宝。”
翌日
她睁开眼,房间空无一人,她慢慢起身,身上只穿了里衣,她拿起屏风上的披风将帽子戴好就推门走了出去。
冬日的暖阳这么刺眼么?
她抬起手挡住阳光,待渐渐适应了光线后才渐渐睁开眼。
她透过指尖,看到了一地雪白,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昨夜下雪了啊。
她再微微抬眼,入眼就看到一双黑靴 ,再往上是一个一身玄衣的青年,她放下手掌看了过去,嘴角微微勾起
“季公……”
子字还未脱口,就被一个拥抱撞碎。
季慕辰手臂收紧,力道大到她觉得他是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江南意短暂的惊讶过后也轻轻环住了他。
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着她的心脏,但她很是克制的轻轻拥了他一下就要把他推开,却被他再次抱紧,连带她的脚都微微离地,她整个人完全贴在他身上,这让江南意有些不自在。
“季公子……”
“阿意,再让我抱一会儿,好不好。”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狂喜中带着后怕。
“嗯。”
又过了一会儿,江南意见季慕辰还没有撒手的意思,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我有些冷,你放开我,进屋说话吧。”
季慕辰捏了捏她近日越发消瘦的胳膊,弯腰就把人抱了起来,待她反应过来后她已经被季慕辰放到床上坐下。
他又在房间里的炉子里添了两块碳,倒了杯温在炉子上的水,吹了吹后然才转回来到她面前坐下。
他做这一切如此顺手,让她想起在关远村的日子。
她接过喝了一口,轻声开口,是掩饰不住的开心。
“我感觉好多了,身子不再和昨日那般疼痛,只是还是有些无力犯晕。既然有了好转,就说明我的药方是有用的,再过几日,待我痊愈后就可以大力推广了。”
“嗯,如费老所说,你功德无量。”季慕辰眼睛看着她,积攒多日的情感藏都藏不住,江南意心头猛跳,有些狼狈的别开眼,语气有些不自然。
“这几日多谢季公子,我还有些困,想再睡一会儿。”
“好。”
“你不出去吗?”
“我不放心,在这看着你。”
“我…我又不困了,我去找扶青。”
“阿意,”季慕辰按住她掀开被子的手,喉咙动了动,神色认真的看着她
“我们谈谈吧。”
“我不想谈。”她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本能的避而不谈。
“好,那就不谈,阿意你先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江南意微微点头低头不语,直到出现他的关门声,江南意才有了动作,她没有躺下,而是到了书案前写了封家书。